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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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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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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军江

 

早先的时候,汪小染就对菽小菁说过,等自己的那家网络婚介所正式开张,小菁就必须义不容辞,毫无条件地去给她帮忙。小染对小菁说的实在很富有哲理:“像你这样的模样身段吧,不拿出来做点实质性的事务,就让它这样空摆着,实在是一种浪费。所谓良禽择木,良木亦可择禽。必要的时候,你得借我用一段时间,也算是我因人而用了。”小菁傻傻地听完这位姐们的大道理,不置可否地出一个问号:“那么你想怎样应用我的这点长处?”小染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吩咐小菁附耳过来。因为有些事情,只可暗箱操作,不便大张旗鼓。“你来给我当花瓶做托儿招蜂引蝶招商引资促进业务发展呀,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亲自出马,咱这生意可不就做大做强了!

小菁立马晕倒,自己最铁的姐们居然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还自诩什么因人而用。小菁只觉好笑,小染却是很豪迈还在一直往下说:“如今这世道,我也算看透了,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则,行行有猫腻,连叫花子上街乞讨都得雇个托儿来帮衬,真是天涯何处不存托!”

小菁起初死也不答应小染的请求,可就是经不起臭小染软磨硬泡,说什么连做婚托这样的小事都不愿帮忙,可见小菁无情无义,心里没有她这个姐们。还说做婚托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光有男士请吃饭泡吧看电影,还有送花送礼物大献殷勤的呢!惹得小菁一时兴起,大声疾呼:“好啦好啦,啰里啰嗦的,答应你就是了。”小染这才把起的嘴巴缩归原位,硬拉着小菁去找她男朋友马里奥。

马里奥本名叫马里奥,因长得鼻尖肤白,倒有三分长得像东欧人,故得名曰马里奥。此马里奥何许人也?乃是阳城市内区区一无业小民,街头混混。虽然境况不佳,却时常鞭策自己千里良驹,迟早是要遇见伯乐的。偶然一个机会,在大街上碰见昔日的老同学,如今西装革履,发须油亮,还戴进口蛤蟆镜,可谓一身洋气。老同学看到他景况如此凄惶,倒也动了一番恻隐之心,便将自己惯常使用的三十六招生财之道毫不悭吝又毫无交换条件地指点了他一招,其名曰“白手捞金术”。这个马里奥,倒也比昔时碰见过吕洞宾的那位高明了许多,居然没再提出想得到吕洞宾手指那样的要求。仅凭着一招“白手捞金术”,马里奥两三年内,居然脱了贫致了富,立即“金盆洗手”,接着干起了商品直销,完成了从“手”到“嘴”的历史演变。

按说这汪小染也是本市靓女一枚,不知为何却偏偏挑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马里奥做男朋友。这个马里奥,长倒还不赖,只是少有男人气概,而且逢人便介绍他所经营的商品,简直是无缝不钻。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连续游说几个小时,直到别人答应买他的商品为止。汪小染最欣赏的就是马里奥的长篇鸿论,一听此道,便有些飘飘然,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本市的健美操协会就坐落在阳城图书馆的三楼。整个图书馆的三楼都交付给了健美操协会,面积着实有点大了。小菁是在那次上图书馆阅览杂志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二楼至三楼楼梯口的那张告示的:本协会自X日至X日止,欲向社会招收健美操教练若干,有意者请迈尊步至三楼会长办公室报名,交报名费培训费若干,之后参加为期两周的健美操急训。两周之后公开比赛,择优录用。一录用,待遇从优。小菁看后,心想又是猫腻,还不是想弄几个钱花花。刚想下楼,那边就喊:“美女留步,请留步!”小菁回头一望,只见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家伙像一座肉山一样从三楼滚落下来。小菁又想:难道眼前这家伙也是健美操协会的会员?如果是的话,那这个协会岂不是……小菁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儿来形容。

老家伙滚到她面前,也许由于过度的劳累,一直喘着粗气。小菁碍于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老者,故而待在原地礼貌地等待着他开口。孰料老家伙足足喘了半个小时的粗气,之后才气归丹田,言谈自如起来。

“美女何以一看完此告示后眼神鄙夷,扭头便走,难道美女对于健美操教练一职全无半点兴趣?”

