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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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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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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和女儿

◎王景

女儿出生时,娘刚从地里回来。还没有吃饭,接到电话,火急火燎赶到医院,六十公里山路,只有一颗心,一颗迫不及待想见着孙子的心。那时娘刚刚六十,身体硬朗,为人和善,屋里屋外、干净利落,尤其是过年方眼窗贴窗花、糊风斗,两边各一个,风一吹,风斗转的溜溜的还不出声音,邻居个个来找娘。过日子更是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爱粮如命,那是勒紧裤腰带的年月。娘时常念叨,一个孩子孤单,再要一个将来好有个伴,那天,那天娘的额头乐开了花。娘走进医院,一把将刚刚出生的女儿抱在怀里,乐的嘴都合不拢。刚满一周岁,就给女儿断奶了,断奶的第一天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偷偷趴在娘窗外,看见女儿趴在娘的怀里,娘抱着女儿拍打着,讲着小时候给我们讲的故事。女儿小小眼睛呆呆望着娘,从那时起,女儿在娘身边一直长到八岁。女儿成了娘的贴心棉袄,娘成了女儿童年最温馨的港湾,这座港湾,是女儿心中的一座丰碑。

星移斗转,女儿都十一岁了,娘却更老了。女儿四岁那年,一直夜间不起夜的女儿突然凌晨一点多要上厕所,迷迷糊糊中女儿吭哧吭哧着,往日女儿一吭哧,娘第一个就爬起来,这次女儿再怎么都不见娘应一声。一旁的爹觉得奇怪,拉开灯,一看娘口吐白沫,人事不知。慌乱中。女儿用双手拍打着娘,哭喊着。爹在黑夜中奔跑者,敲打着卫生院的们,乡村的夜依然是那么的静,没有鸡叫,没有狗咬,一切的一切全部沉浸酣梦之中。娘突发脑溢血,被女儿一泡尿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这一拽就是七年,娘对女儿更是护爱有加。谁知病情随着年龄恶化,前年四月,娘摔了一跤,从此偏瘫,失去了自理能力,女儿无人照顾离开家乡学校,随我就读。一个陌生环境,一张张陌生面孔,给女儿幼小心灵一次意想不到的转变。女儿常常拿娘对她的关爱与我抗衡,娘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可以满足她一切要求,尤其生病,娘一直抱着她到天亮,无论对与错,娘总是狗呀,猫呀贴心呼唤,娘是一片海,任凭女儿尽情遨游。女儿每说一次,我心里就多一道裂痕。娘躺在医院人事不知,一幕幕往事一次次闪现脑海,尤其夜深人静,常常泪湿枕边。娘在宝鸡姐姐家待了一年,老家几十年的欢笑声荡然无存。那次和女儿一起回老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火辣辣的三伏天,家像冰窖,阴森森的冷。女儿推开娘的房门,一切的一切肃立原地,一切的一切都在孤独与寂寞的空气中等待着、盼望着、守候着。女儿看着这一切,泪汪汪的。

时隔一年,娘和爹回到老家。我带着女儿往回赶。太阳偏西我们到家了,娘在爹的搀扶下,托着左腿艰难地移动脚步。女儿一声“婆、爷”。娘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愣了。娘一下子老了许多,头发稀疏,脸色黯然,身材跟镰刀一样,背上鼓起一个大包。娘看见女儿一下软了,我赶紧迎上去和爹将娘扶到房檐下的凳子上,娘像小孩一样张大嘴巴,双眼挤得实实的,泪水溢出眼眶,顺着深深皱纹汇聚下巴。女儿用自己小手擦着娘脸上的泪水,一边抚摸着娘的耳朵,不哭,不哭,慢慢会好的。娘慢慢缓过劲,直勾勾看着女儿。娘偏瘫,吞咽功能失调,口水顺着嘴角不住往下流,女儿偎依在娘身旁,不住擦着口水,看着娘,娘右手拉着女儿左手,抚摸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晚上吃完饭,安顿下来都已经九点多了,夏天的老家凉凉的,一点都感觉不到热,我来到娘的外屋,顺着门帘缝隙,看见女儿一双小手正在给娘洗脚,娘坐在炕沿上,小凳子上放着脸盆,女儿弯着腰,小手在娘干瘪的脚上来回搓动着,嘴里不住的说,娘的洗脚水能上二亩地。你看看全都是肥料,逗得娘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并不是女儿说的那样,那是娘脚上的死皮被水泡胀了。看着女儿举动,我止住脚步,心里却不是滋味,那时女儿才七岁。养儿防老,我究竟为娘付出多少。

离开娘的房子,我站在院口,望着娘常望的地方,那是一个班车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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