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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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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

                                第一章

“火红太阳下山了,牧羊姑娘回来啦;

  小小羊儿跟着妈,又黑又白又有花;

  你们可曾吃饱了?大星星亮亮啦,

  小羊小羊不要怕,我把灯火点着了!

悠扬的歌声叫醒了沉睡的花朵,花儿一个个都露着笑脸扬起头,仿佛都在寻找这唱歌的人。蜜蜂和蝴蝶被它们的香味吸引过来,围着他们嘤嘤。一阵风吹来,蜂儿蝶儿跌跌撞撞的飞起来,有的找到一棵马莲紧紧的抓着生怕被吹走,有的则是飞进来羊群里。羊儿就像是洒落在绿毯上的珍珠,而它们的身后正有一个姑娘骑着马跟在后面。

马儿悠闲的吃着草,阳光照在身上发出油光。马上的姑娘穿着金色的镶着花边的长袍子,一边挥舞着细细的马鞭,一边愉快的唱着。在离她不很远的地方,还有一位浓眉大眼的姑娘坐在草地上,怀里正抱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羊妈妈一看见自己的孩子,就离开了大家,孩子一见到妈妈也挣开姑娘的怀抱,‘咩咩’的跑向了妈妈。

骑马的姑娘看见了,一下子从马上跳下来。趁着羊妈妈不注意,她抱着小羊就跑,羊妈妈则是紧紧的跟在她后面。她一边跑一边笑着说:“来呀,看我把你的孩子抱走了,你来追上我呀。”那羊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就只好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的。

“琪琪格,你看把羊妈妈急的。你快放下它。”坐着的姑娘站起来嗔怪她,就要和羊妈妈一起把小羊抢回来。

“你又没当过妈妈,怎么知道它着急。可能她还以为我在和它玩。”琪琪格说完就哈哈的笑。

刚才说话的姑娘还在想她的话,忽然就红起了脸。她追上还在笑的姑娘就在她的腋下轻轻的抓,抓的那姑娘在草地上不停的滚来滚去,还一边求饶:“姐姐,好姐姐,你就放了我吧,我再也不胡说了。”这时她才停下手,又从怀里把那只小羊抱回来,送到羊妈妈的身边。

两个人躺在草地上,望着纯净的天空,那远处还有几片云彩。

“看,姐姐,你怎么跑到天上去啦?”

“胡说,我又不是百灵鸟,怎么会跑到天上去?”

“你不是叫‘白云’么,你瞧,那不就是你。”说着琪琪格就伸出细嫩的手指向那几片云朵。

“我要真是那几片云就好了,就可以飘在草原的上面,无忧无虑的多自在。”

“那你不嫁人了?到时候让你的男人怎么办呢,也变成一朵云。”说完这话她赶紧转身滚到了很远,然后就笑起来。

太阳渐渐变的金黄,为草地和羊群都披上金色的衣裳。吃饱了的羊儿懒懒的慢步走着,两个姑娘也一样的骑着马跟在后面。歌声继续吟唱着,不时从她们头上飞过几只百灵鸟,发出悦耳的叫声。歌声和着鸟叫声,越过山坡,传到了毡房里;顺着河流,传到了放牧少年的心上。

毡房里的巴特和图雅夫妻听见歌声,知道是他们的女儿回来了。

巴特和附近的牧民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河流就来到了这里,大家说是腾格里的指引。他来到这儿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家的少年,除了给自己放牧,也会为别人放牧。他是个身材魁梧,头脑聪明的少年,就凭这些深深的吸引了能歌善舞的图雅。图雅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巴特刚到她们家放牧的时候就听见别人说她家的羊多的就像天上的星星,有时候丢了都不会被察觉。还有她家的骏马更是这片草原上最好最快的。而图雅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俊俏姑娘。

 巴特在图雅家一连放了三年的牛羊,终于赢得了图雅父母的认可,把图雅嫁给了他,还送他很多的牛羊。巴特勤劳能吃苦,图雅勤俭又持家,等到他们的两个女儿可以骑着小羊满草原跑的时候,他家的牛羊已经超过了图雅家的。在等到两个女儿成了大姑娘,可以放牧,附近的牧场的牧民也知道了巴特的大名,尤其是他有两个天仙一样的漂亮女儿。

他们的大女儿叫白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长得端庄秀丽,温文尔雅。她可能是更像图雅吧,善良又安静懂事,总是帮着巴特夫妻做事。小女儿叫琪琪格,今年十八。她就多少像巴特。聪明活泼,她长得就是一张调皮的脸,性格像个男孩子,可是继承了图雅的嗓子,歌唱的很好。

巴特每每谈起这两个女儿,就格外的自豪。遇到什么难事白云会给他出主意,遇到什么不开心琪琪格会是他的开心果。所以以前有人和他谈论将来要把女儿嫁出去的时候,他总是说:“我的两个女儿将来一定要非常优秀的小伙子才能娶,不然我是不会把她们嫁出去的。”可是说着说着,这两个女儿就长大了。

夕阳早把白云和琪琪格的身影拉长到了家门口。美丽辽阔的科尔沁大草原像是收起自己的恩赐,让这些牛羊和人们都回到家,只留下蜿蜒的河流还在默默的流淌。可草原上的人们才迎来这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

吃过晚饭,夜幕已经拉下。一颗颗璀璨的明星照亮了洁白的毡房。也好像要叫醒沉睡的草原。在这个季节,草原上的牧民都会在晚上点上一堆篝火,年轻人会又唱又跳,而像巴特这样年纪的就会聚在一起喝酒。因为白天要放牧,几乎就和这些牛羊在一起,是生活在只有它们的世界;而只有在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才会相信又回到了人间,难免要坐在一起诉说这份情怀。

巴特一家和附近的邻居点起了篝火,火苗就像燃烧的精灵,飞舞着窜向夜空。不一会儿,月亮也出来凑热闹。它的银辉撒在草地上,让草原更加的圣洁。

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围着篝火欢快的跳着,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这也是年轻人交际的一种机会,所以大家都会穿上很显眼的衣裳,那些艳丽的衣裳在火光下也更加的光彩夺目。

琪琪格最爱来这里凑热闹了,并不是她想着要看哪个小伙子,而就是好玩。白云几乎每次都是被她给拽来的,她最喜欢的就是躺在自家的木板车上,仰望着夜空,让自己就像白天的那朵云一样的飘在天空。

琪琪格看见白云嘴里含着根草,闭着眼躺在木板车上,就悄悄的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是不是又再想哪个小伙子?”说完她就急忙蹲在地上。

白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可是睁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她一下就猜出是琪琪格,然后就从车上跳下来。琪琪格一看起身就跑,谁知道被白云一下子就抓到了胳臂,然后伸手就去挠她的腋下。这种方式对付琪琪格是百试不爽,她就怕这招。琪琪格被痒的像条水里扭动的鱼,笑的都流出了眼泪,就只好求饶。每次只要她撒娇的喊两声姐姐,白云就会心软放过她,这也是她百试不爽的招式。

琪琪格央求着白云和她一起去看篝火,白云就打趣她说:“你那么喜欢看篝火,是不是也看上了哪个小伙子?是谁,我帮你说去。”

“我才没有。我还没玩够呢,即使哪天遇到了,也得让他给我唱很多的歌才行。他还要长得英俊,还要勇敢,还要……”琪琪格一边说一边想。一旁的白云早就笑得弯下腰,她用手指着她说:“还说不是去看小伙子,你看你一说到这眼睛都不动了。”

琪琪格被她说的也笑了起来。白云拗不过她,只好被她牵着也来到了篝火旁。

年轻的小伙子们远远的看见她们姐妹走来,都不约而同的吹着哨子,欢呼着。年轻的姑娘们看见她们就牵着她俩的手,一起跳起来。欢快的歌声在宁静的科尔沁草原回荡。

巴特的邻居海军端起酒杯,对他说:“巴特兄弟,你可真是好福气,有两个天仙般的女儿,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年轻人会赢得她们的芳心。”

巴特把两个女儿视若珍宝,虽然嘴上说不想女儿嫁出去,可是看着她们都大了,也终究是要嫁人的。借着酒劲就说出了心里话:“我呢不着急把她们嫁出去,可是女孩家也终究是要成家的。想要娶我的女儿,必须是个勇敢的汉子,要在大家的眼里表现的英勇不一般。我倒不在乎他是否富有,但也必须是我的女儿倾心于他才行。”

“我知道山的那边有一户人家,只有一个母亲叫高娃带着两个儿子。这两个孩子在那附近可是出了名的。老大放牧放的好,可以和当年的你相比,而且稳重憨厚。他的兄弟倒是和他不同,外向的很。不过小伙子很勇敢,马上的身手很厉害。”邻居说道。

“照你一说,就像我家这俩姑娘一样了,性格不同。那他们的父亲呢?”

