哪儿,你在哪儿,我们还能再见吗?
我知道,无论这儿,还是那儿,你终究还是决绝而去了。尽管如此,我仍是放心不下,问过春秋,求过山海,它们告诉我,你或许去了天堂,亦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浮生最后对我说,那是一个连梦都遥不可及的远方。你能告诉我,远方究竟是何方,远方到底有多远吗?
每个夜晚,我徘徊在彼此走过的路口,孤独地凝望远方,当风儿轻轻拂过,我总是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静闻星河哽咽,侧听细雨呢喃……
其实,这不过是寄托思恋的无奈罢了,除了俘获几声夜莺哀鸣,我怎能奢望谁来捎回你的讯息?
这一次,你不辞而别,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带走的却是整个世界。那一天,我再一次对着你的相片,又想起咱俩青梅竹马,脑海中泛起阵阵涟漪。
那时,咱们还是山里的孩子,都有一个走出大山的梦。其实那时,我们都懵懂地以为大山就是世界,世界里只有没完没了的山,还有永远没有尽头的泥泞小道。
就这样,我们顶着风、冒着雨,跌跌撞撞走过童年,也生平第一次越过山丘,终于遨游在梦想的大江大河。
那一刻,我们誓言今生,无论前方多么颠沛,都要裹着岁月的霓裳,纵情弹跳一曲春天的芭蕾。
那个春天,凤尾兰缕缕幽香,绿色曼陀罗欣欣然的样子,远山吻着近水,清风恋着明月,霓虹、焰火、诗酒、笙歌……一起装帧生命的左岸,我们锲而不舍的梦更加五彩斑斓。
然而,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就到了秋天,房前屋后都在忙碌着收割金黄的稻子,天上地下浑然洋溢着云影波光,茶舍里咕噜咕噜煮沸时光,紫砂壶从早到晚撅着小嘴儿,乐此不疲地吐露光阴的心事。
那一夜,我们含情脉脉漫步康桥,心心念念押着秋的音韵,聊的都是关于你我,都是你我寄予未来的心里话。
就这样,我们挽着彼此的心绪,走着、走着……忽而秋风瑟瑟,眼前几片瘦骨嶙峋的老叶子,浮浮沉沉打着旋儿,到了最后都忐忐忑忑堆成了冢。
那时、那刻,我们的梦里梦外都滴沥着对春日的几许离愁。看呐,凤尾兰耷拉着脑袋,绿色曼陀罗憔悴不堪,远山恨别近水,清风不解明月……
你问我,当金黄褪尽的时候,流年是不是有点尴尬了?我说,春花浓浓抹抹,秋思沸沸扬扬,都是流年最透彻的心扉,自古多情春与秋,流年从未悲寂廖。
其实,我还想告诉你,未读春秋,岂知流年!
说起流年,记得你还问过我,流年到底是什么模样?我想,流年最初就是那本美丽的童话,曾经两小无猜山河入梦,追星逐月天马行空;后来,流年长成了一枝多情的玫瑰,有人数着花期赶山赴海,倾尽行囊为你所爱;到了最后,流年就沦为这张泛黄的相片,伊人此去空余殇,一杯浊酒敬天堂。
此刻,我好想再问一句,你在天堂还好吗,有没有车来车去,有没有人来人往?如果可以,我想捎一句亲人的问候,为你寄一件岁月的霓裳;如果可以,我想跳一曲春天的芭蕾,陪你赏一缕金秋的月光。
别了,愿你在梦都遥不可及的远方,还是那丛缕缕幽香的凤尾兰,还是那汪欣欣然的绿色曼陀罗,那里还有霓虹、焰火、诗酒、笙歌……
别了,永别了,再道一声再见吧。可是谁都明白,这就是再也不见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不见也罢,既然难说再见,也只好再也不见了。
好了,再与不再,见或不见,就任它随风而散,就这样算了吧。无论如何,我都将以至爱的名义,在你孤独的墓碑上镌刻一页刺骨的碑铭——青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