“我在楼上观察美女良久,以你的身材品貌,完全担得起本协会教练一职。只是美女未必熟悉各类健美操的路数招式,所以本协会才打出培训两周的计划来,并酌情收取一定的培训费。至于公开比赛,择优录用这个环节,美女也不必多虑,鄙姓翁,正是本协会区会长,只要你来,报名费培训费全免,两周之后,不经比赛,直接录用,你看如何?良才难得,良才难得!希望美女认真考虑,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今时之前,你可来我办公室找我,过时不候。”

小菁见面前自称为翁会长的老者盛意拳拳,仿若择良才如江海下百川,虚心以待,如饥似渴,狂饮如醉。假如真的不存猫腻,自己倒真的对教练员一职颇有兴趣。现在所有的疑虑都已消除,自己大可放心加入培训班参加两周的集训了。何况,对于爱美的她来说,练习健美操对于自己的身材体形肯定是有所裨益的。于是她马上开了口:

“如果现在就去您的办公室,翁会长该不会拒绝吧?”

翁会长笑言道:“哪里哪里,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请上三楼!”

小菁三脚两步就上了三楼,回头看翁会长还像个巨型蜗牛在原地打转,看这模样,大有持久战的意思。小菁又下了楼,扯着他的肩膀就往楼上拽……

 

小菁百无聊赖,兴味索然地关掉了电视。电视里的男健美操表演者虽然个个孔武英俊,但没有哪一位能和龚教练相媲。小菁第一次见他,就感觉自己突然掉进了一座棉花堆垒的山丘。温馨、柔软、耀眼的白色光芒,一望无际的白色光芒;呼吸急促,棉花在压迫,好似雪崩,雪、雪雪从头顶倾覆;喘不过气,长时间的窒息,挣扎,挥舞着双手。想摆脱这耀眼的光芒,却已浑身酥软,重重地躺倒在一把椅子上。她看到龚教练走到她身边:“美女,你这样的体质,恐怕得慢慢适应健美操的训练强度!”原来他已将小菁看成了一位病妇。

小菁痴痴地望了他一眼,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刚才太阳晒的,我忘了戴遮阳镜了。”她撒了一个谎。

龚教练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然后他马上自我介绍起来:“我姓龚,龚自珍的龚,全名龚飞,今后你将在我的指导下学完全部的健美操教程。”

小菁知道,像龚飞这样的男人未必瞧得上自己。自己在女人当中,虽也称得上漂亮,但要她给自己打上十分,还嫌不足。更何况在阳城这样美女如云的城市里,小菁的优势有时候体现不出来。这也难怪,在这个世界上,女的个个都是美女,也就意味着个个都不是美女了。而龚飞就不同了,因为阳城的大街上,有时候一百个男子当中,都找不出像龚飞这样的帅哥来,更何况像他这样又酷又帅的美男子。物以稀为贵,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于是龚飞就成了女人们追求的抢手货。就像当初的唐三藏一样,每一个妖怪都想吃上一块肉,分上一杯羹。

小菁时时想接近龚飞,但是龚飞身边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整天有那么多的女人围着他打转。想博取他的好感并走进他的生活确实有些困难,除非你能出类拔萃,一上场就吸引住这家伙的眼球。可惜小菁第一次就已失败。但是小菁不气馁,她静静等着,时时地观察着,以待贞元。多数时候,她会将自己打扮爽爽利利的。以前她从来都不施粉黛,现在为了这份假设的爱情,不得不改变一下观念,往自己白皙粉嫩的脸蛋上再擦些粉,描描眉抹抹唇什么的。但这在去参加健美操练习,却适得其反。因为在练习当中,汗水濡湿,往往将她的漂亮脸蛋弄花。龚飞倒是有好几次提醒她,说菽小菁,你的脸怎么了,快去洗洗吧。她去洗手间,看到自己的脸犹如浴室的照明灯一样,迷糊不堪,又羞又忿,以后,就不敢再涂脂抹粉了。

               

这天小染来电话,说她的网络婚介所已经万事俱备,只欠开业了。说要提前庆祝,硬邀小菁参加晚宴。小菁到她家里的时候,只有小染一个人在。小染说已命马里奥上街买酒买菜去了,估计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做饭烧菜都他一个人承包,她们姐儿俩一边看电视聊天一边等着吃就可以了。正说着马里奥就回来了,手上拎着好多东西,连脖子上都挂着一瓶香槟。小菁原以为小染做马里奥的女朋友,这个亏吃到西伯利亚去了,现在看来,人家马里奥的日子也难过很。