“听说是当兵的,刚有这小的孩子出任务就死了,高娃从此就没再找,硬是把这两个孩子给养大了。真是个了不起的母亲。”海军说完就喝了一口酒。

听到这时,巴特不由得很是敬佩。“真是了不起,有机会真想看看这两个孩子。”

“不要急,到时候你不就能够看见了。”

巴特很是高兴,连连点头。

那晚月亮很圆,很亮。大家好像笑着,跳着直到筋疲力尽才回去休息。

                                   第二章

清晨的阳光从山坡的那边缓缓的探出了头,然后一点点的从山坡背后升了起来。露珠挂在草叶上,压弯了它的腰。等到太阳把热情的阳光铺满草原,这些露珠就像滴落在上面的水晶珠子,闪耀着绚丽的光芒。

巴特喝多了,琪琪格跳累了,只有白云被这光芒照醒。羊圈里的羊儿焦急的叫着,好像听见了草原和露水的召唤。小羊则是半跪在母羊的肚子下,一边叫着一边吃着乳汁。

白云穿好衣服,准备一个人去放羊。母亲要陪她去,被她拒绝了。

她骑着一匹小红马,穿着一身淡红的袍子,头发只用两根金色的丝线绑着。羊儿撒欢了一样的向远处跑去,就好像记得哪里有更嫩的青草一样。白云骑着马就在羊群中间,仿佛是落在珍珠堆里的一片花瓣儿,连鸟儿都要嫉妒而跟在她身后。

羊儿一边吃着草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偶尔也会抬头看看四周。你不知道它在干什么,然后它就又低头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河边,河水安静的流着,恐怕只有在夜晚,宁寂的夜晚你才能听见它的声音。羊就像被这条河串在一起的珠子,一个挨着一个的低头喝水。喝饱了,就转头继续吃。

除了草地,草地上的羊群和自己,还有偶尔飞过的鸟儿和飞虫,周围什么也没有。就只有这一切存在于天和地之间。白云忽然有想唱歌的冲动。这种空旷和安静让她放松,仿佛就是天上飘的白云,洁白无瑕,也好像是绿草地上的空气,清新干净。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好像才敢将自己内心原始的狂野释放,她才敢大声的歌唱。她要把这歌声唱给蓝天,唱给云朵,唱给草原,唱给河流和羊群,也唱给腾格里。

“岁月上流淌着多少美妙的传说,

  苍狼白鹿是草原永恒的话题,

  蓝色高原古老的蒙古人,

  苍狼白鹿是心中永远的诉说。

她唱着唱着,也许是被歌声感动了,她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一只百灵鸟发出清脆的叫声,就像从她的耳边飞过一样的把她惊醒。白云抬起头望向四周,只有那匹小红马还在她身边不远吃草,可是羊群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白云吹了一个口哨,小红马颠颠儿的跑过来,她跨上马就向山的另一面跑去。

原来就在她睡着的时候,这羊群就越过了山坡。平时姐妹俩就在这河流附近放牧,这羊忽然换了天地就撒起欢儿,一下子跑出去老远。

白云越过山坡就看见远处有个人骑着一匹马赶着一群羊向自己奔来。那是一匹黑的就像身上涂了油一样的马,骑马的是个年轻人,他不是很英俊,但是慈眉善目的,你看见他就会莫名的信任他,因为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一样。就在他们不远还有一只很大的黄狗,看来是帮助他们赶羊的。

“这是你的羊吧?”那个年轻人看见白云焦急的样子就猜出她是羊的主人,“我刚才在山这边听见有人唱歌,就一直在听。后来就不唱了,然后就见这群羊过来了。可始终不见有人来找,我就一直跟着他们。可能它们吃饱了,所以我就跟着把它们送过来。”

白云看见这年轻人的眼睛就像河水一样的闪着光,她好像能在他的眼里看见自己。她还从来没人这么盯着看。

“谢谢你,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少年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她的小红马跟前,对她说:“你看这羊,一只也没少,你可以数数?”

白云低下头不敢看他,摇着手说:“不用,不用。”她从小巴特就没告诉过她羊也要数数。

“刚才的歌,你唱的,真好听。”

白云轻轻点点头,除了父亲,还没有人这样的面对面问自己问题,以致于她不知道该怎样拒绝回答了。

这时那条大黄狗从一边也跑到他跟前,白云的小红马只知道自家的那条花狗,哪看见其他的,吓得一下子就把前蹄都抬了起来。白云低着头正被他的问话弄得手足无措,哪注意小红马的举动,一下子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幸亏那年轻人正好就在旁边,一把就把她抱住了。

她就像个受惊的小鸟被人抱在怀里,她的心就像要跳出来一样,紧张的身体都不会动了。年轻人抱着她的腰,又轻轻放下她的腿,这时她才站稳缓过神来。

“大黄,快去那边。”那狗听话,就在很远的地方站着,还盯着羊群。“你没事吧,真是抱歉,差点让你受伤?”

白云红着脸说:“没有,刚才我还要谢你。”她说完就把头转过来看自己家的羊群已经到了山坡上,接着又说:“我得走了。”说着就要上马。

那人牵着缰绳,又扶了她一下,说了句:“路上小心!”

白云挥动了一下马鞭,小红马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一溜烟就追上了羊群。白云要下山坡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人骑着马,后面跟着那条大黄狗,已经奔着夕阳的方向去了。

等到白云和羊群下了山坡,又剩下自己的时候,她才让马儿放慢了脚步。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慢慢的平静自己的心情,不知道因为什么让自己这样的忐忑不安。这感觉实在是难受,于是她又小声的哼起歌来,生怕又被谁听见!

还没等到家,就看见琪琪格也骑马向自己跑来。她到了白云跟前,调转马头,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她说:“对不起姐姐,让你一个人去放羊,一定很无聊吧?我保证以后在也不睡懒觉了。”说着就把马贴到小红马的身边,哪脑袋蹭着白云的肩头。

“好啦,怪痒的。我又没怪罪你,谁叫你昨晚疯的太累了。”她说着就宠溺的看着琪琪格。

可能是白天睡的多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到了晚上她竟睡不着了。她看着琪琪格正睡的香甜,就把她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毡房外好像挂起一阵微风,听着羊圈里‘咩咩’的声音,白云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站在山坡上大声的唱着歌,然后她听见对面的山上也回应着歌声,她想看清那人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一下子她又好像看清了那张脸,就是白天的那个人,他说他还想听她的歌声。

太阳照耀着洁白的毡房,毡房顶升起袅袅的炊烟。毡房里则传来阵阵的奶茶香还有琪琪格的笑声。

“阿布,昨晚我听见姐姐在梦里唱情歌,她一定是想嫁人了?”琪琪格围着图雅的身边,笑着对巴特说。

还在一旁的白云听见她这样打趣自己,早就跑到她身边要打她。琪琪格就绕着图雅转来转去,笑着做鬼脸躲闪,图雅也不知就笑着任他们两个拽着自己的衣服追来追去。

巴特就坐在那儿喝着奶茶笑着说:“我们的白云有了心上人,不知是哪个幸运的小伙子?”

白云早就羞的脸通红,一边捂着脸,一边求图雅帮忙,“额吉,你看阿布和妹妹笑话我。”

图雅笑着把白云搂在怀里,就做出要抓琪琪格的样子,谁知她见此就跑到了巴特身后。“我们的白云也该有心上人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怀了你妹妹了。你阿布总是舍不得,可是花儿总是要捧在心上人的手里,鸟儿也总要找个伴搭巢,这没什么害羞的。”图雅摸着白云的头发,微笑着说。

“我不找男人,我就在你们身边。”白云摇着头红着脸依偎在图雅的怀里。

躲在巴特身后的琪琪格也跳了出来,“我也和姐姐一样。”巴特和图雅听了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白云和琪琪格去放羊了,她们顺着河流来到那个山坡。平时白云总会在山坡下逗那只刚出生不几天的小羊。可今天她却领着小羊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山顶。琪琪格骑着马在河边奔跑,羊群就在山坡山无忧无虑的吃着草。天上的云朵就像是谁的脸一样的注视着他们,有时咧开嘴笑,有时又把脸藏了起来。

白云抱起小羊眺望着远方,就在不远,有一个不大的峡谷。它就像着绿毯上的一块伤疤,裸露着灰色的土壤和青色的石头。琪琪格骑马也跑到山上,她‘吁’的一生勒住缰绳,然后灵敏的从马背跳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姐姐?”

“我在看那个小峡谷。你还记得阿布说的关于那个峡谷的传说么?”

“当然记得了。”

于是琪琪格就用父亲的语调说了起来:“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小伙子是这个游牧部落的首领,他英勇果敢,深受大家的爱戴;而她的妻子美丽善良,乐于助人。他们团结勤劳,就沿着这条河游牧,他们的牛羊群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多。也正因为这样他们遭到黄毛鬼的嫉妒,他们在一个冬夜突袭了这个部落。年轻的夫妻带着大家逃走,可那伙黄毛鬼凶恶至极,追着他们不放。他们烧了他们的毡房,抢走他们的牛羊,还杀了他们不少的亲人。就在逃跑的途中,年轻人的妻子也被害了,小伙子伤心欲绝,他抱着死去的妻子向长生天祈祷,祈祷长生天拯救他们,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当他祈祷完,天地顿时变了颜色,然后就刮起了狂风,下起了大雪。那些黄毛鬼迎着风睁不开眼,只能等在原地。忽然一声巨响,在年轻人的前面大地裂开了一道口子,变成了一个小峡谷。大家躲进了里面,风也挂不进去,雪也吹不进去。等到天亮,风雪都停了。那些黄毛鬼也冻死了,小伙子也死了。大家把小伙子和他的妻子埋葬在峡谷里。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这个小峡谷已经长满了青草,除了山顶的裸露的石头。经常有牧人去那个山谷,也经常听他们说那里总能听见狼的嗥叫声,那是死去的小伙子和他的妻子,在驱赶那些黄毛鬼的灵魂。”

琪琪格说完就沉默了,她和白云眼望着峡谷,被感动着,被召唤者。她们抬头看着天空,发现那云朵竟变成了两个人脸的模样,慢慢的融合在一起,也看着她们。

                             第三章

太阳从东方升起,在山坡那边露出了脸,它慢慢的爬上山坡,然后跳出了草原的怀抱。温暖的阳光从巴特家的毡房像是迈动着大步子,几下就到了山坡的那一边。

这里也住着一户人家,慈祥的母亲正在烧饭煮奶茶。奶茶的香味在毡房周围围绕,一条大黄狗‘汪汪’的叫着。就在它不远的羊圈里,一个小伙子正在清理。不时从远处传来‘驾,驾’的声音,一个英俊的少年正挥舞着马鞭,骑着一匹高大的白蹄红身的骏马在奔驰。马儿的尾巴像是流苏一样的摇摆,马蹄经过,便卷起很多的草叶和尘土,远远的被甩在它的后面。

那位慈祥的母亲就是高娃,她是个高挑秀气的女子。谁能想象这样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就靠着自己的双手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此刻的高娃掀开门帘,对着巴根那说:“巴根那,快喊你弟弟一声,吃饭了。”

