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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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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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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一串蓝莓送给你

绿叶连天碧,果香扑鼻来。端午节前的一个周末,走进蓝色果香生态蓝莓园,我和我的同伴立马变成了一条条快乐的小鱼,淹没于蓝色的海洋之中。

浏览过园区鸟瞰图,我们得知,除了梨子种植区和桑葚种植区之外,仅蓝莓种植区就有4大片,面积分别为220亩至260亩,插花在村湾、山林、塘堰之间。方圆几公里,纵横武汉市新洲区徐古街道的谢元和周山两个村。这也叫园子?自古来,中国民间哪有如此阔绰的园子?随意切下一块就足以装下鼎鼎大名的“拙政园”,加上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如果刘姥姥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走进蓝莓园,真不知会发出怎样的惊叫!

梅子成熟的时节,江南的天多愁善感。高兴时眉开眼也笑,那热情,让你不好意思地钻到树荫下。稍不留神,又“哇哇哇”地哭闹起来。特别是那积蓄了多时的雨水,丰富充盈,“叭叭叭”地滚到地上,很快就可听到水沟里的流水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是湿热的气候滋润了大别山南麓的丘陵地区,让这里的五月有了与大山深处不一样的收获。不说“梨子”、“桃子”、“李子”丰收,压低了树枝,压断了街,成了“大路货”;不说果盘里常见、嘴巴中常吃的“紫葡萄”、“青葡萄”,一串连一串地吊满了葡萄架;单说“桑葚”,旧时山中极不起眼的野果子,近几年被一些有头脑的人嫁接种植,身姿变苗条了,衣着也乌红乌红,好看又养生,成了舌尖上的“稀奇味”。与桑葚不同,蓝莓乃贵族出生,外来物种,自然是果中尚品,而且五月上旬便抢占先机,一直采摘到六月半才与亲爱的游客说“再见”。

阳光下,约比肩高的蓝莓树一垄一垄地整齐列队,随风摇动,有点像学生们课间操伸伸胳膊踢踢腿的样子,也像是对眼前的客人说“欢迎”。众多的蓝莓女与燕子为伴穿行忙碌,在各自的作业区采摘,手中的塑料框子已装满鲜活的蓝莓果。“轻点、轻点,”她们不厌其烦地提醒游人,生怕打落树枝叶片上的露水珠,伤害了蓝莓。

蓝莓果是江南的温柔女子,娇小精致,堪比河蚌中的珍珠,每一颗都是圆溜溜,晶晶亮。它们天生爱美,环抱一根果枝联袂出行,衣着也十分讲究,频繁地更换颜色,青色、紫色、粉色、深蓝色,成熟后才穿上人见人爱的紫罗兰。蓝莓的蓝让人心醉,它有蓝天的纯净,排除所有艳丽,套一层薄如蝉翼的银色果粉作装饰,如同几丝游曳的白云。它有玛瑙的明亮,似乎可以看透蓝衣包装下的肉粒;可是,静心细瞧,除却厚重,还是厚重,正是这强烈的质感激起了人们“咬一口”的欲望。它有大海的湛蓝,滋养出鲜活的珊瑚岛以及岛边流线形的鱼群,那芝麻粒大小的核米,便是生命轮回的种子。

蓝莓还是情义之果,一辈子顶着一只圆圈圈——那是植物界特殊的密码,记录着蓝莓开花、恋爱、授粉的年轻时光。植物也通人性,蓝莓最执着,就算留不住盛开的鲜花,也要留下爱的痕迹。

近些年,农村的新鲜事情多,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东西搬进了村湾,搬到了田头,“农旅结合”。新洲是武汉市的农业大区,西边的仓阳岗建起十公里长的“桂花大道”,两旁种植桂花林带,串联着“紫微都市田园”、“花果山”“樱花园”、“我家的地”“项山小镇”等等几十个种花种菜种树的园子,几年下来,成为江城人休闲的好地方。东部丘陵山区,彩色公路长又长,从城区出发,直通大别山深处。修路的主要目的不是解决行路难,而是搞旅游。一条路就是一条“旅游线”,串起水库,串起山林,沿途布满了茶亭、观景台、土菜馆和民宿,供来客吃住游。当地人有办法,尽找一些旧时农村的稀少之物展示。列举一例,小时候,春天下田畈放牛,一阵风来,一阵馨香,那纯正的香味我至今记得,绿叶的草木味打底,烘托出花的芳香。凭着灵敏的鼻子,我立马在附近的树林中找到那开花的植物——金银花。它长长的青藤,攀附在旁边的树木上,花朵密集,型如喇叭,既是天然的香料,也是重要的中药材。母亲养育我们的日子里,每年夏天都泡“二花茶”(菊花和金银花)供全家解暑。如今,这野生的金银花人工养育,一种一大片,还像模像样地有了金银花专业研究所。金银花园子也在公路边,农民说:开花的日子,“香翻了天”,路过的司机都会情不自禁地踩一脚刹车,呼吸一口馨香的空气。

