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济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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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济亚
扫净庭房，地面是土的，但光光的不起尘土，铺一张宽大的芦席，端上一盆清水，把手巾在清凉的水里透净，用透净的毛巾，一遍一遍地把芦席的角角落落抹净，过道子凉风，少了晌午屋外大太阳下的暑气，忙了早上忙下午的人家，这是才有一点清闲和安静，一会便是轻轻地鼾声，门槛底下透过来的一丝微风，拂过香甜的梦境。
贪玩的孩子，心早就飞到了大人不让去的河沟，不耐烦的等着大人睡着了，蹑手蹑脚的悄悄推开虚掩的院门，快步走向一片玉米地里的小路，村北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是他要去的地方。
村道里很静，没有早晨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知了也静静的伏在树干的背阴处，没有午后歇斯底里的此起彼伏的聒噪，偶尔有一声长长的鸣叫，那是不得以挣扎的叫声，一只螳螂在背后突然扑来，知了带着伤痛从树梢飞向远处的天空。
树下阴凉处的土堆边是一群支楞着翅膀的母鸡，侧躺在有点潮湿的虚土里，爪子不时的胡乱刨几下，脖子紧挨着刨起来的灰土，一伸一缩，头伸在翅膀底下，这捣几下那捣几下。公鸡要绅士一些，绕在母鸡的周围，一脚站立，一脚缩起，脑袋左顾右盼两下，片刻脚又轻轻落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间或扑棱扑棱扇几下翅膀，只有风没有声音，母鸡尽情享受一时的凉爽，并不理会，公鸡无聊的迈开步子走向别处。
厚荫的大槐树下，一张躺椅，一把茶壶，白胡子的老爷爷眯着眼睛，嘴里含着一杆长长的旱烟袋，不知是着还是灭，放在旁边的火腰子，飘着淡淡的艾草香。坐在蒲草团上的老奶奶，一手拿着竹扇，一手拿着手巾，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小花狗伸着长长的舌头，安静的卧在门墩边上。
村头拴在杨树底下的老黄牛，不紧不慢，反刍的有滋有味，嘴里的白沫掉的长长的。尾巴一甩，哄起一群蚊蝇，也会猛摆几下脖颈，带起缰绳上的铁环，仓啷啷的响。
这时一个人走在田间小道还有些莫名的害怕，是那种乡间小路夏天晌午特有的寂静。庄稼叶子会时不时的沙沙作响，要是在田边解手，能清楚地听到小便滋滋滋滋向下渗的声音。
眼前的阳光像无数飘动的丝线，一闪一闪，像是在流动。忽的一下，会有一股热气从下向上蒸腾，汗会顺着脸颊流下来，不时淌进眼里，一阵热辣。
庄稼也熬不住这滚滚的热浪，还没有来得及浇水的玉米，叶子已慢慢卷曲，没精打采，小草也耷拉着，奄奄一息。
一群不怕热的蚂蚁似乎在赶集，在庄稼下面跑东跑西，忙的不亦乐乎，偶尔两个凑在一起，触角相抵，如好友多日不见窃窃私语，陡然又分开，各自奔去。
依村而过的小河是孩子们的乐园，河边有高高的杨柳，树下还点种有黄豆，不是像田地里那样，整片整片的种，而是这几株那几株，像是点缀河边，其实是农民惜地如金。河水很清，静静地流淌，水草轻轻地摆动，显得格外的凉爽。酷热从来没有影响孩子们戏水的兴致，不过这会他们不像下午那样打着闹着、嚷着吵着，而是非常的安静，轻手轻脚，这是在摸鱼。一人一段，要拉开距离，不能惊动水面。河的两边，有河水冲刷的小沟，紧在水面的下面。手伸在水下，左右分开，顺着水下的小沟，两手快速合拢，一定要轻要快，手要张开，每次都要谨慎，有鱼没鱼都要视同有鱼，有时由于注意力不够，到手的鱼噼里啪啦的溜走啦，会有轻轻的叹息。摸着鱼也不能忘乎所以的大喊，只是举起来咧着嘴晃几下。谁要是把声弄得太大，同伴不说话，会瞪一眼，怕的是惊动了水中的鱼，对方也心领神会。河里的鱼特别的好看，金黄金黄，不想死水潭里的发暗。抓住的鱼，折上一枝树枝串起来，在河边挖一个小水坑，先放在里面。等估摸着快要吃下午饭了，孩子们在河里一阵打闹，算是摸鱼结束了。然后提着鱼，沿着田间小路，望着飘起的炊烟，怀着各自的心思走向村庄，或许又是母亲的责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