马里奥嘿嘿笑着,说声你们聊你们聊就到厨房里鼓捣去了。两个女的在客厅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笑着,里面厨房锅儿盆儿菜刀甑板叮叮当当响了好大一阵子,接着呲里嚓啦菜下油锅勺儿碟儿又倒腾了些许时间,然后马里奥就出来宣布:“大姑奶奶,二姑奶奶,饭菜已准备齐全,我这就要上菜了。”

这马里奥做菜还真有两手,做出来的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二人刚坐下,马里奥“嘭”一下,就打开了一瓶香槟。那酒“滋”一声,往外喷出去老远。小菁突然想起一个笑话,禁不住“卟哧”笑出了声。小染问她怎么了,虽然香槟酒也不该高兴成这样呀。小菁把嘴凑到小染耳边,低声向她说了几句,惹得小染顿时挥手去打小菁,禁不住也大声笑了起来。马里奥在一旁看着,说道:“两位姑奶奶,说什么呢,这么好笑,怎么不告诉我,让我也乐呵乐呵。”

小染严肃地对着马里奥说:“去,没你的事,还不给客人倒酒。”马里奥很恭敬地给小菁的杯子上倒上了酒,再给小染倒上,然后才轮到他自己。杯满时分,站起身,说道:“那么就祝咱这婚介所的生意兴旺发达,一浪高过一浪。咱们大家把这酒一口气都喝了,得个好兆头,叫做财源广进!来,干杯!”“干杯!”于是大家都喝光了杯中物。

小菁小染和马里奥两个轮番灌了好些酒,起初不在意,觉得这酒酸酸甜甜的,谅不会有多大的劲儿。待到晚餐终了,开始觉得晕晕乎乎,不知所以起来。这天晚上,小菁就留宿在小染跟马里奥同居的住所了。她本来坚持要回去,可是后来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剩下的两人将她扶到客房去休息,自己也跟着回房去睡了。

小菁被小染叫醒已接近上午八点。小染说:“快点起来,小懒猪,咱这婚介所还开不开业了?哎呀,都是昨晚那个酒喝的。来不及了,九点钟还要拜财神爷呢,现在连香烛供品都没准备齐全。这个马里奥,怎么搞的?小菁,你快起来,帮我去买鞭炮呀!

小菁急急穿戴好,就对小染说:“不行不行,今天还得去参加训练。你叫老马去吧,我抽不出时间。”

“老马早出去买花篮了。我得去买供品呀,你今天可不能走,你得帮我去买香烛鞭炮,我一个人可顾不了两头。你那个体操训练什么时候不好去!哎呀不要再说了,今天你这个忙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要不就不够姐们了。咱这婚介所以后开不顺畅,我可要找你算这笔账

小菁没辙,只好给协会打了个电话,请了假。两人匆匆忙忙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自去买祭祀用品。

小染的婚介所坐落在凤飞路一个拐角处,这是市区繁华地段与偏僻地段的交叉点。小染把她的婚介所开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最重要的一点,现在是互联网信息时代,网络信息化早已司空见惯,现在从事婚介行业其实只要有个网站,有个公众号就可以了,甚至连门面都不需要租赁,小染在这里租了个门面,也是为了行事方便,以后有个固定的活动场所。而且这里的房租较为便宜,一年下来也费不了几个钱。

第一天开张,就是收集信息,然后在网上发布。这一天来店里光顾的人倒还真不少,但多数只是来凑个热闹,小染一律欢迎,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一天下来,倒也有三两个大龄男女,跟小染谈了些意向,登记了几张表格,然后把这些信息都上传了自己的婚介网站和公众号上。小染感到已经有一个好的开头了可惜自己的客源实在是太少了,自身条件好的,那更是微乎其微了。那也难怪,那些条件稍好点的,谁还上婚介所来寻找伴侣呀。这年头,各类媒体上的征婚启事呀交友热线呀什么的,把征婚者的条件都写的那么神乎其神,什么公务员,什么事业编制,什么家道殷实,资产千万,什么三房五车,七荤八素,仅看信息都能让人望而却步。真搞不懂,既然自身条件都这么好了,为啥还剩下了?小染想:这世道就是这样,处处都是猫腻,要把自己的网络婚介所开得红红火火,不搞点手段怎么可以呢!