巴根那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将锸子插在草地上,然后就奔着骑马少年走去。那只大黄狗摇着尾巴,早就跑到了他前面。还没等走到跟前,它就‘汪汪’的又叫了起来。

“图勒,吃饭了。”巴根那离他很远就大声的喊着,然后对那只大黄狗说:“大黄,去叫他。”那狗似乎能听明白他的话,绕着羊群边就跑到图勒的马前,叫个不停。图勒看见了狗,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调转马头就奔着巴根那去了。

“哥哥,你看怎么样?”图勒骑着马绕着巴根那来回的转。“我一定要赢一头牛回来。”他很自信的说。这也难怪,就在这周围的年轻人中,虽然大家都能把马骑得很好,但是若是说谁的最好,那一定是图勒。

图勒有着游牧民族特有的红色的脸庞,那是千百年阳光雨露传承的印记。尤其和自己的哥哥巴根那相比,巴根那的脸多了几分白,有些秀气斯文的味道,这或许遗传于他当兵的父亲。听说他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文化的汉族人,在草原当兵的时候娶了高娃。等到高娃怀着图勒的时候,他的父亲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图勒从小就迷恋在马背上玩耍,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模仿那达慕上的那些勇士们在马上做的各种动作,当时他就骑着大马,不像其他的孩子似的只骑着小马驹。别的孩子不敢的动作他都敢,别人不会的他也都会。只是年纪小,高娃始终不让他参加那达慕。直到今年,她才同意。

巴根那也一样的喜欢在马背上,在草原山驰骋。但是从小没有父亲,就得让他挑起这个家的担子。这些牛羊马就像他的伙伴,他可以听懂它们的叫声,也可以在羊群中召唤出任何一只小羊。高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教他认字,等到长大了他能读很多的书了,这也让他显得更理性,更加的体贴理解人。

“图勒,你是个天生的好骑手,我相信你。”

“哥哥,我知道你的技术也很棒,难道你不准备也去露一手吗?”

“不行,家里这些牛羊放不下。况且我还要给别人放牧。”巴根那除了经管自家的羊群,也会给别人放羊挣些家用。

奶茶香已经飘到山坡下,大黄在毡房外一边吃着一边注视着羊群。忽然从山坡上出现了一个人朝着毡房骑马飞快而来。大黄大声的叫着,这时巴根那也出来了。

“海军大叔,快里面请。”巴根那因为常给别人放牧,所以着附近的牧民他知道很多。

海军就是巴特的邻居。他进到屋子里先向高娃问了好,然后就坐在桌子旁,图勒倒了一碗奶酒给他。

他笑着对高娃说:“我就叫你大妹子吧。我是隔壁牧场的,这次不请自来打搅了。”

高娃也笑着说:“说什么打搅,在这草原上,我们都是亲人,都是腾格里的子民。”

海军将奶酒端起,用手指蘸些弹了三下,又喝了一口。他先笑呵呵的看着巴根那兄弟两个,然后又转头对高娃说:“我是来邀请你家的这两个孩子参加那达慕的,我们那的巴特很想见他们两个。”

“巴特,他为什么想要见他们呢?”

“巴特家有两个天仙似的女儿,我曾向他提起过他们兄弟俩,巴特也听说过。他很想见见他们兄弟。”他没有再往下说,但是高娃已经听明白了,这就是要看看自己的孩子是否配得上人家的姑娘。她虽然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多么优秀,怎会愁找不到姑娘,但是作为礼貌她还是很高兴的答应了。

图勒也早就听的明白,笑着说:“我要找一个和自己脾气相投的姑娘,不然即使她是天仙我也不会动心。”

高娃和海军都笑了起来。海军对高娃说:“这一定就是图勒了?”他又对图勒说:“放心,他家两个姑娘,两种性格,你就找你喜欢的。不过她们的父亲可说了必须是个勇敢的小伙子,一定要在那达慕上证明自己。”

图勒信心满满得点点头,他不是因为要博得青睐而点头,而是因为他的梦想就是做个马背上的勇士。

海军走了以后,高娃对图勒说:“家里的牛要下小牛了,我让你哥哥在家帮我,你自己去放羊吧。”图勒欣然的答应了。他骑着巴根那的那批黑马,领着大黄狗,眨眼就赶着羊群跑到了对面的山坡。

图勒爱这无边无际的广阔感觉,更爱在这样的天地之间骑马奔驰。他像叮嘱谁一样的对大黄狗说:“大黄,你就看着羊群,我要骑着马儿去跑上一会儿。”他说完就抖了一下缰绳,那黑马如箭一样的飞奔出去。大黄就站在原地,有时看着羊叫两声,有时又看看图勒跑到了哪里。

图勒忘情的驰骋,耳畔的风声呼啸,迎面扑来的是阵阵青草的味道。他将整个身体站立在马镫上,跟随着马儿奔腾的脚步让头发随风飘舞。越过山头,远远的他看见一片洁白的羊群。他勒住缰绳,马儿将前蹄抬了起来,然后发出响亮的嘶鸣。接着就又顺着山头奔跑。

羊群里的白云远远看见山头有个人骑着一匹黑的油亮的马儿,她的心忽然快速的跳动起来。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是她记得那匹黑色的骏马。还在河边玩水的琪琪格听见马的嘶鸣就站起了身子,仔细的眺望。但见那马儿已经奔驰,她便即刻跳上马,大喊一声‘驾’就追了上去。

图勒也看见远远的一个穿着金黄衣裳的姑娘骑着一匹小红马向自己而来,他便勒住缰绳。只是那姑娘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回头看着自己又挥动了马鞭,扬长而去。图勒也不示弱,两腿一夹,大黑马就追了上去,顷刻就追上了那姑娘。

琪琪格看见图勒追了上来,就闪动着明亮的眼珠说:“怎么,要和我比试一下?”

图勒看她看的呆住了,那嫩的像蜜桃的脸蛋,黑的像葡萄的眼睛,弯的像新月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小小的嘴。她的头发一半散在背后,一半散落在胸前。

琪琪格看他不说话,直直的盯着自己就笑着问:“怎么,没看见过漂亮姑娘?和我比试一下,赢了我就让你好好看看,输了就让我打两鞭子,让你不怀好意。”

图勒的脸红了一下,然后瞬间就好了。他回答:“好,咱们就比试一下。就按你说的,你赢了我就任打,你要是输了就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琪琪格哈哈的笑,然后举起马鞭,在空中‘啪’的一声,那匹马听见了号令,飞奔起来。图勒也同时喊了一句‘驾’就追了上去。

两个人就顺着山坡你追我赶,彼此不分上下。

图勒将马靠近琪琪格,大声的说:“你还真不错,不过你是赢不了我的。”琪琪格不理会他,她忽然向左拽了一下缰绳,图勒以为她要撞自己就一边向左偏一边慢了下来。谁知琪琪格一见如此就回头笑着看着他,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大黑马像乘着闪电一样,只是几步就追上那匹红马。

也不知跑了多远,羊群早就已经看不见了。图勒凑到琪琪格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缰绳,就也骑在了她的身后。琪琪格没有拒绝,任由图勒握着自己的双手抓着缰绳,也任由着马儿像更远处跑去,大黑马则仅仅的跟在后面。

“这下好了,你也没机会打我,我却能清楚的看着你了。”图勒微笑着说。

琪琪格把手抽开打在他的手上,小声地说:“你可真坏。”说完就低着头红了脸。

天色渐渐的晚了,他们早就忘记了时间。露水找到自己的归宿,凝结在草叶上,花瓣上,还有两个人的身上。他们调转了马头往回走,图勒问她:“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琪琪格点点头,然后就转过来和图勒面对面的说:“想见我就到山坡上给我唱歌,没准哪天我就会听见来见你。”图勒用力的点点头。

夕阳召唤放牧的人儿该回家了。白云远远的看见骑着黑马的人牵着琪琪格的马慢悠悠的走在山坡,琪琪格骑在马上晃着双脚,你能感觉到她是多么开心!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一直拉长到河里,河水静静的流淌着她们的情思!白云怔怔的呆住了。

图勒骑上马消失在坡上,琪琪格则不像往常一样的牵着马走向羊群,对着白云招手。白云挥着手,赶着羊群向她走去,然后姐妹两个就踩着挂满露水的青草赶着羊群回家。

“姐姐,你回去千万不要对阿布和额吉说我与人赛马的事。”琪琪格撒娇的和白云说。

“好,我不说。你们两个谁赢了?”

琪琪格红着脸回答:“谁也没赢。”

白云从她的表情就猜到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忧伤。

“他叫什么?”

“我没问。不过他的马骑得真好,我想她一定是个很厉害的骑手。”琪琪格的眼里仿佛已经看见他得了第一名,然后就笑了.

