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权
阳春三月,正是南方桃红柳绿的烂漫时节,而在北方春天的这个时候,也是杏花凌寒盛开的最美季节。我喜欢的它由绿变粉的俏,更欣喜它由粉变白的艳。源于这份珍视,所以对花色洁白幽香馥郁的杏花是情有独钟的。
我的家乡乌兰浩特也称红城,位于内蒙古东北部,每年这里的春天,都来得很迟,即便三月临春,天气也依旧乍暖还寒。即使节气抵进春分,这儿的气温也是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小城的人,早已习惯了这个时节的气候变化。
每每四月五日过了清明,大地还未复绿。急待几阵春风、春雨拂袭之后,景物开始跃跃欲试地舒展身脚,生动和鲜活起来。
最先钻出地面的,是地上拱出的探头探脑的小草,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挺起身子,绿油油的姿态矜持而又傲慢。山川、河谷、堤岸以及道路房舍旁的杨树、柳树、杏树等这些绿植的枝杈间,怯生生地萌出一粒粒瘦细的嫩芽,像襁褓中的婴儿,睁开眼,一天一个样地,慢慢伸展开手臂,稚真新奇地打量这春的世界。
此时的风是暖的,城是绿的,艳阳是炽烈的,连吸入的空气都是新鲜的。恬淡的画卷中,充满浓浓的春的气息和生机,一切的一切都体透着旖旎、玲珑、祥和、秀丽的美。
蓝天、碧树、白云、玉水、燕飞、蝶舞以及啾啾鸟鸣,一幅略施粉黛,明艳丽质的春之景,油然幻呈眼帘…….这就是草原红城的阳春景致,所萌动的生命之美,天地之华。
春草染绿,碧野寻踪,小城中,这天地间喷撒开的桀骜不驯的绿,挣脱开大自然残冬的束缚,在这个思绪飘零的季节,放飞情感,开始肆意生长。
地上、树梢,到处是一片片、一丛丛萌发的新绿。这份绿,迷在眼里,腻在心底,甜在梦影。信步徘徊徜徉室外,放眼望去,最惹眼的莫过于山坡、路旁,那一株株、一簇簇、大朵大朵迎春怒放的杏花。仿佛一夜间在视线里,喷泉般涌出的漫天扑朔的杏花海,那么美、那么艳。
满眼盛开的景象,就像春天舞台,那时装节上,争奇斗艳的模特,相互簇拥着,皇冠般由高到低,选美似的,成群结队地组团亮相。花姿一个比一个艳丽,身段一个比一个妖娆。不扭捏不做作,仪态端庄落落大方。周身散发的香味儿,像涂抹在脸上的胭脂,娇嫩欲滴地托衬着草原红城春天的绚丽。
杏花是草原乌兰浩特独有的花种,总是在这塞外北疆的四、五月间最先盛开。人们都习惯地称其为“报春花”。这多情的花语,娇艳的姿容,点缀着浪漫的诗句:“杏花烂漫香满坡,丹星树影舞婆娑,花红迷醉游人眼,娇容妩媚隐传说”。
我不会画师般的浓彩写意,不知道如何用笺笺纸墨,描摹这置生北国的春天花红。只能借助这浅浅诗行,来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抒怀和感灵,同时喜欢伫立杏花树旁,手抚花枝,观容生爱,心之若素,细赏花开。
在这里宜居久了,草原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仿佛都具有特质的灵性。杏花更是如此,它不需任何提醒,总是踩着季节的脚步时令而开。
我喜爱家乡的杏树,它是我们这个地方特有的树种,赤红的树干上挂满闪亮的金星,树株有高、有矮、有粗、有细,各个虬枝纵横,挺拔苍劲。任风一习语,绽露百花开。杏花怒放的时候,枝干的触手上,挂满洁白如雪的杏花,大朵大朵的,围满整个树冠,远远望去,像朵朵彩云,天地间飘烁。
杏树性本高洁不畏严寒,默默沉寂一冬。春天,春风、春雨的抚慰,焕发了它繁茂的青春。那缀满枝头洁白无瑕的杏花、那一粒粒饱含灵韵的黄嫩花蕊,点缀在白绿相间的花海间,像一个撑着花伞的婷婷少女,更像一个身着百褶婚纱的绮美新娘,俏丽地站在春天的桥畔,含情脉脉绰约而又深邃地望着身边经过的行色匆匆的人们以及闪现眼前的世间万象。
花开的时候,我喜欢驻足树下,吸闻那杏花间散发的袭袭幽香。那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儿,随着风的呢喃,丝丝缕缕润入鼻息的时候,不由你不去眷顾这生植草原的醉美花红。
杏树不只是赏花,花红过后,便会结出一个个绿绿的果实,酸酸的不但能吃,而且它的果肉里,包含的略带苦涩的杏核,既能吃还有抗炎镇痛祛痰止咳的药用价值。
小时候,跟着大人们上山采过山杏,那年代北山坡成吉思汗庙的山下边,满山圆圆绿绿的山杏,就像人参果一样,对儿时的我们有着无穷的诱惑力。因那年月在我们这儿,春天的这个季节,是吃不到什么新鲜水果的,满城间,最新鲜的地产果就算这山杏了。
那年代,街道两旁还有校园门口,总有三三两两的,坐在那卖山杏的。一个个刚摘下来的鲜嫩的山杏,人们大多数都是将它们装在面袋里,卖三分钱或五分钱一小碗。也有装大盆里的,不过那是加工后的,用糖精糊熟的山杏,甜甜地特好吃,卖价自然稍微贵点儿,吃上几个这甜腻腻的熟杏,在喝上几口甜汤,那真是一个美。
这杏刚下来时候好吃,它不甜,咬在嘴里酸汁汁的。人们吃的就是这个酸劲儿。用牙一咬或用手指盖一掰,里面便露出白生生的杏核。杏嫩的时候,杏核不苦也可以吃。等杏稍大一些,杏核便变成硬壳了,这时的杏吃起来就没什么味道了。
曾经有一次上山去的很早,采回一口袋山杏,袋子里面放上一个小碗,蹲在路边卖五分钱一碗,就这样用卖山杏的钱,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自己喜欢的小儿书,手捧着飘着墨香的画本,心里自然是美滋滋。
昔日那悠然的快意,已然随着岁月的年轮慢慢淡去,但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还是那么有味儿。
当下,各种各样的南北方应季不应季的新鲜水果,如冬天依然可以吃到的海南椰子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杏花是大自然春季赋予小城的最美馈赠,更是向小城人们报春的使者。山杏虽然是野生的纯绿色的,可如今的孩子们早已不拿这地产的山杏当做稀罕物了,大人们也是一样,即便刚采摘下来的嫩果,也是很少有人吃。然而见到春季那满眼的杏树、杏花,我依然会像年少的时候那样,陶醉在儿时的梦里悠长悠长。我爱家乡的土地,更爱家乡的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