傍晚以后,马里奥和菽小菁陆续来到店里,小染正好召集两人开个恳谈会。小菁说:“你召我开会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店里的职员,你找老马谈不就行了,我在一边听。”

“不行不行,你和老马都是我店里的董事——名誉董事,小菁你必须参加。”

小菁说:“那好吧。”三人就坐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现在生意是有的,但是我手头没货。没有货这生意就得黄掉。老马小菁,现在该是你们上场的时候了。”

两个人“啊”了一声,心想自己眼下都成了货物了,看来也只好按照这个疯女人的指示去做了。

小菁原本就答应过小染的,要给她去做婚托。现在没办法了,只好履行承诺。小菁想当健美操教练,得经历一段时间的培训,可是这回做婚托,那可手到擒来。小菁的参与倒颇是吸引了一些男光棍,可见美女的待遇本来就不一样。而马里奥呢,人虽长得不是十分的帅,可是八分总是有的,人家女光棍们也就趋之若鹜了。两人勉勉强强地做了几次,小染的生意就开始上了轨道,决定暂时将这两个活宝储存起来,等到关键时刻再当杀手锏用。

已经很晚了,小染背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还在筹划着自己的生意。小染自己不想睡,却也不让马里奥睡个安稳觉。“你别睡着了老马,你得帮我想主意呀,想不出主意,今晚你就别想睡了!”

“你不要再难为我了,我真的想不出来。你还是让我早点睡吧。”

小染一脚把他踢下了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开业前的那天晚餐上小菁和我说的那个笑话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帮我想主意,咱们的广告语该怎么写。”

马里奥这下来了点精神,一跳二蹦上了床。“那你先告诉我,我明早一定给你想好广告语。这点事情,难不倒我的。”

“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想知道!”

“那我就把广告语的事情全交给你了,明早你可一定把它写好了交给我。”

一定一定,你快告诉我,那天你们到底笑什么?

“小菁说那瓶香槟就像你们男人下面那截棍子,一开瓶便滋滋往外喷着白色泡沫,好像兴奋时的喷溅。

马里奥大笑,嘴里说着什么时候菽小菁也学会了这种黄色幽默,倒想试试自己来事时会不会像香槟那样喷那么高,那么远,一把便将小染扯到近前,压在身下……

 

两周很快就过去了,翁康林把小菁叫到会长办公室。

“小菽,两周已经过去了,你认为经过这两周的培训,你能够适应健美操教练的工作强度了吗?”

“凑合凑合可以试试了吧!”小菁不大有把握地说。

“年轻人对自己要有信心嘛,在这里,只要我说行,那就一定行。”

“那就太谢谢会长了。会长的意思是说,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和龚飞教练那样,一起在这里工作了?”

“如果我说是,那你打算怎么谢我?”翁康林的眼神是突然发出些异样的攫取的光芒,然而一下子又消失得无踪影,但这缕眼神早已被站在他对面的小菁逮了个正着。

翁康林的稍纵即逝的眼神让小菁的内心一下子忐忑起来,心想这老家伙这么大年纪,原来仍然存在着那方面的嗜好,真是为老不尊。但她还是回答了翁康林的提问。

“那么会长希望我怎么感谢您呢?”

翁康林将自己坐着的那把宽大的椅子连同自己的身体往小菁的方向挪了挪,喘了口粗气,说道:“以前小玲跟小玟来我这里做教练之前,我就跟他们谈妥了一个协议。她们在这里,除了教练的工作以外,还必须无偿充当我两个月的秘书。在此期间,既要协助我的工作,又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知道,我老了,家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得有人照顾。小玲小玟的任务早已圆满完成了,她们已经让我相信她们是知恩图报的人。现在,就要看你的了。关于这方面的种种细节问题,你可以去找小玲小玟她们指教。

 小玲小玟是健美操协会的专职教练,据说在翁康林手底下已经干了好几年了,而龚飞在协会工作还不到一年,准确地说,只有半年多那么几天。

小菁是在教练办公室找到小玲小玟的,此时她们正围着龚飞就健美操的某一个动作边比划边说笑。

小菁上前就问:“玲教练玟教练,我想请教,你们以前给翁会长做秘书时,主要的工作是什么?”

小玲小玟正和龚飞谈得兴起,借此博得龚飞的好感,突然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特别是龚飞的面对自己提起曾经发生过的那段阴暗往事。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使得小玲小玟蓦然回想起阴暗往事的点点滴滴,以及事后的千分愤恨,万分羞耻!