“你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这还是我家那个桀骜不驯,没有心事的琪琪格吗?”白云大声的笑了起来,“回去我告诉阿布,让他把那人请来我们也看看。”

琪琪格蹭到白云的肩头,又故伎重演,“姐姐。”

白云被她弄得浑身痒了起来,急忙的说:“好了,我什么都不说。”琪琪格并没有挪开自己的脑袋,白云也没有推开,两个人牵着马跟在羊群的后面,想着各自的心事。

                             第四章

等到图勒赶回家的时候,大黄早就把羊赶回来了。他把大黑马拴住,然后走到牛棚,看见一只黑白花色的小牛正依偎在母牛的身边,看见他就‘哞’的叫了起来。图勒向它叫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就往它身边扔了些青草,母牛吃起了青草,小牛则吃起了乳汁。

大黄围着他打转,“嘿,大黄,今天多谢你了。你可真够朋友。”说着图勒自己的嘴角就挂上了笑,大黄也跟着叫了两声。

“额吉,我回来了。”图勒掀开帘子就走进屋里。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哥哥去找你却没看见你,就只有大黄在看着羊群。你也太不用心了。”高娃嗔怪着他。

“我就是骑马不知不觉就跑远了。下次不会了。”他微笑着回答母亲,因为他知道母亲是不会真生气的。“我哥哥呢?”他又问。

“隔壁牧场的牛也要下犊,他去帮忙了。”

图勒吃完饭就去隔壁牧场找巴根那,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平静内心的兴奋,只能让自己不要安静下来。

这次他没有让马儿放任的奔跑,而是慢悠悠的走着,他的眼里看见的都好象是琪琪格的身影。将要西落的太阳像是她红着的脸蛋,映着金黄的光在青草间摇晃的花朵是她的容颜,仿佛一切立刻就因为她而变得更加的生动和赏心悦目。

牧场的主人和巴根那正在为母牛接生,两个人静静的等待着。母牛趴在草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不一会儿,小牛被胎衣包裹着先就露出了脑袋,接着慢慢的,一点点的整个身体就出来了。它挣扎着挣开胎衣,努力的尝试站立,发出嫩嫩的‘哞哞’的声音。与此同时,母牛从地上站立起来,它回过头紧盯着小牛,并用舌头舔舐小牛的身体,也‘哞哞’的用慈爱的声音回应着它。

牧场的主人看见图勒,就兴奋的说:“图勒,你哥哥说你最近马骑得更好了。准备在那达慕露一手?”

“不错,我要做骑手中的巴图鲁。”

“那边牧场的巴特会在那达慕上为自己的女儿挑选女婿,怎么样?听说她家的两个女儿长得美是数一数二。”

“我不稀罕,干嘛要人家挑来挑去。我就要自己找姑娘。”

“哈哈哈”,牧场主人大声的笑起来说:“好小子,有骨气。我看你呀一定没问题,如果得了第一,还愁没有姑娘喜欢你,追求你?”

巴根那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那只小牛已经站立起来。虽然它的腿还在不停的颤抖,但是它正努力的开始适应走动。大家都看着它,图勒更是焦急的说:“快去找妈妈。”小牛似乎听懂了它的话,颤巍巍的迈开小蹄子,‘哞’的奔母牛走去。也就几步,它就很快适应了,并且加快了脚步。它伏在母牛身下,吃起母乳来。

图勒和巴根那告别了牧场主人,一人骑着一马往家走。图勒忽然唱起歌来:

“花儿散发着芬芳,青草在随风飘荡,

云儿在天上悠悠,小鸟在草原上飞翔。

我站在山坡上,看着山坡下的姑娘,

哦,美丽的姑娘,请你听我诉衷肠。

图勒唱的声情并茂,眼睛里闪烁着琪琪格的身影,就像自己已经就在歌声里,身临其境一般;巴根那也听的如痴如醉,想起了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还有那身淡红的衣裳,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哥哥,我遇见了一个姑娘。”图勒微笑着看着巴根那,然后转过脸看着远方继续说:“就是今天我在山坡那边遇到的,她可真美。”

巴根那听他说着,怎么感觉和自己一样,也在山那边遇到了一个姑娘。于是他就问图勒:“她叫什么?”

“我没问,她也没说。不过我知道她也很喜欢我。”

巴根那心里纳闷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我和图勒遇到是同一个姑娘?他看着图勒又说又笑,十分的高兴,也就跟着高兴起来。

图勒接着说:“你没看见,她骑着一匹小红马,穿着金黄色的衣裳,就像草原上开着的金黄色的花朵,让我看一眼就忘不了。如果你看见了也一定会喜欢她。”

巴根那笑着点点头,他努力着开始让那天的情景在自己的脑海里被擦去。除了母亲高娃,还没有哪个女子让图勒一提起就说个没完没了,还笑的没完没了。

“哥哥,我知道你的技术也不错。怎么样,我们来比试比试。”

“好!”巴根那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就扽了一下缰绳。

马儿一声嘶鸣,就像是在告诉周围的一切,我已做好了准备。这时的夕阳就剩下半边脸露在山坡,在他的即将消失的光芒里,就只有两个骑马的少年在驰骋,在和时间赛跑一样。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整个草原安静下来,在无垠的夜空下,它更加的空旷和无边。除了毡房附近会有一些牛羊叫的声音,就只剩小虫儿在草地上窸窣。大黄趴在毡房门口,眯着眼,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毡房里面高娃和孩子们正在吃饭。

图勒兴高采烈的和母亲讲今天的事情,可能时希望母亲给自己出点主意。高娃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一下子就看见当年他们的父亲追求自己时的那种热情。她的思绪一下子飞到二十年前,飞到他们的父亲和自己表白的那天,他当时就是这样的热情洋溢。

“额吉,我喜欢那个姑娘,我一定要娶她。”图勒就像是在郑重的宣布一个重要决定的对高娃说。

“好,不过你要先赢得姑娘的芳心。不然自己想也不能把那姑娘想到眼前。”高娃说着也微笑着。

这句话让图勒陷入了沉思,“是啊,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家在哪里?都怪自己,只顾着赛马了,这些竟都没搞清楚。”他自言自语的说着,把巴根那逗笑了。

“你不说,那姑娘让你唱歌么?她听见歌声就会来见你,明天你就开始在山坡上唱。如果见不到那姑娘,你可就没希望了。”巴根那笑着说。

“对呀,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图勒拍着自己的额头说着。

高娃也跟着大声的笑起来,她看看巴根那就问他:“你的兄弟都有了心上人,你呢?有没有看上的姑娘。我可听说隔壁牧场主人的侄女很喜欢你,每次她来她叔叔家都会打听你,只是你每次都没赶上。”

巴根那经这么一说,又想起了白云。他苦笑着回答:“可能是我们没有缘分吧。不然的话腾格里会安排我们相见的。就像当年的额吉和阿布一样,无论走到哪里,也终究会相见。”

高娃点点头,她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和巴根那同龄的小伙子基本都成家了,有的甚至已经有了孩子。巴根那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所以他很少出去交际,就是在家里干活。以前他们呢还小,所以高娃并没有注意,直到最近两年,巴根那有时会看看书就对着天空发呆。高娃知道他这是想姑娘了。

不管什么人到了年纪就会产生爱情,这是人的不可泯灭的天性。只不过巴根那为了这个家把这种对爱情的渴望深埋在了心里,这也让高娃很难过。他已经二十岁了,真该有个姑娘疼他了。

转眼就已经是深夜了,图勒嘴角含着笑睡得酣甜。他一定是又梦到了那个他发誓要娶回家得姑娘。

巴根那起身走出毡房,大黄看着他,他对它‘嘘’了一声,它就又把脑袋趴在腿上睡着了。满天的星光像极了宝石镶嵌在夜空,在朗朗的月光下正熠熠生辉。露水打湿了巴根那的鞋子,他踩着青草走向羊圈。

前两天刚出生的小羊借着月光看见是他就蹦跳着跑到他眼前,它的妈妈‘咩咩’的在叫它。巴根那笑它的盲目的勇敢,如果自己是坏人怎么办,它不是自投罗网?他伸出手轻轻摸摸它的小脑袋,这时整个羊群被这个动作惊醒了,开始不安分的动起来。

巴根那离开羊圈,又来到那匹黑马跟前。它在黑夜里更加的油亮,两只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这匹马是他一手养大的,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黑乌。这匹马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十分的听话,而且跑的飞快。图勒一直想要巴根那把它送给自己,他都没答应。他怕图勒不知它的脾性,伤了自己。

    黑乌看见巴根那,就低下头蹭着他的脸。巴根那伸出一只手捧着它的脸,看着它明亮如星的眼睛,用另一只手摸着它油亮的皮毛,深情款款。

                             第五章

图勒换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深蓝色袍子上绣着五彩的祥云,更显得他的脸庞的俊俏。他的脚上的靴子是准备在蒙古盛会的时候才穿的,但是他等不及了,他要穿上去山顶唱歌。

巴根那瞧见自己的弟弟换了人一样,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他从刚清理好的羊圈里走出来,对图勒说:“黑乌就送给你骑吧。好马就要配英俊的小伙子。”

图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巴根那对黑乌有时比对自己还好。他走到巴根那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腰,一下子就把他举了起来。“我的好哥哥,真是太感谢你了。”他抱着巴根那就转起圈来。

巴根那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他手臂里挣脱出来,然后大笑着说:“你还是省些力气抱你喜欢的姑娘吧!”

这时高娃也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就笑着说:“瞧你没大没小。”

图勒牵过来黑乌,骑在它的背上,挺起胸膛,回头回答高娃:“额吉,你看你的儿子多帅气,等到盛会之后,我就把那个姑娘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高娃笑着说:“好好,我就等着。”

图勒骑着黑乌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山顶,四下里张望。巴根那也骑着一匹马在山坡下看管着羊群。大黄则是静静的跟在他的后面,有时就趴在草地上,即使蝴蝶和蚂蚱在自己的眼前,它也不为所动,这些对它来说都太习惯了。

图勒在马上不停的寻找,不见羊群,更别说那姑娘。他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它开始担心昨天就是做了一场梦。他埋怨着自己怎么不早一些来这边的草地,也许就会早些认识那个姑娘。现在也就不会这样的迷茫着急。他一下子想起了那姑娘的话,只有听见自己的歌声她才会出现,于是他就大声的唱起来。

歌声在山坡上乘着微风,乘着河流,乘着那些蝴蝶,鸟儿的翅膀飞到了远方。山这边的巴根那听着歌声笑了起来,他对大黄说:“大黄,你看图勒在对着谁唱歌?他的姑娘会不会来?”大黄对着他摇着尾巴,然后叫了几声。

歌声也传到了山的另一面,那里一群羊正在快乐的奔跑,好像是因为听见悠扬的歌声被感染了。这歌声也传到了白云和琪琪格的耳朵里。琪琪格听见心里默念着:“难道是那个坏家伙,他真的来给我唱歌了。”

白云看见琪琪格愣在那儿不说话,就笑着说:“你还愣着干什么?人家不是在唱歌呼唤你么,你怎么还没反应了?”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他愿意唱就唱呗。咱们就在这儿,看他能唱到什么时候?”琪琪格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珠,打定了注意。

“你如果不回应,人家可就走了。倒时候我看你怎么办?”白云笑着看着她的反应。

琪琪格本来是想要回应的,听姐姐这么一说到心里释然了。“既然他想见我,就要唱歌给我。我怎么能轻易的就出现,这就算考验!”她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有些忐忑,于是她就和白云说:“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心,如果他不见我就走了不再唱歌,那就算了。”

白云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想法,这倒让琪琪格坚定了想法。于是她骑着马将羊群往另一个山坡的地方赶去。

图勒唱了好一阵子歌也不见有谁出现,就骑着马沿着山坡寻找。可即使是他和琪琪格一起骑马经过的地方也不见她的踪影。这让他很诅丧,他在心里思忖着:“她为什么没有出现,不是说听见歌声她就会出现吗?”

