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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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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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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渡河的春天

大渡河的春天

大渡河流入金口河境名曰铜河,金口者,涇口之訛也。秦水即涇水,一名天津水,今名金口河。大渡河旧称涐水、沫水、大渡水、阳山江、铜河……。郦道元在《水经注·沫水》中记载:“沫水出广柔徼外,东南过旄牛县北,又东到越巂灵道县出蒙山南,东北与青衣水合,东入于江。”

铜河得名,有学者猜测或因附近山中产铜。省煤田地质局曾对口帮扶金口河,派地质专家到原吉星乡境内探勘一处废弃的冶炼渣场。森森巨树覆盖的山野,地里随处可见冶炼后的旧矿渣与耕种翻出的泥土混在一起,矿渣里面长着铜特有的绿绣。

现场推测矿渣堆遗弃时间百年以上,周围山体是否有铜矿,冶炼的煤炭又从哪里来,在乐西公路通车前仅有蚕丛鸟道的金口河,如何做到长距离运输?村民无一人说得清楚。再无下文,按下不表。

大渡河绿水碧波过去只在春季,建了电站后四季鲜有浊浪滔天的场景。曾经运载上游木材横奔山崖、撞击声响彻峡谷两岸,激烈高亢如群猿咆哮的浪涛再难遇见。

为了防止木料被盗取,沿河州县均有专职部门管理这些通过大渡河运输的木材,时闻两岸村民与管理人员斗智斗勇的故事,以时间换空间,一些木料被拦截埋入地下或藏到荒野、猪圈等“隐秘”之地,成为板材或成为烧柴,取决于破损程度与盗木人心底的盘算。

大渡河在有桥之前,沿河两岸人员物资依靠木船与溜索交往。大峡谷现在建连心桥的地方曾经就靠溜索渡河,钢丝绳子架通南北,两个人绑在钢绳上滑行对岸,这条溜索在旅游开发时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情人溜索”。

我离最后一次坐小船渡大渡河,已过去三十年。现在的高档游船与早年行船目的不同,在铜河岸摆渡的船家不完全依赖这份收入,与沈从文笔下的老船夫也不同。有人渡船,一支长篙,一柄木桨,逆水顺水交替前行,南岸北岸,有钱给几分几毛,没钱打支烟说几句好话也行。

木船退出大渡河,得从龙滩上游现在桠溪村、新村现新河村的两岸建起了简易铁索桥,斜拉的铁链串联平铺木板,过一次桥一毛,后来涨到二毛、五毛。龙滩、桠溪、大沙坝先后有了桥。舟船隐退,渡口不再。

河滩经浪涛常年冲击,银白色河沙堆积延伸数百米,阳光下闪耀着银白光芒,平缓处光斑点点。水来风高,长河渐落,秋冬水瘦,河岸多了一些淘金的人。淘金者在河边支起木头架子打的沙床,筛面镶着粗细不等的米格钢丝。男男女女四五人挖沙、端沙,撮箕轮换装河床里挖的细沙倒在沙床上。阳光、河面,劳动的身体被阳光勾勒成雕塑似的铜色剪影。

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大渡河北岸银沙聚集的捡金坝河滩上,起来几栋一层砖面木柱青瓦房,这是一所专为少数民族学生上学而建的寄宿制民族学校,培养了很多少数民族人才,后被撤并。学子的身影消失在银色沙滩!淘金者身影何时消失大渡河畔?不知。

遗留的校舍先后做过加工厂、仓库、打帆布口袋的车间,现在是一座大型水电站的在建工地,除了记忆什么都没留住,什么都没留下。

90年代后期,峨金公路、金乌公路相继通车,大渡河彩虹桥架通,从成昆线金口河火车站分出来的小火车全线停开。新的交通方式不断冲刷旧有生活模式与记忆。

公元二千年,大渡河两岸一变再变,河滩工事不绝。水泥砂浆混着鹅卵石砌成第一段堡坎,问河道要了可行双车的公路、散步道和绿化带,安居楼随后建成。堡坎延伸到当时的计划生育指导站那一片。那几年兴起卡拉OK厅,梧桐树挡不住红红绿绿的光,和红红绿绿脂粉勾画的故事。万物与春天一同复苏,宵夜随之兴盛。

砌滨河路三段时,体育场周围还是一片农田,农机站与畜禽市场周日赶场,热闹几千年来农耕文明最后的拥挤。滨河路延伸往漫漩河有了星级宾馆、金桥公园。滨河路四段离当下太近还没形成故事,规划过一座寺院,和尚跑了,土地建了检察院、烟草公司、医院、民政福利中心。绿化带栽了两排高大的银杏,风过,迎着紫云山金叶明亮,春天,樱花、紫薇、玉兰、紫荆竞相开放。很快又成为水电站建设工地,钢筋水泥罐车和高架一路攀爬。高峡平湖未来可期。

河滩丢了,银色沙滩没了。大河流淌,故事继续生生不息。大峡谷碑移民安置点以前叫大沙坝,旧址落入库区水下几十米。当年一株硕大的黄葛树横在大峡谷路口,树冠垂倾河面百丈远,沙滩遍及春游人群、鹅卵石和游鱼。那时天蓝山青,欢快易获得。

宝水溪有过河便桥后修了小水电。溪流清幽凉爽,溪边烧烤、乘凉,后来被库区淹没。西北往上的道林子,今胜利村,原住民三两户,从人工挖掘的山洞出入。金乌公路通车时,骑自行车进白熊沟避暑,遇到顺沟踩水而下的山民,背篓里装满香浓扑鼻的老鹰茶。当时惊为仙人。又十年过去,沿着他们曾经行走的路进了白熊沟深处的石帽瓦,在大瓦山西北面的山腰上遍野老鹰茶树,老鹰盘旋茶树。当记者时,几次从铁道兵博物馆进丁木沟采访拍摄素材。