龚飞“哈哈”一笑,用手指着小玲小玟道:“原来你们以前还给翁老头做过秘书,我倒也想知道,你们这个秘书是怎么做的,快点说说吧。”

小玲小玟同时用眼睛白了一眼小菁,两人同时“哼”了一声,一下子离开了办公室。

小菁看着她们匆匆逃离时的背影,仿佛若有所悟。她回头看了一眼龚飞,觉得两腮火辣辣的,知道自己的脸开始泛红,也赶紧离开了办公室。

小菁跟小玲小玟本来关系不怎么好,现在因了小菁的一句提问,肯定是闹僵了。小菁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真傻。其实哪还用得着去问小玲小玟两姐妹,一猜就明白了,给翁康林做两个月的秘书,肯定没什么好事!翁康林这老色鬼!小菁不禁忿忿骂道。

小菁没想到自己刚开始在健美操协会上班,也就是自己既做教练又当翁康林秘书之后没几天,龚飞突然向翁康林提出辞呈,拍拍屁股,不干了。健美操协会没有了龚飞,小菁实在是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龚教练走了,自己悔不当初没向他索要住所地址,现在还上哪儿找他人去。翁康林说他回老家办事去了,他老家广西离这可是很远。看来自己今生要想再见他一次大概率很难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翁康林这老家伙要求小菁和他一起回自己的住所去。他告诉小菁,家里的保姆这几天突然生病,家务活积累了整整一屋子,自己已经两天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饭了,希望小菁暂时将保姆的工作接管几天,直到保姆病好以后。小菁想想也就这么几天吧,咬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到了翁康林的家她才知道,原来偌大一套住宅,确实只住着老家伙一个人。小菁想了想,翁老头都这么老了,行动又不方便,谅他也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于是放心大胆地替他做好了晚餐。

晚餐做好以后她就想走,翁康林又提出要与她共进晚餐的要求,说晚饭以后还有一大堆衣服希望她能够帮忙洗洗。小菁无奈,只好留下。

吃饭时,翁康林颤颤地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要小菁陪他喝一杯。小菁说自己不会喝酒。翁康林说不喝酒那就喝杯饮料吧,我帮你去取。小菁说自己去取就可以了。翁康林说你不知道地方,还是我去取吧。又颤颤地走去,拿来了饮料,给小菁倒了满满的一杯。

喝完饮料后,小菁就感觉有些头晕。翁康林说你好像不舒服吧,那就进房间里去躺一会儿吧,衣服明天再洗也不迟。

小菁感觉自己正在失去意识,身不由己地由翁康林搀扶着进了房间,一会儿便感觉脑中一片漆黑,竟已无我……

一觉醒来,感觉头还有点晕,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室外的阳光,通过密闭的窗帘的微小的缝隙透了进来,但这无以改变室内的幽暗。

醒来后,小菁才发现自己竟然衣衫不整,几近全裸。她慌乱地找寻自己的衣物,尽力想记起一些事情来。

她下床的时候被地下的一件东西绊了个正着,身不由己地往前倒去,却又正压在那东西上。那东西冰冰的,软软的,就像是……就像是一座肉山。

那窗帘的微小的缝隙正照在那东西的一角,原来是一张脸,一张扭曲的,怪诞的脸,口角上甚至还遗留着涎水。

她顿时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大声尖叫起来,慌乱中拉开了房间的门,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街上……

 

翁康林死了,死于过分刺激后的脑出血。事后公安局的人找小菁谈了话,根据小菁的反映得出结论:那天晚上,翁康林事先让菽小菁喝下带有安眠药成分的饮料----这一点,在后来刑侦人员检查现场遗留下的酒杯残液时检验出来了。想趁其昏睡不醒之时,对之进行奸污。孰料正在翁康林想要成就好事的当口,由于过分激动,浑身血液涌向大脑。翁康林原本就有严重的高血压脑血栓病史,这一下血液涌向大脑便成了对他的致命一击,大脑动脉血管当即破裂。翁康林从床上摔落,旋即身亡。

翁康林一死,健美操协会也就解散了,小菁也就失去了健美操教练的工作。不过她倒没有为此感到难过,反而觉出一丝幸运。真是老天保佑,没有让翁康林的阴谋得逞,还让那老家伙为此付出了性命。

当她把这些事情告诉小染的时候,小染连声说万幸万幸,一边硬拉着小菁到了凤飞路的凤飞酒楼,打算请小菁吃饭,算是为她压惊。

小菁奇怪马里奥这几日为何没有露面,原先不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得叫上马里奥的吗,好使小染请客,却让老马买单。

小染于是告诉小菁:“老马这几日忙得很,兴许这会儿正和人家卿卿我我,共进晚餐呢!

