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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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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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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

每当夜幕降临,走在城市的街头,映入眼帘的是五彩缤纷的街灯,是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是明亮的万家灯火。此情此景,就会想起过去用来照明的煤油灯。从记事以来,用来照明的主要是煤油灯,其实我居住的小镇用电还算早的,在20世纪70年代就开始用电,最初用的电是离小镇1公里左右的水磨塘小水电站提供的,由于装机容量太小,不能满足小镇照明用电,后来又在隔水磨塘不远的高深塘修建一个小水电站,但还是不能解决小镇用电的需求,小镇后来又用距小镇10公里的红花园水电站发的电,电力微弱,灯光昏暗,还是不能保证小镇居民经常用电,更不要说生产用电,那时每家每户都要配备一台升压器和稳压器才能勉强使用。并且还不能保证经常有电,遇到天干季节和冬季,河里的水减少,小电站就不能正常发电,经常停电,在停电的夜晚就要用煤油灯来照明。煤油灯火苗微弱,燃烧的烟有点大,在煤油灯旁坐几个小时,鼻孔里面都是黑黑的烟尘,喉咙被煤油烟子熏得发痒难受,在我的印象中煤油灯闪烁的光亮比当时的电灯还要管用一些,煤油灯闪烁的亮光也经常会在眼前浮现,至今不能忘怀,煤油灯的光亮也点亮了曾经岁月。

黄昏时,夕阳落山,整个小镇逐渐变得一片漆黑,漆黑的夜色里飘荡着星星点点的亮光,透过各家的窗户看见的都是橘黄色的小火苗在闪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煤油味。大人们踏着暮色,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外面劳作归来,摸着漆黑,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端出煤油灯,“刺啦——”划根火柴点燃,瞬间,黑暗的小屋里有了亮光。透过窗户,整个房间都亮了,那微弱的小火苗,给漆黑的夜空里带来一丝希望。几分钱一盒的遵义牌木杆火柴要数着慢慢用,那时大人们对火柴管控很严,不允许小孩用火柴来玩耍,怕失火引起火灾,不能随便浪费一根。小时候的我,常常背着大人做一些大人不允许做的“坏事”,乘大人不在家悄悄地把火柴拿来玩,划着火柴,倒着拿上,火苗会燃烧得很快,一根接一根,玩一会还会撕下作业纸烧几张,也会拿起火柴邀约几个小孩到附近的山上烧毛坡,还会在山上找一柴来点着烤火,夏天也会捉一些晴蜓,或在河里抓一些小鱼,再找来一些易燃的木柴,然后用火柴点燃,再把鱼或蜻蜓烤熟,然后放在嘴里有滋有味的吃,那时家里的火柴都是藏着的,不会让小孩们轻易将火柴找到。

那时大人们都很辛劳,要很晚才回家,回到家就开始做晚饭,做晚饭时就须要把煤油灯点亮,大人们把晚饭做好后,要把灯从厨房端到厢房去,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吃完饭后又要把灯端到厨房去,收拾完后再端到厢房,家里虽然有几盏煤油灯,但同时照几盏的情况很少,不会浪费煤油。我们家用的油灯,基本都是爸爸做的。一个废弃的墨水瓶,一个捶扁的酒瓶盖,在瓶盖上钻一个小眼儿,小眼儿里插一个薄铁皮卷成的细铁筒儿,再用妈妈纳鞋底的棉线搓一根捻子,从小铁筒里穿过,上面留出一小截做灯芯,下面留一长截到瓶底吸油,一盏煤油灯就大功告成。晚上看书写作业时,桌子上倒扣一只碗,把煤油灯放在碗底上,放得高了,大家都能用上。燃得时间长了,灯芯上会烧成黑黑硬硬的结块,吸上来的油很难透出来,灯头小了,光发暗,书上的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就会用针尖拨划一下,把那些硬结除去,让亮光变得稍大一些。灯头一大,黑烟带着煤油味呛得鼻子发黑,嗓子发干。

就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我们全家穿的衣服、鞋子基本都是妈妈一针一线做的。鞋子衣服破了也要在煤油灯下缝补,因为白天没有时间。记得妈妈晚上纳“千层底”时,每过一会儿,妈妈会拿起针,有规律地在头发里撩一下,或是用蜡团将麻线勒一下,如果针掉线了,会将针凑近煤油灯,试穿几次才能将线从针眼里穿过,才能继续劳作,大人们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宰猪草、煮猪食、煮饭、做其他家务,大人们在煤油灯下劳作的情景时常还会浮现眼前。

漆黑的夜色下,油灯不仅点亮了夜晚,也点亮了孩子们求知的路。读五年级时开始上晚自习,由于电灯照明不能保障,每一个学生都要准备一盏自制的煤油灯,我也学着做了一个煤油灯,在教室里同学们在昏暗的灯光下读书学习,一间教室几十盏煤油亮着,刺鼻的煤油味虽然让人受不了,但场景还是很温馨。晚自习结束回到家后还要在煤油灯下学习一两个小时才睡觉。在那个课外书极其缺乏的年代,糊在墙壁上和楼板上的报纸,家中的老黄历(用木刻油印的一年日历在一小张白纸上,一般都是春官先生送春时递到屋头)也会在一些空闲时间借着昏暗的煤油灯把它们当成学习的内容,但经常看的还是小人书(连环画),小伙伴们会交换小人书看,也会到镇上的新华书店蹭书看,自己有时也会攒钱(捡点牙膏皮、废铁到镇上的供销去卖)去买。

后来,家里买了带玻璃罩子的美乎灯,由于有罩子可以挡风,不会像普通油灯那样火苗会跳动而让人眩目,后来又有了煤油马灯,罩子也是玻璃做的,比美乎灯更加先进,外形犹如一个葫芦,灯头就像张嘴的一只蛤蟆,灯头的另一侧有个旋钮,可以把灯芯调长调短,控制灯的亮度。马灯,不但比自家做得煤油灯漂亮,而且可以到户外随便拿着走,不怕风吹灭。在夏天的夜晚,我们聚拢在灯光下,聚精会神地听着大人给我们讲西游记、讲三国、讲水浒传、讲聊斋虽然大人们讲的张冠李戴,讲得不是很清楚,可我们百听不厌,而且每天晚上的感觉都不一样。伴着“明天晚上继续”,随着蛙鸣虫吟……,煤油灯伴随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快乐的夜晚。

玩,是孩子的天性,上山捡柴、打猪草,掏鸟窝,下河游泳,有时候玩过了头忘记了回家,漆黑的夜晚,也会辩别不了方向,从很远就能看见自家窗户上透出来的一点灯光,灯光虽然微弱但照亮了我们回家的路,所有的恐惧都一扫而光,飞快地朝家的方向奔去,就这样,一天天,时间在煤油灯下飞逝,我也在煤油灯跳动的火苗下长大成人。

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在邻近家乡的一个乡镇分水镇参加工作,又被分到条件最坚苦的王武管理区上班,那时乡镇条件普遍都不好,何况乡镇的下一级管理区呢,那时王武没有通电,晚上照明只有用蜡烛或煤油灯来解决,白天下队,晚上回到管理区点上煤油灯,在煤油灯下看书或记录一下白天的工作,在我离开王武时,都还没有通电,在21世纪初全县开始搞农村电网改造,边远山区才用上了国家电网的电,用电有了保证,人们不再用煤油灯照明了,煤油灯彻底告别了我们的生活。那闪烁的火苗,依旧在我的记忆里,那昏暗如豆之光,给我们带来了光明,照亮了我们一代人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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