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的一天我回老家去办点事,我从政府出来经过傲二场(浞水镇一条街道的名称)从街边传来一声闷响,张头一望,许多人围在那里看爆米花。浓浓的白雾中,一位瘦而小、衣着单薄的汉子,正忙着往顾客的口袋里倒米花,然后谦恭地接过几张票子,又开始炒下一锅。在初冬的寒风中,爆米花的香气缕缕飘来,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醇香,这样的场景,何其熟识,何其真切。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尘封的记忆,也在顷刻间开启。“嘭”的一声响后,白花花的爆米花冒着热气,从黑唆唆的麻布袋子里倒出来,香飘四溢,爆米花的场景一一浮现,这种场景在20世纪90年代以前,随处可见。每到寒冬腊月农家闲暇的日子,爆米花匠担着爆米花担子,一边是铁桶和一个风箱,一边是一口黑漆漆的爆米花机和其它工具,担子上还吊着一个供匠人拉风箱烧铁罐时坐的小木凳,在街边和村口农户的阶沿上摆好工具、生好火,等着人们前来爆米花。
那时候农村很穷,生活比较困难,乡下的孩童,除了正餐三顿勉强可以吃饱,基本上没有零食吃,逢年过节,孩子们口袋里才有少得可怜的几种零食:葵花籽、花生、炒豆、爆米花(包谷泡)、麻饼、酥食、水果糖。那时人们炒玉米花也有部分家庭在自家炒,但自家炒的包谷泡哑子(没有爆开)多,没有爆米花匠利用爆米花机炒的包谷泡口感好。条件好的家庭还会用炒好的包谷泡拌上饴糖制作成包谷团那是孩子们的美味。一进腊月小孩们都期盼炒米花的人快点来,并且希望他们经常来,在我们大队就有一个姓向的人一到农闲季节就走村串户为乡亲们爆米花。小孩们都叫他老机枪,我已不知道这个浑名是根据怎样给他取的,他走到哪里孩子们就会跟到哪里,他的到来就会给娃儿们带来一路欢笑,会给冬日的严寒带来些许温暖。
记忆中,老机枪一进村就选好位置,把爆米花机、套胎布袋、风箱、支架、铁火桶、扳子、钢管等器具安装好,就开始吆喝,不一会儿就有两三家顾客提着玉米或米和柴向着爆米花的地方走来。印象中,爆一锅米花是五毛钱,要是添糖精,就再加一角钱,柴火是顾客自己带的。那时五毛钱的购买力,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十多块吧。老机枪把锅装好后,用钢管和扳手把锅头拧紧后,将爆米花机架在支架上摇着手柄均匀地烧。机膛受热产生高压,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因此锅头常常是正对着墙角,以免伤人。老机枪一边添柴火和拉风箱。约莫十分钟左右,老机枪看看压力表说好了。然后站起身来去检查一下麻布袋口是否扎牢,确认后,吆喝小孩们躲开,而后一手提着手柄,一手用钢管套住锅头开关,将爆米花机放到套有铁皮和废轮胎的布袋外口,左手按稳手柄,右脚踏住机膛,右手用力一扳,随着一声闷响,浓雾起处,喷香的爆米花顷刻涌向布袋尾部。这种刺激的场景,常常赢得众多孩童叫好,爆米花处就是整个院子小孩的聚集地。充满了小孩们的尖叫和欢笑。改革开放后,人们渐渐富裕起来。街上商店的零食逐渐增多,爆米花也不再稀奇。爆米花手艺已经挣不了几个钱,很少有人做了,而今,看到这熟识的场景,闻到这醇厚的香气,不由得让思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