“人家?谁呀?”

“就是上回到婚介所来的那个黄脸婆呀。你不知道吧,她前夫可是咱们阳城数一数二的大老板。大老板看上了自己公司年轻漂亮的小秘,硬是逼得黄脸婆跟他离了婚。按照离婚协议,黄脸婆分到了很大一部分的财产,现在可不就成了全市最有钱的女人了。”

“难怪你让自己的男朋友亲自上阵,但是你就不怕这老马到时候摆脱不了金钱的诱惑,拍拍屁股跟她跑了?”

“他敢!……再说了,那个黄脸婆你也看到过的,那可真叫丑到家了。人家黄脸婆虽然富甲一方,可咱老马也不缺那几个钱花,自己的钱不都花不完吗,干嘛还稀罕人家的。老马也不是傻子,犯不着为了几个钱而委屈了自己,有美女给他做老婆不要,硬要跟一个老女人过日子。

“说的也是。”

“算了算了,咱们不提老马了。我倒有另外一件事想跟你说,咱们婚介所今天来了一位帅哥,他那个帅呀,我是怎么都形容不出来。那帅哥说想找一个女朋友,好带回老家去成亲。我问他长这么帅,还用得着上婚介所来找对象可那帅小子说,本来是用不着出此下策的,自己平时结交的女朋友也有不少,但一听说要带她们去老家结婚,而且今后就住在那里了,就都不愿意了。那小子告诉我,他老家可是在山区,穷乡僻壤的,本来自己也不想回去的。可是前不久家里老父老母托人捎来口信,说二老体弱多病,希望能够回乡侍奉双亲,以终天年。帅哥是个孝子,只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去应付他?”

“聪明!你要知道,那位帅哥的要求不低。他要的是美女,美女你懂吗?而我们现在所登记的所有客源里面,哪有符合他要求的女子。本来我想把自己推销出去的,但后来想想不行,我没时间来消磨他呀,只好再次请你出马了。”

“可我也不想嫁到山里去呀!”

“你看你看,又犯老毛病了。谁说要你真的嫁给他,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好让他知道,我们这家婚介所缺银子缺业务就是不缺美女,这不比做广告更有说服力吗?”

“但这样一来,不就把人家的事情给耽误了吗,他可是要急着回去侍奉父母的。”

“耽误不了,他父母又不是病入膏肓,马上就归西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延误他一两天时间算不了什么。”

“那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龚,叫什么龚飞,好有型的名字!”

小菁听小染口里说出龚飞三个字,心里一个咯噔,就像游泳时一下子往下扎了个猛子,不能喘气。心想这世上取龚飞这个名字的男子可能不少,但帅得让人呆掉,同时又出现在阳城的大概只有这么一个了。一听小染讲完,她马上就对小染说,自己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他。小染还讥笑她:“臭妮子不要脸,一听说是帅哥马上就心动了。以前做的那几次也没看见过有这么积极的呀!”小菁也不去理她,让小染在最短的时间里跟龚飞约定了接头地点,不过小染还为她准备好了见面的口令,以及信物,小菁神秘地笑笑,没怎么反对。

见面的时间在第二天早晨,地点是郊区的古枫公园。那是个阒静幽雅,情人幽会的极佳场所。

原本议定的时间是上午八点整,小菁故意推迟了十分钟出现在古枫公园的入口处,那里面一株古枫树下摆放着一排石椅。小菁远远瞧见龚飞早已坐在那里,不时探头四顾他已经发现小菁了。

“咦,小菁?这么巧,你也是赴约吗?”龚飞站起身,脸对着走近的小菁,好像有些茫然。

小菁看他将那朵作为信物的玫瑰斜放在石椅上,缓缓地将藏在身后的双手摆到前面,她的手里此刻也拿着一朵玫瑰,跟飞石椅上放着的那朵一样鲜红、水灵。

“原来就是你呀!这…………这可出乎我的意料。”龚飞脸上显露出惊奇的神色。

“为什么不可能是我呢?我可跟你说啊,这还就是我了。怎么着,看我配不上你是吧?”