一下子,这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耷拉下脑袋,天空不再那么蓝了,河流的流淌声也让人心烦,还有鸟儿,蝴蝶都好像在嘲笑自己。

大黄看见他从远处骑马回来就跑了过去,他一脸苦笑的对它说:“你瞧,大黄,我喜欢的姑娘没有出现,我可真丢人。”大黄摇着尾巴,朝他‘汪汪’的叫了两声。

巴根那也看出了图勒的难过,现在的他和刚才就是两个人。“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他关切的问。

图勒感到很不好意思,自己今天换上了新衣服,新靴子,巴根那还把黑乌送给了自己,可是自己呢却连姑娘的影子都没看见。他低着头红着脸说:“她没来。”

巴根那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大事,让我家的巴图鲁变得这么没精神。也许那姑娘今天有事,不是还有明天么,也许明天她就出现了。”

这句话倒是让图勒很是安慰,“就是啊,她也没说今天一定会出现,也许明天就会来了。”他心里也这样的安慰自己,于是心情好了不少。图勒看着巴根那,他的脸清秀中有着一点沧桑,那是为这个家付出的烙印。于是就抬起头问他:“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这句话让巴根那陷入了沉思,他想起那个穿着淡红袍子叫白云的姑娘,也想起了她的歌声。可他看见图勒的时候就迅速的回答他:“还没有。”巴根那自从听说图勒喜欢上一个骑着小红马在那边放牧的姑娘就认为那是他曾遇见的白云,于是他只能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在心底,然后慢慢抹去。

吃饭的时候,高娃看出了图勒的心不在焉,是那种求而不得的失落和惆怅,也只有失恋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愁情。

“怎么,我的孩子,没有看见你想见的姑娘么?”高娃说的就像很无意一样。

“她没来,她说过会和我再见面的!”图勒刚才佯装的平静被母亲的关怀瞬间打破,他想要和母亲倾诉,就像自己想要和心爱的姑娘诉说衷肠一样的迫不及待。这可能是因为任何人都有的恋母情结的表现吧。

“孩子,鸟儿想要得到伴侣的青睐就要不停的辛苦筑巢,羊儿想要吃到嫩嫩的青草就要翻山越岭的去寻找。如果是美丽的姑娘,也一定要喜欢的人儿表露他的决心,否则她是不会轻易的让你得到。”高娃抚摸着图勒的双手,慢慢的说。

不仅是图勒就连一旁的巴根那也赞成的点头。母亲说的话像是一幅画面就在眼前,那里有他们一直不知道的答案,也有他们从未有的经验。

图勒怀揣着母亲的话语进入了梦乡,他睡得香甜。

琪琪格却不像往日,她蹑手蹑脚的出了毡房来到目板车上。车子被白云装上了一个小盖子,这样晚上的露水就不会直接落在车上。白云就睡在里面,很凉爽又能看见天上的星星。

琪琪格钻了进去,白云也早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就把身子靠向一侧,眼睛就像两颗星一样的看着琪琪格。琪琪格和姐姐紧挨着,把手搂在她的胸前,瞪着眼睛望着她说:“姐姐,你说明天他还会再来么?”

白云‘嗤’的笑出声音,腾出手抚摸着琪琪格的头发说:“我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为这个。怎么担心了?”

琪琪格不说话,也不敢看她的姐姐,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现在担心了,那为什么今天不去见他?”白云笑着问,她见琪琪格还是不说话就只好安慰她:“我看那人还会再来的。”

琪琪格就像是睡梦中被悠扬的琴声惊醒,她诧异的问白云:“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么?”

白云急忙摇头回答:“我怎么会认识他,我就是猜的而已。如果他明天不再来,就说明他不够真诚,这样的人多不可靠。”

琪琪格闪动着眼睛琢磨着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姐姐说的对,如果他明天不来就是没有决心,这样的人我还喜欢他干什么?”

她就像离群的鸟儿见到了自己的伙伴一样的将白云搂的更紧,顺势就把手伸到了白云的腋窝里轻轻的挠痒。白云实在忍不住的浑身扭动躲闪,‘咯咯咯’的大笑起来。

“原来姐姐也怕痒,这下让我知道了。”她说着并不停手,相反的是白云笑的越厉害,她就越加的不停。两个人在目板车里‘叽叽喳喳’的笑着,星星眨着眼也跟着来凑热闹。

朝阳的光芒叫醒了牛羊,牛羊的叫声叫醒了车上的姐妹。白云从车里下来,看见昨晚落在盖子上的露水从一颗颗水珠汇聚到了一起,然后成了一条小河一样的顺着盖子流下来。琪琪格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先看看朝阳,然后眯着眼看着白云,接着她有打了一个哈欠。

图雅看见她们两个都从车上钻出来,就笑着说:“哪见过这样的姑娘,在外面睡觉。”巴特一边整理着衣服也看见她们两个,就对图雅说:“这有什么。我们马背上的民族就是喜欢睡在哪就在哪。”说完就哈哈笑着,琪琪格向自己的母亲做着鬼脸也跟着笑起来。

吃过饭后琪琪格就央求着姐姐赶快放羊往河边去,于是琪琪格照旧骑着那匹小红马,白云则是骑着一匹白马跟在后面。就在快要到河边不愿的地方早就听见有人在动情的唱着。

山坡上有一人穿着蓝色的袍子骑在一匹油亮的黑马上,歌声就从他的方向而来。白云笑着指着那人说:“你看,他不是来了。还不快去,省的见不到人晚上有来纠缠我。”

琪琪格听着也不答语,脸红了一块。

“呦,怎么还不好意思啦。”白云说着就用力的拍了一下小红马的屁股,然后大笑着说:“快去。”

那马儿被拍了一下就撒腿开跑,可是琪琪格却勒住马头调转了方向,奔着那黑马的另一边山坡跑去。

白云也是被琪琪格的举动弄糊涂了,但她看见山坡上的黑马已经飞快的追向了小红马,就笑了。

图勒远远的看见山坡上滚动的羊群,当时他正唱着忧伤的歌曲。他仔细的羊群左右寻找琪琪格的身影,忽然就看见了小红马从羊群后面出现。骑马的姑娘仍然穿着金黄色的衣裳,她的长发随着马儿的奔跑也飘荡起来。那不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姑娘啊!

图勒于是兴奋的大声唱起来:

“草原迎来了金色的阳光。

我等来了美丽的姑娘……”

还没等到他唱完,那姑娘怎么就调转了马头往另一边跑去了呢?图勒顾不得思索答案,飞快的追了过去。

山坡的这边白云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像天仙一样的美丽动人;山坡那边巴根那看着自己的弟弟更是英俊潇洒。

                                第六章

图勒骑着黑乌很快就追上了琪琪格的小红马,他一把就把她的缰绳抓在手里,两匹马并在一起。

“我昨天等了你一整天,你怎么没来?”图勒皱着眉头急切的问道。

“我也没答应要来呀。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等了一天?”琪琪格漫不经心的说。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她就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对腾格里发誓,我站在山坡上唱了一天的歌,可就是不见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面对着狡黠的琪琪格,图勒还是有点愚笨,她不知道女孩子就爱和小伙子动些小心思。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的宝贵,也能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实意。

琪琪格看着图勒的样子既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于是她又问:“为什么想见我,见我又为了什么?”

此时的图勒被问的不知怎样回答,把脸憋得通红。琪琪格正等待着他的回答,谁知他忽然伸出手臂搂着自己的腰,就把自己抱到了他的马背上。一手继续抱着自己的腰,另一手则是牵着马缰绳。

她本想挣脱出来,可哪里能挣脱出图勒的手臂。只感觉自己越要挣脱他就搂得越紧,索性就不动了,只是生气的说:“坏蛋。”

图勒也不在乎,就那样的搂着她,然后就动情的继续唱:“草原迎来了金色的光芒,我等来了美丽的姑娘……”。

琪琪格望着远方,听着他的歌声。她感觉自己就跟着这歌声去到了很远的地方。小红马一会儿在左,一会儿跑向右,紧紧的跟在他们的后面。而他们两个就沉浸在甜蜜的爱河里,恨不得时间就在这天停止,不再流逝。

这天晚上大家围着篝火喝酒唱歌的时候,月亮刚刚升起。巴特端起酒杯敬向周围的人,然后和邻居海军喝了满满一大口。他俩的脸被火光照的红扑扑的,也和年轻人一样的打着拍子听着歌,有时也会和大家一起欢呼起来。

“巴特兄弟,还记得上次我提起的隔壁牧场的那两个小伙子,我特意的去看了一下。那个偏小一点的倒是很和你的胃口,听说对盛会上夺冠是很有信心的。”海军看着那些小伙子就想起了见到图勒的情景,于是就和巴特顺口说了。

“是么?他长得怎么样,有没有我强壮?是不是很会放牧,马又骑得怎么样?”巴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海军一一得把自己看见的都讲给巴特,借着酒劲着实夸赞了一番。在这草原上,男人之间都会毫不吝啬的夸赞自己佩服或者喜欢的人,对他们来说这是整个民族的骄傲。