丁木沟与白熊沟同属大峡谷支谷,垂直的悬崖裂隙间掏掘出进山路,上下实为不易,实施搬迁后山野清静下来。沟口仅剩一户两老人,子女已搬到山下的安置点,房内器物基本为竹、木、石器,一口青石水缸崭原石而成,缸壁磨出深深印痕,能见石材包浆的光。

金口大峡谷顶端,小地名“二坪”,最多时三十户人,距离集中搬迁还不太久,随处可见留下的生活痕迹,房舍尚未完全坍塌的残灶与破锅。在枯败的废墟里竟然存有几间骨架完存、青瓦覆盖的木屋,行走谈话惊扰了木屋,出来一老者一老妇,衣着也还整齐,老妇眼有异物。老者得知我们来意,迅疾进屋拿了一把长柄弯刀,主动提出在前面开路。  

在沟口那户人家用餐时,老人说起他到老林里烧炭,曾误入“二坪”一个山洞,洞中白骨累累,兵器四落,都说那是诸葛亮藏兵器的地方。为证实其言,才有此行。

顶端气候实属恶劣,冰雪凝结的灌木丛荆棘密布,不时划伤衣服与裸露在外的肌肤。迎寒风行走,荆棘划破肌肤的刺痛感生出“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气。

走出五六里地入山崖荒林,“诸葛亮藏洞”在一面百丈高的冰崖间。山洞系自然凹陷,宽约二十米高约十米深三十余米,冰瀑悬挂四周,融水滴落成沟。还是早年进藏翻二郎山时见过这样厚的冰瀑,洞外石砌的灶、水缸破损,杂草蔓生

往里打量几无植被,仅见碎石堆砌,碎面干净,这潮湿的气候不见生苔藓,可推算塌方时间不长。老者割了洞口杂草清理积冰走进,返回来摇了摇头:“石头压到了,啥子都看不到了”。又说他结婚前还到过山洞这片摘笋子挖草药,亲眼看到人骨、生锈的箭头、砍刀。不记得有没有石缸石灶。

随老者走的路往里走了几步,洞内垮塌实在严重,大石压碎石,百多方量,老人讲存有遗殖的那片被深深覆盖。

谁是我,我又是谁?寻觅来时路,或许是某个人某代人在某个阶段的愿望。真有白骨,他们是谁,为何遗落山巅?可有亲人知,可有族人寻?

在有限的资料里寻觅阳山江道旧迹,寻找西南茶马道遗痕,先后罗目县、普雄乡(今金口河,宋时朝廷对大渡河南岸无力控制,遂放弃,归属大理国虚根部,有明至清以来,历经多次进缴,终归化)、清溪关,归化汛等。另有记载:

北宋乾德四年966,王全斌平蜀。一干将领欲继续南进,占取云南大理建立更大功业,平素好大喜功的赵匡胤却不知为何“转性”,变得很谦让,拿着玉斧在地图上的大渡河一线划出一条疆界“此外非我所有也”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宋挥玉斧”,宋时大理,即唐时南诏。

在文字指引下利用节假日独自寻访茶马西南夷道,走访罗目、清溪古镇,徒步桂花场、寿永场、蓑衣岭,再从皇木、摩朵等行西昌樟木。因收集资料不够没来得及整理行程,走过的足迹又被覆盖。这次覆盖比山洞垮塌的石头更彻底,是厚厚的水泥。

最近一次走桂花场那条通往李店子的茶马道,踩着硬化不久的水泥硬化路面,有感慨但不愿不想感慨。陕西汉中的“汉魏龙门十三品”,经千辛万苦保护下来的石门雄关,在后来修建石门水库时成为水中文物。据当时一名张姓博物馆员回忆,为保护石门,他步行三十公里去褒谷口,水库已开始施工。历经周旋,找到了当时的水库领导小组组长,组长说水利是农业命脉,不能让几块石头把路挡住。

讲十三品这件事,是千辛万苦保护石门的人里面有一位与金口河往事至关重要的人,当时主持修建西汉公路。这个人后来又主持修建了抗战乐西公路,他就是赵祖康。汉中博物馆馆舍老旧,陈设简陋没有空调。馆藏的龙门碑石,每一片碑石都值得独立建馆!

在石棉县安顺场、红军渡及周边村寨寻访,听到的一些故事会不自觉地与丁木沟顶“二坪”的岩洞联系起来。史料记因太平天国高层内讧,翼王石达开于1865年5月率军进入紫打地今石棉县安顺场。由于河水陡涨等原因,太平军被围困于此,苦战月余而不得出围,部分太平军逃入深山,隐姓埋名民间活了下来。

真如村人所见山洞存留大量骨殖,他们有没有可能是逃到大峡谷云端的石达开部队,而不是时代久远的诸葛亮队伍。虽然从蓑衣岭到射箭坪沿途一带均留有诸葛亮七擒孟获之地的传说,到底久远难以采信,文史需要记载、文物、推敲与逻辑。安顺场山道往上隐藏有一个石砌房舍碉楼的藏族村寨“蟹螺堡子”,村民现在还爱狩猎。

过往不用深记,未来无需展望,长河日月如须弥芥子,人与万物皆是过客,一切皆有定数。流经金口河全境的大渡河,水流深切山谷,险峻雄伟成为中国最美十大峡谷之一,又因横断山脉交错和大渡河拥有干热河谷气候,动植物丰富,气候宜人。随着行走与阅读,茶马古道在心中逐渐明晰成型,如闪烁夜空掉入金口大峡谷的流星。

闭上眼,背夫、骡马如皮影戏从林木山川徐徐走来,山风永恒。9dcacd5ceb511c41f8485a126260504.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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