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麸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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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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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清晨

清晨的细雨中,我才明白这野草是何等的清香,在山凹深处一个人迹罕至的孤寂角落。

多少年前,我就已经失落了黑夜的漫长,还有繁星的荒凉。同时,我也遗忘了旧日梦幻的散乱,和明天的迟到阳光。每日趴在失眠的小床,辗转反侧;荒芜着的小窗,光秃秃老榆树枝丫的剪影,让月色也索然无味。每日里倾轧着瘦小干瘪的身躯,日子单薄得如同皱褶的书页。时间混乱着一团团油墨和污迹,唠唠叨叨的话语味同嚼蜡,枯萎了四季所有的安详。春天衰败的荒草,夏天叫嚣的蚊虫,秋天凌乱的落叶,冬日天幕深处雪的昏黄。

命运的手指轻轻地弹拨,我们都需要恒常生活里那一点无常。莫要慌张,如同现在,在这灌木葱茏的山岗,它从不曾在我的梦里出现,如今它却安然地守候在我的眼前,轻柔地抚摸着我的指端。

那一片安静的绿叶,这一滴晶莹的露珠,精心地收纳着包裹了它的一切时光。

眼前,这个细雨中的清晨,是个什么季节?

记忆如同每一页新抽出的纸张,清清凉凉,舒舒爽爽。轻轻细碎着的草叶,边际凝结的小小蛛网,沾满雨珠,闪烁晶莹。我静静地趴在这湿漉漉的大地上,惟恐扰乱了,树叶间飘渺流动的清凉气息。抬眼望去,枝丫间湛蓝的天空,如同薄薄的水晶一片,边沿还横着两三根细细的橙色电线,如同忧伤微小的裂纹。山涧里鸟儿偶然几声啼鸣,也似要这山岗明白它们的孤芳自赏。

我将身子埋在蒿草底,残破的蜘蛛网在鼻子尖上微微颤动,沾着星星点点蚊蚋的空壳,四散的新叶同样残缺。偶尔,腐枝烂叶间一两只小小的黑蚁,匆匆滑过,从洁白细嫩的蘑菇的一端,快速移动到另一端。还有一只最最细小的黑蚂蚁,在小蘑菇的光滑脑门上回转身,舞动着细细的触角,似乎是要同我搭讪。然而,我刚抖动了一下手指,它就急速地滑移开去。一下子,让我的心脏、眼睛、睫毛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巴,立刻充满了紧张。

是我闯入这片神奇的湿润的土地,我是这奇异的雨中世界的不速之客。

雨滴不急不缓,水汽升腾成深绿色的一团,去追随天边的薄云。嘴里的呼吸也如同这散乱低垂的灌木枝桠,默默地悬挂在那里,湿漉漉地没有一丝节奏,或密或疏,或高或低,都滋生着无限生机。我把每一支铅笔,钢笔,毛笔抛弃;把王羲之,米芾,张旭还有颜真卿,都种入泥土;让每一页纸张、书页、信笺被这细雨冲刷干净;不管是洁白的陶渊明,昏黄的王维,粉红的薛涛,还是深红的李贺,都要重新生长,抽出嫩芽。

在这细雨中的清晨,时间之水缓缓流淌,漂洗着我的前生。

一切的世界,都如同山岗上,细雨中身旁这丛嫩绿的野草。

我是天空里落下的那滴雨,还是草叶间这颗露珠晶莹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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