巴特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的点头,他在脑海里勾勒着图勒的模样,似乎很满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两个女儿都长大了,也是时候为她们物色出色的小伙子了。

这时候人群里的欢呼声忽然变大了,原来是琪琪格加入了她们。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袍,就像一团火焰在人群里欢快的跳动。她和其他的年轻人牵着手,绕着篝火不停的唱跳着。白云则是站在一边,和大家一起欢呼着。她只稍没注意,就被琪琪格拉了进去,就只好跟着跳了起来。这时悠扬的琴声忽然变得欢快起来,那些稍有羞涩站在一旁观看的年轻人也加入进来,大家都像得到什么命令的拉起手,一会儿整齐的伸出左脚,一会儿又伸出右脚;一会儿齐声的喊着‘嘿嘿’,一会儿又大声的‘哈哈’。

年轻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们,跟着火苗不停的转来转去。她们的歌声伴着马奶酒的香味一直飘到很远。不仅醉了自己,也醉了别人。

作为母亲的图雅察觉到了自己女儿的变化。琪琪格还是一直嘻嘻哈哈的,可白云有时候竟会不自觉的发呆,像是在想什么心事。图雅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子有了心上人的举动,她想去问问,不过还是住了口。她怀疑白云一定是为哪个小伙子动了情,她只认为琪琪格是因为贪玩所以整天要跟着她去放羊,怎么也不会想到是琪琪格恋爱了。于是她只好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巴特,巴特听了很高兴,也有了主意。

一大早,白云姐妹吃过饭,琪琪格就着急着要出去。巴特就叫住了她们两个,“你们今天帮着你额吉收拾一下,也歇一歇。我今天到想骑马去放牧了。”他说完就看着图雅,嘴角微微翘起,好像藏着坏主意的孩子。图雅听他这样说,也猜到了他的意思,就笑着看她们姐妹。

琪琪格哪能情愿,热恋中的青年恨不能时刻都在一起。

她忙笑着跑到巴特面前,挽着他的胳膊说:“我们不累,阿布。相反越来越觉得好玩了。你就在家吧,今天还是我和姐姐去。”

“我的宝贝女儿心疼阿布了,阿布也心疼你。我今天正好接着放羊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你们就在家吧。”

琪琪格惊讶的问:“去见谁?为什么要借着放羊才去呢?那个人难道也是放羊的?”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只有见到人才知道。”

巴特故意把这件事说的很神秘一样,他观察着白云的举动。琪琪格听了急得脸通红,一时不知怎样才好。于是她看着白云,希望她能给自己说说话。白云也被巴特说的摸不到头绪,但是在这个家里,巴特的话从没有说出去又收回的。

巴特穿着青布袍子,掀开帘子就出了毡房。他骑了一匹高大的红颜色马,那应该是小红马的爸爸或妈妈。然后赶着羊群,朝着她们姐妹每天去的山坡方向去了。

他越过山坡,已经看见了那条河流,像一条银色的长蛇在草地上慢慢的爬行。忽然他听见山坡的另一边传来了悠扬的歌声,于是他一边赞叹着一边向山那边走去。还没等到到了山坡顶上,就看见一个英俊的小伙子骑着马,一边唱着一边走了来。

那小伙子正是图勒。他原以为琪琪格会在山坡这边等着自己,于是就迫不及待的骑马而来。可是远远的看见的不是琪琪格的身影,而是一个魁梧的成年男子。羊群似乎还是那个羊群,马呢也是红马,但是比琪琪格骑的要大很多。他见是这样,心里很是失落。不住的在周围,以及羊群中寻找,可是一点也不见她的身影。

“也许她今天有事,不会来了。那我也就没什么意思,就回去吧。”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并且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巴特看他要走,就追了上来。

“小伙子,你的歌唱得不错。我猜想你这一定是唱给哪位姑娘的。”巴特骑着马距离他不远,就跟在他旁边。

“你怎么知道,你是谁?”图勒问他。

“哈哈哈。你就不要问我是谁,就说我的话对不对吧?”巴特微笑着说。

“你猜的没错,我是唱给我喜欢的姑娘的。可今天她没来,我每次唱歌就为了见到她。”图勒望着远方,一副忧郁的模样。

“这么说,你是准备追求她喽?”

“当然了。我要娶她做我的新娘。”图勒说起这儿显得格外的兴奋。

“可我听说那姑娘的父亲非常喜欢自己的女儿,不会轻易的让她嫁人。要想娶她,就必须要在骑马比赛上赢了所有人。到时候她的父亲也会参加,他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我不怕,没有什么能阻挡我要娶她的信心。”

巴特心里很喜欢这个小伙子,他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放弃。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

“我叫图勒,家就在山坡那边的牧场。”图勒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指向自己家的方向。他也问起巴特:“您叫什么,从哪来?”

巴特笑了笑说:“我家就在你的对面,以后你就知道我叫什么了?咱们以后再见吧。”说着他就摇摇手走了。

回到家之后,巴特就和图雅讲了自己和图勒的事。他告诉她对那小伙子的印象,描述着他的模样,还有他们之间的谈话等等。图雅听了也很满意。

晚饭时,琪琪格就问父亲今天见了谁,怎么样。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去见了图勒,如果是对他的印象又怎样。可巴特并不知道谈恋爱的琪琪格,他以为图勒要给唱歌的姑娘是白云。于是他就对白云说,“这个小伙子不错,英俊又有活力,很适合你。”

白云倒被巴特说的迷糊了,难道父亲要见的人是给自己介绍的。她红着脸不说话,在她的心里曾在那天对一个人泛起了涟漪,可是后来他喜欢上了别人,而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妹妹。而现在父亲又要把别人介绍给自己,她怎么能答应。

“阿布,我现在还不想嫁人,也不想和谁相处。我就想陪着你和额吉。”白云很坚决的轻声回答。

坐在一旁的琪琪格听着他二人说话,才有些明白。原来父亲要见的是给姐姐介绍的小伙子,就跟着起哄说:“阿布,你怎么不把他带回家来也让我看看。”她哪里知道见的就是图勒。

“我怎么会轻易的就让谁来自己的家把你们娶走。不管是谁要想娶我的女儿就必须在盛会上赢了所有人,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只有赢了才有机会进我的家门。”巴特笑着说。当年图雅的父亲就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他也认为这样是很对的。

白云看见琪琪格笑话自己,真想把她偷偷恋爱的事说出来,不过她一想到‘那个人’就停住了口。然后转身就走出了毡房。

巴特图雅和琪琪格都笑了,琪琪格笑的眯着眼睛说:“你们瞧,姐姐害臊了。”

山那边的图勒因为没有见到琪琪格而郁郁寡欢,骑着马在自家毡房附近奔跑。他猜测她为什么失约了,今天的那个人又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又怎么知道我在为谁歌唱?他只顾着在奔跑的马背上又上又下,始终找不到答案。

天黑了以后,天忽然下起了小雨,偶尔还刮过一阵微风。白云躺在毛毯上,听见风夹杂着小雨打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她透过窗户望了望夜空。与此同时,巴根那正在查看牛羊圈,小雨随着风斜落在他脸上,他也抬头望了望夜空。

                            第七章

小雨过后的草原沐浴着阳光,欠伸着懒腰,那样一种混合着青草和潮湿泥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新鲜湿润,让人心旷神怡。羊儿离开家,嗅着这青草味道向远处跑去,那是它们自由的天地。

琪琪格跟着巴特来到离家好几十里的一大块平坦,广阔的草地。这里早就有人在布置,哪里是用来摔跤的,那里是用来走马的,哪里又是用来赛马射箭的等等。方圆百里的蒙古族人就在这里举行他们民族的盛大节日——那达慕。那达慕蒙语事‘娱乐’或‘游戏’的意思,它有着悠久的历史,是适应蒙古族人民生活的需要而产生的。大会期间要进行祭祀,祈求神灵保佑,消灾消难。然后就是摔跤,赛马,射箭,套马等竞技内容。

巴特在没成家之前就是赛马的高手,当过好几次冠军,这次他是以裁判的身份来参加的,为此他还为胜利者准备了一头牛。今年的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要在赛场上为自己物色合适的女婿。

他特意的叫上琪琪格陪自己,本来琪琪格是不想来的,可当她听说这里已经有人开始准备热身,就跟了来。她虽是女孩子,却也想像小伙子那样驰骋草原,她认为自己并不逊色他们,但是巴特不同意。巴特想叫白云一同来,但是被她拒绝了,她一个人去放牧了。

白云跟着羊群来到河边,像上次一样的她想唱歌,可刚要开口就立刻停住了。她忽然想起今天会有人在山坡上唱歌,拿自己该怎么办。于是她就要赶着羊群往别的地方去。谁知已经晚了。山坡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白云的心里忐忑着,她真想躲起来。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能躲到什么时候,再说也没有什么不敢见的呀。”这样的自我安慰让她平静了下来,而巴根那也已经骑马到了她眼前。

原来图勒和琪琪格赌气,因为昨天她失约,所以就在家没来。只告诉自己的哥哥如果看见她就和她说自己有事,正为盛会准备。巴根那在山头看见一个姑娘自己赶着羊就以为是琪琪格。可走近了却发现不是,虽然他也只是见过琪琪格的背影,但是凭着他能从千百只羊里面认出任何一只的眼神,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和图勒一起骑马的姑娘。

一直等到他走到她眼前,巴根那才看清,这不正是唱歌的那个姑娘么。他很是高兴,跳下马走到白云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白云闪躲着他的目光,对他说:“琪琪格有事没来。”她把巴根那误认为就是图勒,以为他过来就是来找琪琪格的。

“琪琪格是谁?是你么?最近我总是想,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听你唱歌。”巴根那回应她。

他说这话竟然让白云生气了,感觉他是在挑逗自己。明明已经和你说了琪琪格没来,你却说想见我,这是多可耻的行为。白云想到这马上就瞪起大眼睛看着巴根那,她恨不得抽他一鞭子。同时也为琪琪格惋惜会遇上这样的一劣人。

