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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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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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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上的村庄(长篇散文)连载

引  言


我的家乡在江苏省东海县平明镇境内的淮沭新河左岸,村西是海拔只有53米高的青龙山。王巷村就坐落在这条河与这座山之间,这里所有的乡党都操着一口浓重的海州方言,南方人说我们是侉子,北方人称我们是茆子。村子里有一条土路,通往西北方向的东海县城;还有一条土路,通往东南方向的平明镇。

这里距离镇上十八里路,距离县城三十里路。王巷村就像一棵孤零零的槐树,在这里生根,发芽,生长。这里的人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外面也很少有人进入这个偏僻的地方。

在我的童年时代,有时我想象自己就是一粒蒲公英的种子,在1962年的夏天兀自飘落在这里。我没有怨恨村庄的闭塞,没有嫌弃村庄的灰头土脸,充满我内心的只有感激和感恩。

这是我生活过的村庄,这片土地上埋着我出生时的衣胞,衣胞上有我和母亲相连的脐带,这也是我连接这个村庄的脐带,是我与这个大地血脉相连的维系。命里注定,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身上已经刻上了深深的烙印。在我奔涌的血液里,藏着一个村庄的密码,藏着一个生命的密码。这密码记录着我的生命史,也记录着王巷村的生命史。

在农历六月的一个清晨,一个刚刚降生的男婴,发出了一串串有力的啼哭声,只有母亲知道,这是令她沉醉的天籁之音,是她生命的延续,也是她奉献给这片黑土地的又一粒种子。

河流灌溉着两岸的庄稼,用并不饱满的粮食,喂养着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村里那些高大的树木,根系发达,庇佑着这个村庄的子民,支撑着头顶上的苍穹,也肩负着这个村庄繁衍和生息的使命。

我曾在这片土地上笑过,哭过,我的泪水洒在这片蕴藏着我最初梦想的黑土地上。有一天,我离开了王巷村,我到了更远的地方漂泊,一如风筝,连接我的那根线,依然系在这个已经一天天鲜亮起来的村庄。

村西的青龙山上,埋葬着我的父母,我的祖父母,我的曾祖父母,我的支系的祖宗。无论我流落何方,也无论山高水远,每逢祭奠先人的节日,虽不能至,但我仍然会向着故乡的方向,焚一些纸钱,并且跪拜。

在艰难和困苦面前,故乡的亲人从没有向生活低头,没有向命运屈服。我歌之咏之的故乡美食,慰藉了我的辘辘饥肠,镀亮了我生命的底色。是这些有名或者无名的食物,填充了我的血肉,健全了我的骨骼,支撑着我的灵魂走得更远。

走过千山万水,被遗忘的都是他乡,能被记住的只有故乡。在我的内心能刻下烙印的,唯有王巷村。对故乡,我心存愧疚,我不如村庄的一棵树,一棵树可以带来一片云,一片阴凉,而我不能;我不如淮河新河里的一滴水,一滴水可以喂养一株庄稼,而我不能;我不如村庄的一只狗,一只狗可以看家护院,直至在这片土地上老去,而我不能。

能够把我的童年照亮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爱。父母之爱,亲人之爱,兄妹之爱。爱是阳光,每天都悬挂在我的头顶;爱是溪流,潺潺地流过我的心头;爱是一棵参天大树,永远青枝绿叶。我常常在想,能够把这个村庄照亮的,又是什么?能够把这个生生不息的民族照亮的,又是什么?

当打碗碗花开遍了故乡的田野,我看见一片粉色的云霞照亮了故乡。这如梦如幻的色彩,是故乡的颜色,也是我童年的颜色。每当我想起故乡,每当我想起童年,我就会想起那一片粉色的打碗碗花。时光可以老去,打碗碗花却永远鲜亮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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