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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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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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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之殇(外二题)

落叶之殇(外二题)

余彩龙

秋风起,落叶黄。我期盼于这样的秋日,通透的空气、明丽的阳光。我留恋于这样的秋日,丰富的色泽、收获的天候。我又伤情于这样的秋日,疾风扫落叶,落一地的静谧与寂寞。

我曾不止一次地站立静默,看落叶轻盈地飞舞,听落叶簌簌地坠落。缤纷的色彩、奇异的形态、美妙的铺缀……哪怕那一刻你心如水,面对一幅壮美的落叶景象,内心深处定会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缱绻。

当秋风亲吻了枯黄的树叶,片片落叶,潇洒地在空中飞舞、旋转,折射出千百种美丽,幻化成一种不易让人们发现的群舞之美。别看那缺角少把破旧不堪,但那缺陷正是它们被无情的岁月所夺走的痕迹,叶面上的抹抹橘黄是风雨拂过留下的烙印,留下残缺之美。弯腰拾起那片落叶,端详着,不禁想追溯它年轻时的模样。它一定青翠嫩绿,一定脉络分明。它在枝头已历经日晒风吹,成就了一年的四季轮回,在它们身上,传载了岁月的诗篇,那是落叶的奉献之美。

当节候来临时,它渐渐变换了自己的着色,顺着自然万物生命的运筹,飘然而落,是那般的决绝,那般的自尊与自守。因为它知道:纵使有惊世骇俗的生命华彩,也不能背离自然的规律。即使飘落,也是那般的随遇而安,马路上、屋顶上、汽车上、河面上,每到一处,皆是一幅画、一帧图。即便车辆从它身上碾压而过,它仍然会闪起一阵风,卷起一个个小小的旋律,创造一个舞蹈的奇迹;即便有人踩在上面,它依然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响依然是那般的精妙绝伦。

我时常走进深秋的大地,感受这生命轮回的季节。在光合作用下赐予我的清新与明快,还有我呼吸的无穷无尽的氧元素,都在快乐着我的身心,但我也会为飘来飘去的落叶而感到生命的短暂。我知道落叶的坠落是为着新的扉叶的诞生,也是为着生命的树更加繁茂与昌盛。落叶是在以一种有形的生命形态变幻成无形的生命的洪流里,它融化着春天的泥土,深深地丰盈着根深的大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明年春天的嫩芽里,一定会有秋叶淡淡的笑。

它最后将深入泥土,化为淤肥,滋养另一个新的生命,这是它自身的延续和超越,也是落叶美丽的瞬间的永恒。但我无法想象生命尽头最后的门槛,它的后面究竟有什么。但我想每一棵临近它的生命之树,都将最后一刻飘飞最后的一片叶子。

落叶飘向冥冥世界,归于沉寂。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挽回一片落叶,让它重回枝头,鲜绿如初。因为,这是一种流逝,一段自然的过程,是一个生命内部的裂变,是死亡与新生、守望与远离、认命与挣扎等种种矛盾的碰撞。目睹落叶的过程,其实是一场内心的激荡,激荡之后,往往又会陷入长久的平静,那是一种属于黄昏的平静,也是一种如同涅槃般的永恒感受。

在这个季节变换的时节里,每一片飘落的叶子,每一片被清扫而去的叶子,和作为个体的一个个渺小的人的命运又是何其相似。每一次面对落叶,其实是检阅内心的土壤中生长着的那些植物,是枝叶饱满、果实壮硕,还是烈火过后寸草不生。

落叶之殇,是生命的寓言。

 

江边独步静思

我生性喜欢静,总渴望着有一个宁静的空间,可以静静地思、静静地想、静静地回味。

元宵节刚过的周六,不迟不早地起来,小区里静悄悄的,这个静谧的环境正好适合我的心境,我打算下楼去江边的景观带走走,这也是我最钟情的一项运动了。

下楼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樱桃树,上下楼触眼便是它,看上去这树已经有许多白色的花开了,年内树上就已经有花冒出来,零零星星的。年后,却绽开来不少,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以至于经过它旁边时,总会不经意地观望。看它不断增多的花朵,看它那枝桠延伸的姿势,以致于走近看时,枝桠还需要用木棍撑住。而女儿俩则喜欢在樱桃树下嬉戏打闹。樱桃总是先开花后结果的。往年,樱桃红了的时候,颇是壮观,红红的一片,只是光往树顶上长,主人家往往够不着而使用梯子,结果顾不了采摘则被鸟啄了去。采摘时,女儿俩时常会得到一份,母亲与邻里关系相处好,这份赐予亦是母亲友善相处的写照了。

我喜欢走那条与曹娥江靠得最近的那条小路,已被人从草间踩出。正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脚踩在小路上,眼睛可以一观江水,微风吹来,江水微澜,水岸相连,发出“哗哗”的声响。我便会走近江水的最近处,细细地观察。看那自行生长起来的杨柳树,有的根子渗入水中,根系水分足,枝叶长得茂盛;有的虬枝旁斜,形成一幅幅倒影图。

