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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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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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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飞来

“宋寨桃花潭生态文化园”成名还是近两年的事情。

旧时,人称这片丘陵岗为不毛之地,长不了庄稼,收不成粮食。明万历年间,宋家先祖从江西迁来,得一高人指点,落脚“龙地”,繁衍生息,遂成宋寨。遗憾的是,族谱续修二十几代,宋寨人丁兴旺,而此龙地却始终寂寂无名。原因相当简单:龙,缺水!大集体时,山岗上的一条渠道修到三十公里之外的麻城市,几乎每年都要从水库买水。可是,线路太长,到头来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十年前,一个姓罗的后生辞去公职,来宋寨组建专业合作社,并承包下贫瘠的山地。几番磨砺,几番淘汰,成活了满山桃林。接着,春办“桃花节”,夏开采摘园,还引进技术和设备,办起了加工厂。鲜桃不愁销了,周边五个村都来了积极性,人们围绕宋寨栽桃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桃林面积迅速扩大。于是,新洲区三店街道请来专家教授策划大产业。几个戴眼镜的读书人转山转河转桃林,转出了唐人李白的诗句。第二天,“宋寨桃花潭生态文化园”便跃然纸上。

龙年,芒种节气在前,紧随其后的是端午节,适逢宋寨桃花潭的黄桃园开园采摘。那些天,天公作美,小雨降温,大别山南麓仍是人间四月天。休假的武汉人一脚油门,便来到了宋桃广场。宋寨村欢迎八方客人,打出了自有的游乐组合拳:采摘区,黄桃香甜,红桃酥脆,说得人口水直流;农民大舞台,好戏连场,锣鼓家什、唢呐胡琴,欢歌笑语闹翻天;游乐场,多个项目饱含着田园的野趣,孩子们玩得乐不思蜀。

我也凑一回热闹,嘻嘻哈哈地排在入园采摘的队伍里。忽然,天上飞出两只白鹭,大翅膀在头顶上一开一合,像是老朋友,招我去玩。

白鹭,我习惯叫她鹭鸶。春季,老家庙下冲早秧窖田,大黄牛拖着犁耙翻耕,鹭鸶紧随其后,赶都赶不走;夏天,我们到举水河为生产队放猪,鹭鸶在河滩上来回走动,捕捉食物。我们互不干扰。

年少时的印象中,大别山南麓鹭鸶不多,平常相见少。偶尔见到,也只有一只两只,最多三只,而且都是分散活动。

我情不自禁地离开了入园采摘的队伍,朝着白鹭飞去的方向,向前,再向前。

步移景换,一幅农耕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逶迤的河沟在一簇簇灌木的护卫下,穿越波涛浩瀚的丘陵山包,淌出一溜长长的山冲,低处种水稻,高处栽桃树,山脊背是粉墙黛瓦的宋寨街道。小河边,层层梯田依坡势渐次铺排,四台拖拉机来回“芒种”,深耕,整平,施肥,各司其职。机身走过,绿草倾覆,泥土翻新。一群群白鹭(不知道多少群)或紧随拖拉机前后,或分散在水田之中,或相互亮翅嬉戏。动静结合,虚虚实实,乍一看,一片白茫茫。

说实话,人活了大半辈子,除了在影视中,在图片上见过相关介绍之外,从未实地见过如此盛大的白鹭场景。我试图弄清白鹭的数量,折腾了半天,仍然数不清,即使是统计加估计,得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数据也不可能。

那一刻,我蹲在田埂高处,瞪大眼睛,享受大自然的和谐生动。

欣赏白鹭,如同欣赏一群生活的勇士,她们不惧拖拉机轰隆隆的来回奔跑,泥浆四溅,自由自在地捕食泥土中的鱼虾、虫子和田螺。同时,她们也很智慧,当拖拉机呼啸冲过的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嘴里差点叫喊起来,生怕伤了白鹭,或者污秽了她圣洁的羽毛。说时迟,那时快,白鹭翅膀一展,飞上天空,矫健地几个盘旋,又轻轻地降落到被拖拉机翻耕的水田中。我笑自己杞人忧天,也想起了宋人虞似良的诗句:“一把青秧”下田,“白鹭飞来无处停”。唉,怎么会无处停呢?爱到深处,必添忧愁。

欣赏白鹭,好似欣赏一群舞蹈的演员,不说形体美——那是必须的,不说洁白的羽毛,铁色的喙,青色的长腿,通身上下色彩协调,还有一副善于表情的长脖子。单说运动中的白鹭,举手投足皆有韵律,摇曳多姿。眼前的她们,或在空中飞舞,或在泥里行走,或站着发呆,站累了,还一只长腿直立,一只长腿折曲,那骨感线条之美,一定能折服当今诸多的年轻人。还有,进食的白鹭长喙朝天,脖子蠕动,伸伸缩缩;暂时没有觅到食物的白鹭则长喙向下,颈脖伸得更长,两只小眼睛直盯着前方。那样子萌翻了,统统地萌翻了!

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白鹭是“一首精巧的诗,”“色素的配合,身段的大小,一切都很适宜。”还是郭沫若的灵感到位。

去年我来,不见白鹭,今年的白鹭来自哪里?带着疑惑我们走进餐厅。送菜的大姐倒是笑了,她说:“你们大汉口的城里人来宋寨看桃花,白鹭未必不能来?”

有道理!“水不在深,有仙则灵。”不要说宋寨的山不高,也不要说桃花潭的河水浅,只要花儿盛开,白鹭自来,宋寨便是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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