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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柿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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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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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二)

父亲从镇上的一所小学“光荣”退休,回家来也没闲着,家里的那几分自留地,父亲一抓钩,一锄头,一铁锨,一会儿弯腰,一会儿直身子,竟开辟出一菜园。菜园里,四季花开不断,蔬菜成畦,瓜果飘香。


一把锄头,似父亲手中的一只画笔:青的辣椒,紫的茄子,顶着花,带着刺的黄瓜。

一瓢清水,似父亲手中的浓墨:泼得几畦菜,碧绿、碧绿的。

春风拂面而来,一畦菜就是父亲的一首诗。

父亲从菜园里走出,蓝里是满满的的收获,送给东家几个茄子,送给西家一把稀嫩稀嫰的小青菜,父亲会笑得很开心。

走路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口渴了,到菜园里摘根黄瓜,几个沙 瓤蕃茄,解解渴,父亲从来没有怪罪过,满脸的笑容:瓜果长出来就是让人吃的。

父亲的菜园里从来没有打过农药,施的是农家的草木灰,鸡粪,香饼。父亲说,村里哪家没个玩皮的娃,瓜香缠住了娃的两条腿,因寸长青瓜误伤了娃,我这张脸在村里往哪儿搁。

父亲在村里没跟任何人“红”过一次脸,人前人后没声说过一句高腔话,村里人给他送了个不雅的外号“老好好”,父亲——这个人啊,像是个沒“骨气”的阿Q,竟能够欣然接受村民的“馈赠”。

农忙时节,父亲在家里面又办起了“幼儿园”,李家的儿子,张家的孙子,赵家的外甥女……太阳刚露出笑脸,一群群,一队队,川流不息,涌入我家大门。

常常紧闭的大门,怎么也关不住追逐、嬉戏打闹声,这些孩子把父亲静美的秋天,一股脑儿占去一大半。

父亲的“幼儿园”是不收任何费用的,有时候,还免费提供饭食。

听,“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父亲和孩子们一起在唐诗的国度里遨游。

瞧,“莫等闲,空悲切,白了少年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孩子在打闹嬉戏之时,走进了宋词的世界。

有时,孩子在院里追蜂撵蝶,父亲会来上几句“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特别最后一句,语音托得长长的,颇有点《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面那个私塾先生。这时,孩子们会停下脚步,看着“老师”傻傻地笑。


庭院里,南墙下,几棵松树,翠绿,翠绿的,旁边,两棵金丝菊,开得正艳。一只彩蝶飞过墙去,惹得孩子翘首以盼。

窗前,一丛月季,花开正盛,如胭脂一般,映着一个个粉嘟嘟的小脸,分外显得精神。

既能开菜园,又能办“幼儿园”,这就我的父亲,一位普通得走进人群里,你无法辨认出来;一位满身沾上故乡泥土颜色的人;一位像家乡的黄土地一样,永不变色的人。

父亲谓谁?村人戏谑“老好好”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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