“我哪有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原本是想找个不认识的,现在偏偏会是你,我的计划全被你给搞乱了。”龚飞若有所思地说。

“你还有计划?可以先告诉我吗?”小菁眼望着龚飞,一副很温馨很受用的样子。

“你真的想知道?”

“我真的想知道!”

“那我就不改变原定的计划了,一步一步地演示给你看好吗?”

“那就快点吧。”

龚飞把小菁带到一辆轿车前,开了车门,请小菁上车。小菁很是诧异,原先在健美操协会的时候,也没看到过龚飞有过自己的轿车呀。龚飞看来已看出小菁内心的想法了,他微微抿动了一下嘴唇,脸上就露出一丝隐晦的笑容:“跟朋友借的,早知道是你,我就坐出租车来了。”车子一直往城外驶去。

“咱们这是去哪呀?”

“暂时保密,反正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小菁这时只希望车子能一直往前开去,再也不停留,那她岂不是永远能跟龚飞同处一车,再不分离了吗?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再言语了。

车子开了很久,终于在一间木屋前停了下来。木屋已经很残破了,小菁觉得大概已有好久没人住过了。木屋的后面是森森的树木,无边无际,也不知延续到哪里。

他们下了车,龚飞指了指木屋,然后对小菁说:“你先进去,我先到前面镇上去买点东西。你在里面等我。”

小菁说:“我好怕!”

飞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他竟头也不回地走向一条羊肠小道,上了一座土岭,消失了身影。

小菁心情忐忑地走向木屋。门一推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只看见一张四方桌,和一把椅子。她摸索着往里走去。突然,地下一团东西“嘶”一下,从她脚下掠过,着实吓了她一跳,原来是只老鼠。坐了许久的车子,小菁这才感觉有点疲乏,从小包里掏出纸巾,把椅子和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边上,竟然立即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小菁才从睡梦中醒来。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睛已能适应木屋之中的黑暗。很长时间过去了,龚飞似乎仍没有回来。她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猛然向前跌倒。原来她的双脚竟被绑在椅子上,连身子也同椅背绑在一起。

就在小菁在木屋之中挣扎着时候,木屋的门“嘭”的一下被人踢开,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少许,接着却又被几条黑影所阻挡。

从木屋外闯进来三条大汉。只听一个声音说:“这娘们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龚飞这小子有眼光,给我们找了这么个又白又嫩又水灵的小娘们,这回可以卖个好价钱了。”原先的那个声音又说道:“刚才我在她身上摸了几把,真是好身材。在把她卖掉之前,我可得先享受享受。”说这话的那人往前凑上几步,眼看就要走到小菁身边了。他正要向小菁伸出双手,却不料第三个男人说话了:“住手!这女人谁都不能动。”声音阴沉,却很是威严,那个正想使坏的大汉一听到这话,马上从小菁身边退了回来。

小菁此时一片茫然,她只清楚一点,就是自己被绑架了。刚才想对她进行非礼的男人她已看清,原来是个光头,这时她也看清了其他两个男人的外貌,那个声音沙哑的男子留着长发,而那个话语阴沉,看起来是头儿的家伙则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倒像是个斯文的书生。

小菁这回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她给小染做婚托,去骗那些光棍汉,可没想到龚飞却给这些人贩子做贼托,最后小菁婚托遇上了贼托,把自己都给托进去了。小菁脆弱的神经一样子不能控制,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然而除了大叫,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傍晚时分,三个人贩子把小菁押入龚飞开过的那辆帕萨特里。看来这的确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了。为首的眼镜负责开车,光头和长发一左一右进了车后座,把小菁挤在中间。车子开动了,小菁不知道这车将开往何处。后来天色转黑,她就更加不明方向了。那光头在车上对小菁百般侮辱,可是小菁却无还手之力,只好一路哭泣。

