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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庆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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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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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的那端

“华,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我这里挺好的,已经开始正式上班了。”

“前两天济南长清地震,咱这里没什么事,不用挂着。”

“疫情还没有过去,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外出,更不要往人群里扎。”

“我不出去,闷了就在院子里活动活动,也是带着口罩。菜和馒头都是你二兄弟买了送来……”

电话的那端是父亲。2月23日上午10点20分,父亲打来电话,关切的询问我这边情况。

新冠肺炎疫情,来势汹汹,老家很多农村如同惊弓之鸟,闻询封道的封道,堵路的堵路。我和爱人见势不妙,大年初四一大早就开始返回杭州,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决定还是明智的。父亲是个爱热闹、喜欢往人堆里扎的人,平日里除了饭后溜溜弯,再就是往小区门岗上一坐,与几个老兄弟唠唠嗑。父亲喜欢赶集上店,大疫当前,他能不能在家呆得住一直是我们弟兄仨的牵挂。父亲在电话里说,他现在每天都在看新闻,知道形势严峻,基本不出门,日常生活所需也都是二弟隔三差五送过来,生活保障基本无忧。若有什么特殊事情,可以随时随地打电话,一切安好。

父亲用的是一部红色大按键的老人手机,是三弟前几年买的。在我看来,这部手机主要有“三大”:一是手机屏幕大,人老眼花,屏幕显示要大屏大字;二是手机按键大,父亲上了年纪,手有时会哆嗦,按键小了不方便;三是振铃声音大,不管父亲在哪个房间忙活,只要手机“唱”起来,他都能听得见。在这里,我之所以用一个“唱”字,是因为父亲有些耳背,他总是把手机振铃音量调到最高,生怕错过每一个来电。每每悦耳的铃声响起,声音都会塞满房间的每个角落,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有时会错过电话。

父亲不识字,但他有自己储存通讯录的“独门秘诀”,笨拙的老年手机被他捣鼓的滚瓜烂熟。“张庄小民”、“战友老谢”……要找通讯录里谁的名字,只见他捣鼓一番,随着语音播报,一个个加有备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名字便会蹦出来,所以父亲很爱护自己的老年手机,多年如一日,形影不离,就像带在身边的孩子。

电话自从进入寻常家庭,可说是真正解了我们这些千里之遥游子们的思乡之苦。1990年3月,我从军南下,开始了南方军营生活。一人参军,全家光荣。这话说的不错,可对于我们家来讲却又多了另外一层含义。在我的影响下,1999年冬天,也是我调到省武警总队工作的第一年,适逢我服役的总队到山东老家招兵,最小的弟弟也有幸来到南方,与我在同个部队服役。当兵之后,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自己的思乡之情都是寄托在那枚小小的邮票上,亦正如已故诗人余光中所说: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我母亲是村里少有的会识文解字的妇女,尤其是她写的钢笔字特别漂亮,在我看来可称得上刚柔相济、飘逸洒脱,是我眼中的行云流水。尺牍飘零,串起山河岁月;见字如面,感悟世间亲情……我曾有幸拜读过作家裘山山老师的《家书:青年时期写给父亲母亲》,我为她的真情书写而感动,更赞赏她精致细心的生活态度。只可惜,对照之下,我却没有裘老师有心,从军路上,搬一处丢一处,没有好好保留住母亲当年写给我的珍贵信件。而今,想起那些当初丢弃的信件,竟成了可忆而不可及的情感奢侈品。

母亲在世时,电话的那端是母亲。记得我们家安装电话应该是20多年前了,那时,农村安装的人家极少,毕竟费要就要三四千,对于一般农村家庭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一是没有这个闲钱,二是也确实没有实际需要。母亲要强,对父亲说:“不行,咱得装,大小、三小都在外面,万一有个大事小情联系方面。再说,想他们的时候也能听听声音。”母亲是个劳心的人,家里大小事情都是由她来操持,自然电话的那端是母亲。从座机到手机,电话的那端发生着巨大变化。母亲走后,她老人家的手机号码在我手机里仍旧储存了好多年,迟迟不愿删掉,直到号码再次被别人启用。因为在我看来,那一串看似普通的电话号码,串起来的不光是对母亲深深思念,更有挥之不去的绵绵乡愁。

母亲走了,但亲情依然延绵,电话那一端换成了父亲。父亲性格耿直,打电话有事说事,直奔主题,亦如他的性格。大疫当前,电话里父亲不善言辞,虽寥寥数语,但却蕴含了老人家对千里之外孩子们无时无刻的牵挂。岁月在变,电话那端的亲情未变,年迈的父亲与手机形影不离,随时等候千里之外来电的铃声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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