最大的新鲜事当数:乡里人住进了城市,城里人又往乡下跑。

眼前这蓝莓园的老板,一位年近五旬的大姐。圆圆的大脸,油脂色皮肤,清亮的眼神,身着一套红黑相间的休闲便装,脚蹬两只黑色的平跟皮鞋,有着在蓝莓园干活的农村女工一样的平实、真诚和朴素。不同的是,她的脑后拴一根粗壮乌黑的马尾辫,随着脚步一起一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陪我们在园区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大方自然地回答客人的提问,期间还伸手抹芽修枝。她站在蓝莓树旁讲解:“除掉这根枝头,可以多结三串果”。那神态又像是从城里来的技术员。

她叫朱保琴,喝着长江水长大的农家女,也是有梦想的城里人。上世纪末的春天,小夫妻一头扎进如火如荼建设中的武汉市阳逻开发区,在古堡正街租下门面房开办金店,卖起了女人喜爱的金银手饰。这一卖就是十五年,十五年,赚回了“富婆”、“珠宝商”的雅号,赚回了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可是,人们怎么也不相信,2014年的春天,朱保琴关掉城里的金店,跑到山里“种蓝莓”。面对亲朋好友的诸多个“为什么”,朱保琴义无反顾,她憋着一股劲,决心用结果来证明行动。有志者事竟成。幸运的朱保琴,赶上了“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的好时机,党的政策支持她,各级干部服务她。苦干三年,蓝莓园采摘了第一茬鲜果。直到壬寅虎年,园子里的蓝莓产量逐年增长。

“朱总,我的货安排了没有?”有人叫朱保琴“朱总”、“朱老板”,也有人亲热地喊她“蓝姐”、“莓娘”。

与朱保琴打招呼的人是一位奶奶级别的女性,瘦高个子,黑色连衣裙,很时尚。

她的问话引来了我的兴趣。

“你贵姓?你销售蓝莓果吗?卖往哪里?”我劈头盖脸地提出了一串问题。

“免贵,姓余,在朱老板这里打工,不卖蓝莓。”她微笑着,不慌不忙地回答。稍作停顿,接着又补充道:“我今天买蓝莓送亲戚。”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怎么舍得买这么贵重的水果走亲戚?我的心里冒出了许多奇怪的念头。

我们没有料想到,余女士的生活曾遭遇诸多不幸,一个女儿失踪,儿子又因意外事故留下了智障后遗症。她的家离蓝莓基地约二十余里路,凭着她良好的人缘关系,她的工作便是组织周边村的妇女来蓝莓园打工,采摘蓝莓。高峰期,每天带来五、六十人。公司早晚派车接送,打工的妇女多劳多得,中餐三个馒头一菜一汤。余女士因此获得了一份不错的打工收入。在多方面的帮扶下,余家如期脱贫。

“来吧,尝尝刚摘的蓝莓。”女主人地热情让我却之不恭。

我吃蓝莓了,动作很缓慢——因为不忍心。在嘴里滚动几圈后,终于咬破那层薄皮,泥一般的果浆滑出,柔柔的,甜中带酸,滋味清香,几颗芝麻粒大小的核米忽略不计地溜下喉头。鲜,真鲜!

的确,我老家的村子位于山外的大河边,面积不多的田地只种粮食棉花,鲜有瓜果,老人们长期视“梅子”、“荔子”为高贵之物。参加工作后尽管经常跑农村,也只是通过媒体知道蓝莓果。如今见到了,还亲口吃上了,真的很感动,觉得自己很有口福,有点杨贵妃的飘飘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蓝莓已经成为农家招待客人的盘中餐。

来吧,朋友,摘一串新鲜的蓝莓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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