白云怒目圆睁,狠狠的在空中甩了一下马鞭,厉声说:“让开,我不想看见你,你以后也不会再见到琪琪格。”说着就赶着羊往回走。

巴根那一下子就愣在那儿,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生气,眼前的人和那天看见的简直判若两人,她的眼神仿佛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他没办法再和她搭话,也无法阻止她要走,只能不知所措的眼看着她离开。

白云走出去很远,心里的气愤还没有减少。现在还有一件事让她头痛,那就是回去了这件事要不要和琪琪格说。她看的出来琪琪格是动了真感情,而且陷得很深。如果把今天的是告诉她,无疑就是在伤害她。可是她也不能任由这样的人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

巴根那悻悻的站在那里,似乎还没有缓过神儿来。他还在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哪里说错了。否则也不会让她那样的生气。原本以为两个人见面还会有很多话说,可没想到自己受了白眼,真是不明白女孩子的情绪怎么就像冬天草原的天气一样的说变就变。

晚上,巴特喝的醉醺醺的,带着琪琪格回到家。琪琪格就像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一样的把今天看见的,听见的都一样一样的说给图雅和白云。白云看着她手舞足蹈高兴的模样,几次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可能是今天她有些玩累了,很早就睡了,也没有问白云去放牧的事,这倒让她轻松了很多。

一转眼就到了七月,此时的大草原水草丰茂,膘肥马壮。

巴特一家早早的就来到会场,这里也已经早就人山人海。琪琪格将自己的头发编成了许多的小辫子,她一身碧玉色的衣服,在人群中就像一只绿孔雀,美艳动人。白云则还是平常朴素的穿着,只不过母亲一再叮嘱,她才画了淡妆,虽然不是很艳丽,但却是有一种自然的纯朴美。

年老的长者念过颂词,手捧银碗敬向草原,盛会开始了。白云姐妹跟着父亲在一旁观看,琪琪格左顾右盼的寻找图勒,她知道他是会来的。甚至于巴特也会期待他的表现,来证实自己的判断。只有白云心里不是这么想,她心里默念着最好他不要来,这样巴特就会看不起他,就不会再同意琪琪格和他相处。

巴特为赛场上摔跤的汉子叫好助威,一边还回头对图雅说:“小伙子可真是强壮,只不过我老了,不然一定和他们较量一下。”图雅微笑的回应。

巴特忽然发现琪琪格姐妹不见了,图雅笑着对他说:“她们趁你不注意就溜走了。也好,鸟儿长大总是要离开家的,也让她们去吧。”

琪琪格拉着白云再人群里穿行,她眼睛贼溜溜的再寻找。白云知道她想干什么,一时还拿不定注意该怎么办,她已经看见那匹黑马了。她想阻止她,但是要怎么和她说呢?就再她还在犹豫的时候琪琪格已经跑到那匹马跟前,正在和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说话。白云一看并不是自己看见的那个人,这个年轻人应该和琪琪格的年龄相仿,他长得很结实。

图勒正准备着要赛马了,忽然看见是琪琪格。他本想立刻就上前拥抱她,可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这个美丽的姑娘,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来了,我在人群里找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琪琪格故作生气的说。

“我不会像你,说话不算话,害我在山坡白白唱了好几天的歌。”

“怎么,感到委屈了。你可以不唱啊,有很多的小伙子要给我唱歌我还不稀罕呢。”

图勒急忙笑着说:“我愿意,还不行。只是我很想见你。”

琪琪格听他这么说,心里开了花。她走到黑马身边,摸摸它油亮的皮肤,很是羡慕的说:“真漂亮,我想它一定是最快的。”然后眼睛看着图勒,把图勒看的脸火辣辣的。“阿布说要娶我们姐妹就要赢了所有人,不然他是不会答应我们相处的。”

“放心吧,我一定是会赢的,到时候我就把赢来的奖品送给你。”

琪琪格开心的笑了,“你还是赢了再说,不然以后你就见不到我了。”她说完就用眼睛打量着图勒。这句话像是玩笑,也像是她的期待。

琪琪格帮图勒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回去找白云。白云见她和图勒说个不停,笑个不停就独自离开了。

比赛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开始了,图勒的黑马箭一样的冲到嘴前面。他的身体跟着马奔跑的节奏时而站立,时而伏下身。当他经过巴特一家面前的时候,他总是会转过脑袋看琪琪格一眼。他的技术相当的不错,就连巴特这样骄傲的人也不禁叫好称赞。

琪琪格跟着一边拍手一边的叫喊,白云虽然也很兴奋,但喜欢安静的她还是走开到了后面。大家都围着跑道周围观看,熙熙攘攘的。白云漫无目的的来到一处帐篷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帐篷里传来欢快的笑声。

白云觉得自己在这好像是在偷听别人说话一样,就要转身离开。谁知这时一个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巴根那。巴根那一看是白云,也是一愣。随即就微笑的看着她说:“真巧,咱们又见面了。”

白云并不理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瞪着他,心里想:“还好,琪琪格没有继续的和你交往,现在她和别人在一起,你为你的不忠付出了代价。”

“姑娘,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误会。你为什么总是像仇人一样的看我,这让我很难过。”巴根那终于忍不住,有一种询问的口气寻求答案。那天之后,他确实对她念念不忘,一直想要再见她。这是一种不能解释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可是再见面时只说过一句话,却不知为何自己让她仇视自己。

白云也不再躲避,就质问他:“你真不知道?”

巴根那一脸茫然和无辜。

“你明明喜欢我妹妹,却为何那天对我那样说话?”

“你妹妹?我不认识她呀,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胡说。你每天在山坡上唱歌,在唱给谁?你每天骑着那匹黑马追逐的姑娘是谁?我就是她的姐姐。”

知道这时,巴根那才恍然明白。原来她把图勒当成了自己,至于和图勒一起骑马的姑娘就是她的妹妹了。怪不得她会生气,一定是上次我和她说话,她以为我是图勒不专一。想到这儿巴根那笑了起来。

白云看见他竟然大笑,更加的生气,真想抽他个耳光。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巴根那挡住了去路。他一把就抓住了白云的手腕,对她命令一样的说:“你听我说完再走啊。”

白云甩开他的手,大声的说:“你快放手。”虽然如此,她却没有离开。

于是巴根那就把自己的马给图勒骑,图勒又是怎样的追求琪琪格,自己不知道她们是姐妹等许多的是都和白云说了一遍,方才看见白云消了怒火。

“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骑马的就是我弟弟图勒,你不信可以叫来你妹妹我们一起对质一下。”

白云听他这样讲,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想到自己还在心里咒骂他,就为自己的冲动感到羞愧,再看到巴根那的微笑真正还和初见时一样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摆弄着衣角,低头不语。

两个人似乎还有很多话可以说,却都不知该怎样说出口了。不远忽然有人焦急的叫巴根那过去,他就和白云告了别,说了一句“我叫巴根那”就跟着那人走了。

                             第八章

白云一直等到将要天黑才去找自己的家人,那时早就点起了篝火,悠扬的琴声传来,人们开始欢呼雀跃,为彼此祝福畅饮。

琪琪格却是一脸愁容,巴特也时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白云偷偷的问自己的母亲怎么回事,从母亲口中她才得知时有人受伤了,一匹马不知怎么受惊了,一个小伙子想拽住缰绳,结果被拽下马,摔得很重。

白云联想到匆匆离开的巴根那,还有伤心难过的琪琪格就猜到了应该是琪琪格的心上人,巴根那的弟弟——图勒出事了。于是她悄悄的问了琪琪格,得到了证实。

回到家之后,巴特不停的惋惜:“可怜这年轻人,我那次见到的就是他,还准备要让白云给他认识,谁知道会发生这事。听说他的胳膊是保不住了。”

一听到这些,琪琪格捂着脸就哭了起来。把还蒙在鼓里的巴特夫妇弄得莫名其妙。急忙问她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就是摇头不说话,这可急坏了巴特。

白云一看,已经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就把琪琪格和图勒的事情都告诉了巴特夫妻。听到这些巴特才明白怎么回事。他也为图勒的遭遇感到惋惜,不过作为父亲的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失去了手臂的牧人的。他并没有马上表态,只是劝说琪琪格,告诉她慢慢再想办法。

图勒受伤了,伤的不轻。幸亏他年轻而且身手敏捷,只是手臂骨折了。当时大家忙乱的等医生,就有人拿木板要给他的手臂托起来,但是怎么也绑不好,旁边的人就错把‘绑不住听成了‘保不住’。所以呀这话可一定要听真切再对别让人说,不然误会就大了。后来大夫来了,用模板和绷带将他的手臂缠的严严实实,告诉他:“没什么大碍,吃点止痛消炎的药,剩下就是静养了。”

一向静不下来的图勒不得已要休息了,家里的伙计只能都交给巴根那了,连同上山放牧。他在毡房周围每天走来走去,心里思念着琪琪格,相见她。可是现在的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见她。说好要赢了比赛,好把奖品给她,自己也借着这个机会去见她的父母。想起这些事现在都不能做,心里真是焦急的很,烦躁的很。

与她有同样感受的还有琪琪格,本来她也打算在图勒赢了比赛之后就带着他见自己的父母。阿布一直就想自己的女儿和那达慕上的勇士相爱,所以只要图勒赢了比赛,相信他一定会很喜欢的。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凑巧,年轻力壮,技术娴熟的图勒也会受伤,而且居然会成残疾。尽管阿布是个很开明善良的人,他不要求未来追求自己女儿的小伙子的家境,但是从作为父亲这一角色出发,他事不会情愿自己的女儿嫁给残疾人的。想到这些,一向开心的琪琪格痛苦无助,有时会独自流泪。

第二天她就想去找图勒,不出所料的巴特找了一个理由把她留在了家里。她想违背父亲的意愿偷偷跑出去,但她不能。她会想到这样会让他生气也会让他伤心,他从未做过那些让阿布不高兴的事。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内心里的焦灼,还有无措让她坐立不安。

