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回家

刚刚过去的去端午节，作为中国民间四大传统节日之一，有好多习俗可循，比如吃粽子、赛龙舟、挂艾草等。老家习俗则少不了蒸甑糕、炸油糕、戴香包、带花绳等，当然这些活动有祈福，也有纪念。在这个节日，我们会想起屈原、想起伍子胥、想起曹娥，其实我们最应该想起的便是生养我们、远在老家的父母。

离过节还有几天，母亲打电话说，家里的麦子已经收完，叫我放心。实际上，久居城市，竟然多年未见麦子成熟时刻的模样，关于家里收麦之事，因有大哥在，我也未操过心，我竟然惭愧起来了。

端午前一日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有余。老屋耸立在高高的土台上，窗前的两个梧桐树冠大荫浓，旁边的的土城门洞，看样子鲜有人行走，雨水冲刷的石头台阶也歪七扭八，旁边的杂树倒是很是旺盛。

没有提前给母亲打电话，是因为我怕一个电话可能会引起母亲准这备那。若提前一天打电话，等回到家时，哨子肉、甑糕、花卷、挂面等肯定会准备停当。可是，这些东西的背后肯定是母亲忙碌的身影。若是那样倒成我不是回家，而是像走亲戚一般。

房子的大门敞开着，到没看见母亲的身影。屋内的矮桌子上还有馍没有收，看样子母亲才吃完饭不久。平时大哥的孩子在学校吃饭，大嫂在打工的地方吃饭，只有倒班的大哥和母亲在家吃饭。所以，母亲的饭点也和大哥一致，不再按一日三餐时间准备。

我喊了一声“妈”，这时，母亲从后院门里探过头来，也许是屋外光线太亮而显得屋内黑暗看不清，便问我是谁。看清后，母亲很是惊喜，一边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一边嗔怪我乱花钱，说她啥都不缺，还有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放下东西，围着我左看右看，说我又瘦了。

母亲的耳朵比上次清明回家时似乎又背了一点，说话得大声。说起来惭愧，五一原本打算回家，结果因为我的脚意外受伤，没有回成，母亲以为我工作忙的缘故，没回家原因当然不敢告诉母亲，以免让她担心。

安顿好以后，大哥在后院准备给猕猴桃施的肥料，我便上前帮忙。后院有一棵核桃树，比碗口还粗，整个树冠把院子能遮去大半。因为前两天下雨的缘故，后院的土地是潮湿的，甚至长出了青苔。正对后门的花坛里，有母亲中的一棵月季，花开正艳。

这个当口，母亲不见了人影，应该是上街去了。果然，一会儿母亲从街上回来，凉皮、面筋、买了好多菜，给我做哨子面。

我一回家就做哨子面，这似乎成了母亲的规定动作。以前手擀，现在母亲也擀不动了，好在有压面机。母亲知道我吃面的毛病，要么细面、要么宽面，不吃不宽不窄的面。肉哨子是提前做好的，母亲从街上买来土豆、黄花、木耳、豆腐、红萝卜等，面很快做好。第一碗是干面，第二碗是汤面，这是我上学时及刚参加工作时回家，母亲给我的哨子面。现在，母亲显然已经忘了她的小儿子也已经奔五，也是一个十五岁孩子的父亲，两碗面是绝然吃不了的。

在我吃饭的间隙，母亲就赶紧收拾准备蒸甑糕。我让她吃饭，她说肚子不饿。母亲用一个不锈钢盆，把提前泡好的米和枣一层一层码起来，放上水。等我吃完，收拾好，就开始蒸甑糕，我在灶间烧着火，和母亲拉着话。母亲的腿和腰前一阵疼、嘴里出了口疮，现在都好了，我知道，母亲这样说是为了让我安心。村里的变化，母亲都一一向我说着。不知不觉，甑糕蒸好了，我让母亲休息一会儿，母亲说，前两天在街上挂的面也好了，人家打电话来让快去取。

其实我们离街道不远，因为怕热着母亲，于是我开着车，和母亲一同前往取面。正值中午，村里路上的人不是很多。街道当日有集，街道两边摆摊的不少，当然也有不少摊主在摊边睡午觉。端午，当然少不了卖香包和炸油糕的。母亲看见了，就要给我和孩子买。我说回来的时候再买吧。

挂面的地方在街上。我们家的面已经干透了，和母亲确认过数量以后，老板就从面架子上把挂好的面取下，切好，在提前准备好的纸箱子里，码放整齐，细心的母亲把掉在地下的碎面渣也捡了起来。

见到油糕，想到小时候刚好换牙，一颗牙活动很疼，拔也不好拔，结果吃了个油糕，牙也不知不觉地掉了，这件事倒成了如今的笑料谈资。

母亲买了十个油糕、又到旁边的香囊摊上买了个猴子的香包，是给女儿的。因为学业的原因，女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家看望奶奶了。可母亲总放不下女儿，每次我回家就要给孙女带东西。我提出给母亲买件衣服，或者买点药，都被母亲拒绝。

从街道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因为要接孩子上课，我不能在家里久留。得知我要走，母亲便到菜园开始把她种的青菜和生菜，葱，给车的后备箱装东西，当然还有甑糕和凉皮，油糕、苞谷珍、大蒜等等，又是满满一后备箱。

当天的日头并不算毒辣，但温度也不低。从我回家到现在，母亲一刻不停地忙碌着。以前回家母亲也是老往我的车上装东西，我还阻拦。现在，就由着母亲装吧，这可是母亲的心呀。

车辆启动的时候，我从后视镜看见站在家门口的母亲身影越来越小，我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记得，有一句歌词唱的好：“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母亲生我养我，即使父亲过世，也勇敢地撑起了这个家。母亲对于我的恩情，一辈子无法报答。小时候体弱多病，母亲背我上医院，后来个子长大了，母亲背不动了，就拉架子车带我看病。母亲教我做人，让我学习，在当时艰难的情况下，母亲供我们吃穿，并力排众议，让我们兄弟上学，才有今天我们还算不错的生活。

上学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毕业后要好好孝敬母亲。可是，从毕业到现在成家、有孩子，母亲却从来没有排在我重要的议事日程中，整日借口工作忙。是的，工作是事情多，但是，到现在也是一事无成，也没孝敬好母亲，实在是惭愧之至。

我们从来没有给母亲做过什么，可是母亲好像很满足，即使你只为她买了一件衣服、买了一点药、买了一点吃的，这样再平常不过之事，在邻居面前，她不说上个半年，也会说上一个月。逢人便夸你懂事孝顺，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们到底给母亲做过什么呢？

母亲老了，本该颐养天年。可她仍闲不住，整日劳作，我也曾劝她跟我进城，可她却放不下家里，说到城里不习惯。虽然有时候也有抱怨，但在我们面前，她永远都是健康安好，我知道，为的是不让我们操心，好好工作。吃了公家饭，就要给公家好好工作。实在想我们了，就给我们打电话，倒是我们很少主动给母亲打电话。

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也明显大不如前，想到给母亲做得实在太少，我不禁泪湿眼眶……

                               原作于2019年0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