次日清晨,车子驶进了一个小山村。这个山村大约三四十户人家,绝大多数村民都很穷,从他们住的房子上就可以看出来。不过倒有一户人家例外,村里平常人家都是泥瓦房,有的还住着草房,但这户人家却盖起了洋楼。屋顶用红色琉璃瓦,外墙一律用涂料粉刷成草绿色。此时眼镜已将车开到洋楼前面的空地上,“嘟嘟”按了几下喇叭,洋楼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光头长发将小菁拖出车子,押进了洋楼的地下室里。那老妇看来是买主,她仔细地瞧了一下小菁的外貌身材,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就从楼上拿了一团用报纸包裹的东西交给眼镜。眼镜打开看了看,又马上包好,用手掂了掂,对老妇说道:“钱货两清,这女的就交给你了,今后如发生变故,我们概不负责。”

三人上了车子,一溜烟开得没了踪影。

此后小菁就被关在这地下室里了。直到三天以后,那老妇才将她领上地面,跟她讲了一些话,大致意思也就是她花了大把的银子将小菁买了下来,今后就要老老实实地做他们家的人,做他们家儿子的媳妇,如果发现她胆敢逃跑,那就抓一次打一次,且是一次比一次打得厉害。最后那老妇还告诉小菁,这是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外面的人想进到这里很难,里面的人想出去那就更难。从古至今,没有几个人能在这两者之间穿梭自如。唯一到过外面,而在外面又拼打出一份家业的就属她老公,本村最有钱的财主——陶景发。如果没有前几年她丈夫为了给他们娘俩修洋楼这件事情,这次绑架小菁的眼镜光头长发三人也不会知道来这里的路径,也就更不会知道天底下原来还有这样一个村落。他们原本就是给陶景发请来修洋楼的建筑工人。

老太婆给小菁讲完情况以后,就把她儿子找来跟小菁互相认识一番。小菁看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正啃着一只苹果,嘴角处口水正向下流淌着。老太婆道:“茂儿,快过来见见你媳妇。”那个叫茂儿的男人抬起头来,见到了小菁,立即手舞足蹈,将手中剩下的半只苹果扔到一边,口里叫着:“喜欢喜欢!”小菁寻思这家伙估计是个傻子,也许前世还是个色鬼,见了美女也不该乐呵成这样吧。

老太婆见状况良好,悄悄溜出房间,将她的傻子儿子和小菁锁在里面,希望她的傻儿子能她先前教他的那样去做。房门一锁,小菁已知老太婆的用意,心想既然是个傻子,对付起来估计比较容易,这会儿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孰料那傻子倒是开门见山:“姐姐姐姐,我要和你睡觉。”说完首先跑到床前,躺了下来,一会儿工夫,已然鼾声四起。小菁原本吓了一跳,以为这傻子还没有十足的傻透,这会儿算是完全放心了,她暗暗为自己感到庆幸。现在既然已被卖到这个小山村,看来一时之间是很难跑掉的了,只好首先博取老太婆特别是傻子的信任,再慢慢等待时机。此后她对老太婆娘俩就显示出十分的殷勤和礼貌,叫了老太婆就亲热地喊她婆婆,见了傻子便叫他老公。老太婆乐呵呵的,先时还去问她那傻儿子,有没有跟自己的媳妇那个过了,可是傻子早已被小菁的糖衣炮弹所征服,此时又用小菁教他的话去骗他老娘。这傻小子,自从有了“神仙姐姐”,便忘了自己的老娘。时间一久,老太婆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这样,小菁就可以这个小山村里自由走动了,有时在傻子的陪同下,还可以到野外去走走。终于有一次,小菁甩开了傻子,一个人往南边的密林跑去。

在密林里跋涉了三天,小菁终于看到了一条迂回的盘山公路,此刻正有一辆蓝色货车从山腰处盘旋而下。她拦下了这辆车子。司机说:去哪里?小菁说阳城。司机说顺路顺路,前面一百公里就到。

 

当小菁疲惫地出现在小染的婚姻介绍所时,小染一个人坐在办公桌旁闷闷地吃着方便面。见到小菁,她像是遇上了救星那样,扑上来一下就把小菁抱住:“你死哪去了,这么多日子没有你的消息,只剩下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

“怎么冷冷清清的,你不是有马里奥陪着吗?”

“他跟人走了,跟那个老女人走了。一礼拜前。”

“哪个老女人?”

“就是那个跟丈夫离了婚的黄脸婆,她给了他一千万,他就跟她走了。”

小染哭着说:“早知道他这么经不起考验,我就不让他去勾引那老女人了。一千万就让打倒了,亏我还这么信任他。小菁你来了就好了,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小菁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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