巴特当然知道这一切,他认为只要过一段时间,琪琪格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的。在他的印象里,没有什么事会让她不开心很久。她需要的就是平静。

于是,由于觉得羞愧而躲在家里的图勒和被父亲安排呆在家里的琪琪格在山坡的两边向自己对面的方向眺望,忍受着相似的煎熬。

图勒拜托巴根那去见见琪琪格,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见她。这可难倒了巴根那,他总不能亲自去琪琪格的家找她吧。他想到了白云。

白云自己每天去放牧,顺着河流一侧,看着羊儿吃草,听着流水叮咚。她还沉浸在这安详之中,而这时她看见巴根那正骑着马向自己走来。

巴根那来到她面前,还是像每次那样的露着同样的笑容。他早早的就跳下马,看着白云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我有些事想要求你帮忙?”他说话忽然变得结巴了。

白云的目光和他相对,非常认真的听着他的话。

“图勒很想见你妹妹,让我给带个话。”

“哦。”白云不知道怎么样来回应他,更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自己的父亲不同意琪琪格继续和图勒相处。只能说这一个字。

巴根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察觉道她的表情很严肃。便又问她:“怎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云看着他的真诚纯粹的目光,不忍心再隐瞒下去,就把巴特的想法告诉给了他。

巴根那听了十分的气愤,他不理解的是难道就因为图勒出了点意外,没能赢得比赛就不能再和琪琪格相见了。这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的绝情。他没办法把眼前的白云的纯朴和善良和这样的家人去联系在一起,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巴根那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骑上马,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白云在转述完巴特的话之后,就不敢抬头看他。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她或许也为父亲这样做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她没有办法。她清楚自己和琪琪格是不敢违背父亲的意志的,她同情图勒,但她也不想父亲难过。

眼见着巴根那的身影越来越远,好像他也带走了自己的一点希望一样,一直到消失在山坡的那头。

巴根那回到家,图勒就迫不及待的问他怎么样?他的脸像喝醉了酒一样的通红,沉默了很久才说出话来。

“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惦记了,她的爸爸是不会再让你们见面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受伤了?还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这是琪琪格的姐姐告诉我的,她们的阿布不让琪琪格出来,只让她呆在家里。”

听到这些的图勒还是有些不相信,但是看着巴根那的神情,他知道了这是真的。顿时他的火气也上来了,“不让见就算了,难道我图勒还会找不到喜欢的姑娘。”

巴根那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也真希望他就这样的想。他没有再劝他,自己也是很痛苦和迷茫。

白云目送着巴根那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感觉曾经在心头升起的那道彩虹已经不见了,从此她的心头里面只有绿色的草地和洁白的羊群了。

她把巴根那的口信悄悄的告诉了琪琪格。琪琪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征求白云的主意,可这时候的白云也一点主意没有。

第二天一早,琪琪格打定了主意要去见图勒。她偷偷的骑上马就溜走了,而这一切也早就被巴特看见了。他并没有去阻止。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是那个曾经在自己胸膛爬来爬去的小东西了,也许是自己太自私了。

琪琪格顺着山坡寻找,却没有见到图勒的身影。血气方刚的图勒因为听到哥哥说的话很生气,就没有继续在原来的地方放牧。他的手臂虽然还不能自由活动,但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于是他就和巴根那商量往另一边小峡谷的方向去放牧了。

琪琪格垂头丧气的回到家,正好看见巴特在门前。她想阿布一定猜出我干什么去了,就让他说吧。没想到巴特没有责怪她,只是看看她就走了。

一转眼草原就脱去碧绿的衣裳换上了金黄色的,天空的云彩更多了,风也更凉了。

再然后就到了冬天。

                          第九章

冬天的草原光秃秃的,不见了青草和鲜花,很苍凉沉寂。就连河水也不似其它季节那样的活泼,而是格外的安静。一场小雪之后,整个草原就像初生的小羊身上的羊毛一样的洁白柔软。

附近的草地没有多少地方还能让羊群捡食,只好到比较远的地方去。图勒的胳膊好了,骑马放牧已经没有大碍,可是他的心情却和冬天一样的不再热情。琪琪格呢,也和他一样,整日没精打采,家里少了很多笑声,这真让巴特后悔呀。他想如果可以,他当初真不该这样对待这一对年轻人。

这天早上天阴沉的很。白云赶着羊早早出了家门,琪琪格最近懒怠的很,总是要睡够了才会起来找白云。

她骑着马赶着羊群,顺着河流往小峡谷的方向走,那里因为风刮不进去,积雪很少,所以羊儿还是可以啃到干草的。

一阵风从背后吹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时的天更加的阴沉。紧接着天空飘起了大片的雪花。她快马跑到羊群的前面想要将羊群掉头往回走。可是这风越刮越狠,夹杂的雪花被吹到脸上,这片还未融化那片又来了。有一些甚至吹到了眼睛里,冰凉冰凉的。

白云知道只有让头羊往回走,才会让整个羊群往回走。只是这风雪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辨不清方向。那羊也一样,任你如何得驱赶就是要顺着风向走。白云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后面,她猜想一会风雪就会停吧。

可这风哪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刮越狠,她的耳畔只能听见风呼啸的声音,眼前也只能看见身边的几只羊,剩下就是迷茫的大雪。她想起额吉的话,在这个时候就要向长生天祈祷。于是她默默的在心里念诵:伟大的腾格里,请你保佑你的儿女臣民,请你将这风雪收回……就在她专心祈祷的时候,忽然听见几声狗叫,然后就看见有个人骑着马向自己靠近。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巴根那,这让她的心里顿时就不再无助。“他怎么会出现,难道是腾格里让他出现的?”她因为刚刚祈祷完就看见了他,所以就会这样的认为。

“我看这风一时停不了,前面应该就是小峡谷,还是把羊赶到那里去好了。这风雪太大了,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巴根那就差点贴着她的脸说话了。

白云的眼睛透过雪花看着巴根那,忽然感觉是这样的亲切,这使她点了点头。他是如此的让自己信任,不管是从前,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下。

“你紧跟着我,我叫图勒回去了。顺便告诉你家人一声。”当时他和图勒也正往小峡谷来,挂起风的时候,巴根那凭着经验就知道这是一场大风雪,所以就要往家走。他也在那时候看见白云的羊群正顺着风跑了起来,就知道羊群是不受使唤了。于是他让图勒先把羊群送回家,再去往山坡那边的牧场去白云家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白云的马缰绳和自己的拴在了一起,两个人跟着羊群就进入了小峡谷。

图勒把自己家的羊圈好之后,就快马往琪琪格家的方向来了。所幸风雪大起来的时候,他也跟着海军大叔找到了她的家。等到了她家门前,图勒却犹豫了,他倒不是怕巴特,而是不知道怎样面对琪琪格。

巴特也正准备要出去接应白云,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前见面了。

巴特很吃惊,“你,你怎么会到这来?”

图勒的脸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被风吹的很红,他镇静的说:“我来告诉你一声,我哥哥去帮你家女儿了,他们现在应该去小峡谷躲避风雪了,叫你们不要惦记。”他说完就要走。

还在图雅身边担心姐姐的琪琪格听见这个声音,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图勒,急忙的从巴特背后走出来。图勒也看见了她。

这一对已经一月多不见的年轻人仿佛是经过了很多年一样的看着对方。琪琪格的眼睛放着亮光,倒把图勒看的不好意思了。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摸摸自己的额头,往日的怨恨也消失不见了,他说:“很久不见了。”

琪琪格到没听他说什么,抓过他的手臂说:“不是说你的手臂保不住了,你成了残疾了么?”

图勒摇摇头解释:“就是骨折了,早就好了,不信你看。”他说着就将两只手臂摇晃开来,琪琪格跟着他的手臂‘咯咯’的笑着。

图雅这是把图勒和海军迎进了毡房里,给他们倒上一碗热乎的奶茶。海军也说:“你们就不要惦记了,巴根那一定会把白云安全送回来的。这些年无论多大的风雪他都没有丢失一只羊,更不要说白云了。倒是着图勒你们这回事见到了吧,要事不出那档子意外,他就是这个。”他说着就竖起了大拇指。

巴特听海军这样讲,心里就踏实了不少。大伙就在毡房了看着外面,祈祷着风雪快些过去。

巴根那和白云赶着羊群,在小峡谷里躲了起来。有一面小山就像从草地里拔起来的一样,他们就在比较平的那面山脚停住了。这里风很小,可是雪却在这里像是被吸进来一样的堆积在脚下。羊群安静了,都紧紧的靠在一起,‘咩咩’的看着狂风怒吼,雪花飞舞。

巴根那把马拴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又扶着白云下来。他从马背上拿来一条毛毯披在白云身上,然后又将地上清理出一块地方,让白云坐下。他又叫来了大黄,对它说:“大黄,去,去和她坐在一起。”大黄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摇着尾巴钻进白云的毛毯里。白云也并不害怕,就摸着它的头。

巴根那站在那儿,来回的走着,看着羊群,他又从羊群里抱出来一只很小的小羊放到白云怀里,白云的心热乎乎的。她对他说:“你也来坐吧,这样会更暖和一些。”于是一条毛毯里面,白云抱着小羊挨着巴根那,大黄狗则趴在巴根那的腿上。他们和羊群在长生天的怀抱里等着风雪停下来。

风雪终于停了下来,巴根那骑着马牵着白云的马赶着羊群往回走,大黄狗跟在后面。远处也有两个人骑马而来,那是图勒和琪琪格。

羊群在雪地上留下许多的小脚印,而他们四个则是留下了快乐的歌声。

当冰雪消融,小草的嫩芽拱出了大地,河水的叮咚和着百灵鸟的歌声在天空回荡,广袤无垠的科尔沁大草原迎来了春天。

图勒和琪琪格骑着那匹长大了的小红马在山坡这边,白云和巴根那手牵着手在山坡的那边,在腾格里的怀抱里,他们唱着草原最美的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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