沿着江边慢步,空气是洁净的,无风亦不见阳光,早晨人也不多,耳旁只有远处阵阵鸟鸣声。一会儿,却从景观带上传来大号、小号的奏鸣曲,四五个穿着清一式制服的人正在练习吹奏乐曲,这是景观带上常有的一幕。他们时常会在早上抑或晚上,选择这些空旷的地方练习。有时音不准,调不齐,听着会让人发笑。可这次吹奏的却是那般音准腔圆,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转而一想,是刘和纲唱的《父亲》,悠长深情,让人勾起无尽思绪。是的,父爱是伟大的,正如我的父亲,一生与黄土为伴,我从军的13载,父亲从无怨言,义无反顾地担起了家庭的重任,现在,母亲来城里照顾双胞胎孙女,他一人独守乡下老宅,那份孤独与寂寥,唯有他自知,而他已经坚持了18载。父亲是平凡的,亦是伟大的。

从江边转回到景观带的堤岸上,景观带是市民百姓休闲健身的好去处。晚上,特别是在夏日的晚上,这里便是穿梭的人流,走路的、跑步的、遛狗的、做操的。阳春三月,景观带亦是赏景的好地方。你看,一边是已经长出萌黄的柳条迎风摇曳,一边是大红的茶花镶嵌在绿色草丛中,上面则是被枝叶茂盛、四季常绿的香樟树遮盖。形成了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色彩丰富的景观,行走在这样一种氛围里,是另一番奇妙的感觉了。

再走过去,不远处就是女儿俩曾经上学的学校了。今天刚开学上课,想必几年前的这个时候,双胞胎女儿正在班级里,专心地听着老师上课,就像这景观带上的两朵花,镶嵌在同学中间,显得特别醒目。前一天,她们还在景观带的体育场上疯跑,在泥地上滑倒沾了半身污泥,这里留下了她们童年的丝丝缕缕,是她们平日里玩乐的乐园。

睹物思人,观景思情。正因有了这水、这草、这树;正因这空旷、深邃、幽深。更因这静而生出无限的美妙。诗仙李白一笔千里,挥手而成《静夜思》,难道不是因静而生情?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幽远深长,难道不是因静而生美?其实,人生最美好的境界又何尝不是丰富的安静?莎士比亚曾经对那种张扬的生命状态发出过这样的嘲讽:“充满了声音和狂热,里面空无一物”。摆脱了尘世间虚名浮利的诱惑才有可能静得下来,而拥有了心灵与情感的宝藏才可谓之丰富。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静思独自拥有,任尔南北风!

 

露天电影

孩提时代,那放露天电影的情境,成了记忆深处一道甜蜜的回忆了。

二十世纪七80年代,物质生活的匮乏,其精神生活也显得单纯,村里来放一场电影,那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一旦下午确定有电影的消息后,村里就沸腾开了,准备晚饭的,买夜点心的。这个时候,最开心的就数我们这些孩子们了,感觉像过节一样,大人们会炒一些蚕豆或者玉米,我们便会迫不及待地抓几把放进口袋里,心里喜滋滋的。

太阳还没有下山,我们就肩扛着板凳,早早地占好位置。两根竹杆立起来后,总有几位小朋友自告奋勇上去爬杆子,伴随着场地上的一片起哄声,爬杆子的孩子如虎添翼,“嗖嗖嗖”就上去了。随后,一块四角方方带着宽宽黑边的幕布就挂起来了,旁边还会绑上一只大喇叭。那倒片的地方,必围着一圈人,看那放映员操控着转动摇把倒片子,旁观者那份专注的神态,不亚于大神探在探案。但我们最关心的是晚上放的电影有几部,以便观看时心中有数,希望能多一点、长一点。

当第一束光打到银幕上的时候,场子里就会传来一阵阵惊呼声,银幕上也会出现像皮影戏里那种手指的比划,那些调皮的孩子站上自己家的凳子上,将手挡在光聚中,引来观众的调笑声。随后,是一些宣传政策的幻灯片,偶尔也会有快板之类的,既有“手写版”的字幕的走动,也有“的笃”板的声音,听着颇有节奏,也受教育。当银幕上闪现光芒四射的五角星时,电影正式开演了。

那时放的电影,战争片居多,还是黑白的。像《南征北战》《闪闪的红星》《地道战》《上甘岭》等,那些正面人物和反面角色让人一脸就能认出来,方堂大脸的一定是好人,尖嘴猴腮的就是坏蛋。后来,有了地方戏剧类的电影,也有了彩色电影。但那时,片源紧张,往往几个村一个晚上同时放,只能采取“跑片”的方式,像《红楼梦》《宝莲灯》《天仙配》都是跑片,我们在场地上一直等着,等到放完的时候,我们早已经睡着了。

记得有一次,播放的是一部武打片。片名已经记不得了,依稀记得那晚的月光特别明亮,星星点点,好像是在为我们照亮那个银幕。打斗的动作和飞跃腾挪的神速,早已将我们深深吸引住了。有一个镜头,一位武者苦练功夫,每天坚持在木桩上击打,那个木桩上渐渐洇出了血,那一刻,我感觉眼里有些湿润。此后,每当我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我的眼前就会闪现“血洇木桩”的那一幕,懵懵之中,仿佛增添了一份无比强大的动力源。那个镜头、那份稚嫩的感动,成了我人生路上不敢懈怠的图腾。

岁月悠悠,时代巨变。露天电影,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份记忆,一份情感的寄托。它见证了我们的欢笑与感动,也承载了我们对生活的热爱与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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