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缘
芬芳
和戏曲结缘,还得追溯到我幼年的时候。
小时候,村子里每逢有长辈做寿,无论是阳寿还是阴寿,孝顺的子女总会请来戏班子,搭台唱戏。一唱就是十天半个月。台上演员举手投足的架势,让台下的听众目不转睛。等到他们开唱,那韵味足可绕梁三日而不散去。在那些听得如痴如醉的看客中,就有我。
我们崧厦有一个大会堂。每次有戏班子来镇上演出,大会堂里总是热闹非凡。很多人都会去买票听戏,我的父母也不例外。于是,我听到了很多经典的越剧。如:《血手印》《王老虎抢亲》《盘夫索夫》《盘妻索妻》《五女拜寿》等等。后来父亲用他打工赚来的钱,买了一台录音机。录音机的到来,丰富了我家的业余生活。他买的第一盘越剧磁带是茅威涛的专辑,里面有经典的尹派唱段:《桑园访妻》《浪荡子·叹钟点》《洞房悄悄静幽幽》等。当我第一次听到茅威涛老师的声音,我就被尹派这种儒雅的韵味深深吸引了。所以直到今天,尹派仍是我最爱的越剧流派之一。
我很少开口唱,多半时间是在听。直到读高中,我终于有了一次开口唱戏的机会。现在想来,这机会还是我自己给的。
高二那年的教师节,我们几个班干部商量着举行一次庆祝教师节的班队活动。这几个班干部都是我小学、初中的同学,他们都知道我喜欢唱歌。所以他们一致决定让我唱一首歌。等到班队课那天,轮到我上去表演。我清了清嗓子,对着我们的班主任孟老师和全班同学说:“今天,我想给大家唱一段越剧,来自于尹派《五女拜寿》中的《奉汤》选段。希望大家会喜欢。”说完,我开始动情地唱起来:“姑娘,姑娘啊!请姑娘,放心喝下这暖肚汤,这里是南京城外邹家庄……”那是我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唱戏,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完整地唱完了。也是因为这次的亮相,我们的班主任孟老师推荐我去参加学校的戏曲大赛。
我所读的崧厦高中,是一所省艺术特色学校。每一年,学校都会举行文化艺术节,只要你有才艺,你都可以去展示一番。为认真对待这次比赛,我去街上买越剧磁带。我至今都记得那间在崧厦街上的音像店的名字——“琴声音像”。老板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瘦瘦的,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我是她店里的常客,她也因此认识了我。她喜欢越剧,店里播放得最多的,就是越剧选段。而我在她店里买得最多的也是越剧碟片。每次我都会在她店里听一会儿越剧,然后选几张碟片。因为是第一次参加学校的戏曲大赛,我选了自己比较喜欢又拿手的一段进行演唱。由于我准备充分,比赛时又唱得非常投入,那一次,我获得了校戏曲大赛二等奖的好成绩。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琴声音像”据说因为老板娘的重病而最后关门。但每次走过那条街,我总会不自觉地向音像店的位置望望,仿佛女主人不曾离开。
而后,我去绍兴上大学。学校在新生开学时,招募社团成员。因为我对越剧的喜欢,我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戏曲社团。这个社团是比我高一届的师姐在负责的,进入社团还得面试。当时,我唱了一段《霍小玉》中的《紫玉钗》选段,并顺利地入选戏协。我不清楚其他协会是怎么在运作。但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们的戏曲协会真的扎扎实实地搞了很多活动。每隔一段时间,我们的学长们都会联系好绍兴小百花越剧团的老师,来学校教我们唱戏。那时候,基本不教身段,教的都是唱腔。我也因此学会了更多的越剧选段,了解了更多的越剧流派。比如:范派、吕派、陆派、傅派等等。戏协的活动,加深了我对越剧的了解和喜爱。
每天早上,我都会早起去学校附近的治水广场晨读。新建的治水广场,有很多晨练的人。还有一些人在广场的凉亭里吹拉弹唱,其中不乏那些喜欢戏曲的。每次晨读完,我总会沿着广场走一圈,听听那些民间艺人的吹拉弹唱。从一个旁观者到最后加入他们的队伍,我就放胆开怀地唱起来了。唱戏,总让人心情愉悦。那些所谓的不快和烦恼,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在绍兴读书的几年,是我非常快乐的几年,在那几年里,我认识了很多喜欢戏曲音乐的朋友,而这些朋友中,有好多到现在还在联系,不能不说这种情感是如此难能可贵。
大学毕业后,我到盖北教书,成了一名小学英语教师。学校开设了不少的社团,因为对戏曲的喜欢,我开始教孩子们唱戏。我的学生大多是民工子弟学生,来自全国各地。为了让他们了解中国的戏曲文化,我给他们讲了中国的五大剧种:京剧、越剧、黄梅戏、豫剧和评剧。我也会教学生唱京剧、黄梅戏和越剧,给他们讲《女驸马》《祥林嫂》的故事。而每一次学校的六一节和元旦演出,我们戏曲社团的孩子们总能登台一展风采。
在所有的越剧流派中,我最爱的是袁派。袁派是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袁雪芬老师创立的。袁老师是我们绍兴嵊州人,她的一生是为越剧奉献的一生。很多越剧流派,都是在师承袁派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越剧流派。比如:戚派、金派、吕派等。除了喜欢袁派唱腔的韵味,我对袁老非常敬重,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的为人。袁派传人方亚芬老师就曾说起过袁老师的一件事。她说:袁老在唱《琴心》时,有一句戏词是:他不效缑山鹤唳空。袁老在唱时把缑山唱成了猴山。事后,她不忘提醒方亚芬,不要犯和自己一样的错误。《此生只为越剧生·袁雪芬》这本书,非常详细地介绍了袁雪芬的一生。
因为对戏曲的喜爱,我也结识了很多和我一样喜欢越剧,喜欢戏曲的朋友。他们中的很多人,并非专业科班出身,但对越剧的喜爱,让他们不断地坚持学习,多年后,在戏曲界也有了自己的一番小天地。
虽然,因为很多原因,我不曾像身边很多痴迷越剧的爱好者那样,跑到各地去追星看戏,但我对戏曲的喜欢却是扎根在骨子里的!
有一种爱,似幽兰。看似很淡但也很悠长。或许,我对戏曲,对越剧的情感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