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飘香

我最喜欢吃的水果，除了苹果外，就是橙子了。橙子肉软、味甘，一口吃下去，散发出的缕缕清香沁人心脾，醉人心田，撩人心魄，特别是留在指尖上的那种淡淡香味，令人久久回味。对我而言，喜欢橙子，还因为家门口那棵橙子树，那棵由爷爷亲手栽下的橙子树。

爷爷出生于1911年6月23日，国家正处于军阀混战，四分五裂，民不聊生的时期。全家人仅靠给地主、富农租种一些田土维持生计。生不逢时的爷爷，长大后跟着父辈们起早摸黑，上山砍柴，下田耕种，挑水浇菜，一年四季没有空闲。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就已开始承担起家庭的重任来了。印象最深，也就是最苦最重最累的当数到遥远的广东连州去挑南盐，百多斤的重担压在爷爷那双瘦弱单薄的肩膀上，来回要步行1000多公里，需要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忍饥挨饿，还要遭遇“白天强盗抢，晚上毒蛇咬”的种种险境，才能挑担食盐回来，去换点钱粮补贴家用。那种艰辛、困苦、磨难可想而知。尽管日子过得异常拮据，紧紧巴巴，但执着、顽强的爷爷，仍对生活充满澎湃激情，乐观向上地面对苦难的人生和命运的挑战。一年春天，爷爷看见邻居家在栽种橙子树，也就好奇地在自家门前栽下了这棵树。在以后的日子里，爷爷像呵护自己的小孩一样，给树施肥、浇水、培土，对这棵树倾注了无限的爱心和汗水。橙子树也不负众望，栉风沐雨，慢慢长大，陪伴爷爷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少年及青年生活。

时间的车轮到了一九四四年，爷爷已是一双儿女的父亲了。可国家正在遭受日寇的践踏，人民正倍受日军法西斯的蹂躏。当时，全国人民经过长达七年的抗日，已到了最为艰难的时候，前线需要大量人员供给和补充。国民党政府出台了“五丁抽二，三丁抽一”的征兵方针，在全国范围内大量募集。爷爷兄弟三人，刚好符合招一个人的条件。在这种国难当头，山河破碎，民族危难的紧急关头，深明大义的爷爷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面对别妻舍子，生死决择，没有犹豫，没有退却，毅然告别一家老小，作为给部队运送军粮和弹药的后备人员，冒着枪林弹雨，上了抗日最前线。后据回来的同村人说，爷爷是在衡阳那场长达48天的浴血保卫战中，到前线给守城官兵送弹药时不幸中弹牺牲，年仅33岁。　

爷爷就这样为了民族的独立，国家的强盛，像千千万万个革命英烈一样，献出了自己的青春、热血和生命。听90高龄的奶奶说，爷爷走后，可家门口的橙子树却十分通人性，好像是爷爷的化身，有着爷爷一样的刚烈和坚强，韧性和执着。在以后的日子里，这棵树无论冰霜雨雪，日晒雨淋，雷打风吹，仍傲视苍穹，不折不饶，茁壮成长。在我的印象中，它长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干粗根深，就像张开一把巨大的伞，成为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记得每年春天，是橙子树扬花待谢的季节，也是它最漂亮、最动情、最妩媚的时候。橙子树的花开得像小小的灯笼，白润润的，质感如玉，香如栀子，蕊如金丝，落在了地上，其色不褪。在浓浓密密的大叶子间，花密密匝匝的开着，而蜜蜂是一窝一窝来，嗡嗡嗡的响着。阳光落在树叶上，花香蒸发出来，透过敞开的大门和窗棂，和着暖暖的春风，飘进房中，这时候我的家就香飘四溢，处处充满着温馨和醇香，一个季节过去了，还可感受到蜜香蜜香的味儿。伴着清香，不过多久，人站在树下，就可以看见枝叶间一累一累的橙子，生机勃勃，光滑鲜亮的。待到金秋，树上的橙子一个比一个浑圆、可爱。金灿灿、黄澄澄的橙子，吸引了村里人的眼球，到家看橙子、尝橙子、买橙子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由于父亲在外工作，每到这时，我们兄妹仨人就帮着母亲摘橙子，用萝筐、麻袋装好，课余时间，就与母亲一道上街，或到附近的学校门口叫卖。这时候往往成为我们兄妹最开心的时候，既能有橙子吃，还能看到母亲高兴的样子，有时候母亲还用卖橙子的钱给我们买来糖果、糕点什么的，自然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收获和欣喜。

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每到橙子飘香，或全家人在一起幸福地吃着橙子的时候，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爷爷，想起苦命而坚强的爷爷。爷爷葬身沙场，为国捐躯，尽管后来没被政府追授为革命烈士，成了无名英雄；尽管年少壮志未酬，远赴国难；尽管我们从没见过爷爷，也没得到过爷爷的关爱和温暖，但在我们心中爷爷永远是一个英雄，一座丰碑，永远值得我们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