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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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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在溪岸上旋转
落叶在溪岸上旋转
记得春来的路上曾挂满蓊郁绿装
有风莎莎的掌声
流水哗啦啦的奏章
落叶在溪岸上旋转
似彷徨于田野被风暴揉碎的离殇
夏风吹拂下的荫蔽榕树掩映老牛
舒展的休憩时光
疲惫的鼾声如雷打树冠
如父亲在泥田里驾驶犁铧一样
错落有致且流畅
父亲和牛同时扬起的鼻梁
是一波波喘息频率和蓄劳能量
隐藏着犁耙手的激昂……
父亲驾着牛在泥浪中翻滚
俨然似舵手和帆船行驶在风浪上
父亲和牛捆绑成共同的命运沧桑
父亲被漏记的工分
似被生产队的记工簿扇了一巴掌
从此烙下木讷且郁闷的创伤
父亲拍打着吸血的牛虻 像拍打
自己牛一样黝黑的脸蛋
父亲和牛对视着 蹲在田埂上
晃着蓝光的旱烟像泪花扑闪
气息,一声短 一声长……
老牛“哞哞”的叫唤
令父亲感悟人畜相惜的灵性与忧伤
落叶在溪岸上旋转
秋收的稻谷丰满了生产队粮仓
却廋了母亲的米缸 我家的份粮
说是 父亲洒在泥田上的汗水
不够份量(一半是牛的辛酸)……
时光悲凉。
似一束光撒在我童年的记事本上
地瓜干拌着稀缺米汤
粗粮喂养的肠道却消化力奇强
落叶在溪岸上旋转,它扬起的
沙尘是泪眼迷朦的风霜
除夕前晚母亲总会将年猪杀了换粮
白米饭肉腥汤是幸福指数和标杆
春去秋来 落叶依然在溪岸上旋转
她失落的意象是远山托举的苍茫
父辈的大片水田被“三高”征用
荒草如蒿。
乡民的失地补偿却迟迟没有落款
风声 虫鸣…… 淹没地下底最朴实 的呐喊
我看见 被风干的田园牛川挂 在乡村尽头
发出“嗖嗖”寒意和乡愁沉重的
叹 惋
落叶依然在溪岸上旋转……
兜兜转转
我们终将成落叶 落在溪岸上
唯能让记忆伸展的是
我们都来自那条溪流 村庄和树林
却未知哪棵树是埋灰的道场……
当目光举向父亲歇息的松林山岗
落叶 在暮秋里旋转成萧瑟的鬓霜
似乎 早已为归宿指明了方向……
2024/10.20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