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乡愁

说周师傅是菜农，其实不确切，因为村子没了，周师傅也住进了滨江高档住宅小区盛元慧谷。但是，说周师傅是城里人，他又打心眼里不认可，在外人看来也的确不像，他时不时踏着载着蔬菜和农具的三轮车，肩上搭着泛了黄的湿毛巾，还有他那随地而坐的生活喜欢，这些好像都在印证了周师傅自个内心对自己的定位。

    周六下午，太阳稍微偷了点懒，不再那么毒辣，给我留了个出门锻炼的空档，趁机走上个五公里。在杭州滨江区滨盛路和火炬大道的交叉口，碰到了在那里卖菜的周师傅。当然，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姓周。他面前摆的丝瓜、空心菜、甜瓜，还有秋葵，量虽然不多，但看起来还是蛮新鲜的。“老师傅，你这菜怎么卖的？”我问。“丝瓜五块钱一斤，空心菜四块钱一斤。”老人家答道。“这是香蕉丝瓜，特别好吃，自己种的，没打农药，没有污染，我自己都在吃。”看着我犹豫的样子，老师傅又接着说道。“行，您这么大年纪不容易，丝瓜和空心菜各来一斤。”我接着老人家的话说道。

    有了这份生意的交往，我与老人家之间的关系也好像拉近了许多，借机唠了起来。老人家告诉我说他姓周，今年七十五，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村原来就在滨江宝龙城这一带，叫联庄冠二村，前年拆迁了。而今，村里人东一家，西一户，村子没了，相互之间的联系也就不多了。好在周师傅有眼光，拆迁之后，他拿着补偿款在盛元慧谷小区买了一套158平方的商品房，现在他和儿子就住在这里。但是，成了城里人的周师傅住高楼总是不习惯，原来住在村子里，左邻右舍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出门招呼不断，现在进了城，同一小区里住的都是外地人，老死不相往来，门对门都不相识，自己普通话也说不好，平时没有人交流，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这不，趁着村子拆迁后还有一些零星的地块没有施工，周师傅就瞒着儿女偷偷开起了荒，种了三四分地的菜，重新找回了种地的乐子，精气神像也好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当然，儿子知道后第一个旗帜鲜明的反对他。儿子说，不缺吃、不缺穿，没事溜溜弯，干嘛整天弄得灰土土的，再者说了你那农具也没有地方放啊！儿子越是反对，周师傅越是拧着这把劲。自己种的蔬菜基本能够自足，吃不掉的他就一早半晚拿到小区旁的马路边上去卖。有时碰上城管不让卖，周师傅也是据理力争，周师傅说我这老头子自己种的菜吃不掉，不卖就要浪费掉，要不你们拿回去算了。最后，城管执法队员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倔老头去了。

周师傅说，其实自己内心很苦闷，做儿女的根本不了解他的心情。村子没了，生活好了，住上了高楼，自己成了城里人不错，可是整天溜溜逛逛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踏实。村子拆了，村人散了，土地没了，自己几十年劳作的快乐也没了，自己开荒种点菜，也就是图个乐呵罢了！是啊！高楼大厦可以占据他曾经的村庄，却无法淹没周师傅浸在骨髓血脉里七十多年的乡愁，可能是周师傅这代人进城后共有的一种惆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