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党文礼(笔名潇岚)的头像

党文礼(笔名潇岚)

网站用户

小说
202311/25
分享

日子

长长的鸡嘴坡从南山下盘上来,细细的蚂蚁坡从北山下绕上去,坡头和坡底之间的村子叫石崂村。村子不大,横竖不整的七八个巷子里散落着百十户人家。村中有个涝池,把村子分为池东和池西,涝池旁有座娘娘庙,庙里的观音娘娘默默守护着村中几百号生灵。白天,石崂里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猫儿狗儿也其乐融融,看此情景,总让人想起一些零散优美的旋律,“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

正午,吱呀一声,村东头的一扇门开了,走出来是我阿婆,同辈称四婆,不同辈有称四婶四嫂四娘的。阿婆为六妈拾掇娃刚毕,六妈的男人我的六伯出来送行。村道上,几个侄媳妇问阿婆“四娘,淑琴妈生了么。”阿婆笑着回道“生了,挺顺溜的,是个儿子。”阿婆会拾掇娃(既接生),村里的娘婶们坐月子都请阿婆。线胡(既妯娌)们纷纷夸六伯会生,想要儿子就来个儿子。六伯说“只会生姑娘,刚才听四娘喊是个牛牛娃,才放心了。”六伯前边已有五个女儿,现在终于儿女双全了,他脸上洋溢着喜悦。旁边的五嫂轻轻唉了下,她已身怀六甲,行动有点不便,六伯笑说“五嫂,下来轮你了,你是老手,不用麻烦四娘了。”五妈的肚子已高高耸起,像扣了个锅,站在那里像个将军。那会,村里的娘婶们像在坐月子比赛,六妈刚生完第五个,五妈早生了三个儿子,正努力要生个女儿,而三妈四妈早三龙三凤儿女双全,西头牡丹婶更是婆媳比赛,媳妇刚生完第三个,婆婆就再添新丁,生了第六个……

大妈从村西头过来了,听六妈生了个儿子,高兴完毕就开始数落六伯,“六相,以后再不许欺负喜罕,再欺负我们饶不了你。”以前族里媳妇尊称堂弟为相,大家纷纷附和大妈。六伯心不在焉的嗯嗯着,看着就不像真心。大妈说“态度好点,别嗯嗯啊啊的。”六伯讪笑着点头,他以前在国民党部队当过兵,多少有点痞气,话不投机就掌掴六妈。这次六妈生了儿子,也许会收敛点。

日月平淡,石崂村像一条缓慢行进的老木船,搁浅在时间的滩头上,星移斗转,石崂里人还是老样子,村还是老墙老房老巷子。六伯家一间半的土墙院落,中间几间老瓦房,没一点生气,唯一安慰就是人丁兴旺,几年间院子里不知不觉中冒出来六个小孩来。干旱少雨,没有吃的,六伯五伯们依旧在干涸的土地上忙碌着,不知是在打发无聊的日月还是在寻找希望。太阳不知疲倦的推动着年轮,也推着年轻又惰性的六伯五伯们慢慢长满皱纹和白发。

天黑了,一轮弯月悬在黑魆魆得西山头上,阿婆出来坐在门前乘凉,一会儿功夫,村里的几个异性阿婆都来了,她们说着家长里短,陈年往事,不时有大婶和侄媳妇加入进来,有喊四婶四娘四妈的,空气里流淌着她们咯咯啰啰的说话声,就像一曲轻柔优美的旋律。身前马路对面是山地庄稼,身后是土墙院落,背着天空看过去,破旧的土墙头上有许多V形缺口,缺口里依稀闪烁着睡梦般的星星,石崂像静躺在夏夜里悄悄睡去了。墙根下的缝隙处有黑黑咚咚的窟窿,看着总担心有老鼠或蛇从里面钻出来,蝎子簸萁虫会偷偷溜过来蛰了脚,孩子就都有大人抱着,夏夜不觉得什么,如果在深秋或冬天,躺在阿婆怀里的感觉特舒服,大人们的说话声就像催眠曲,孩子在大人的怀里会慢慢睡去。

一缕清风打村北头吹过来,闷热的空气有了一丝凉意,望过去,北头黑咕隆咚的,我紧贴阿婆,生怕黑暗里突然窜出条野兽来。娘婶们就着阿婆围成一圈,像黑夜里筑起的一道城堡,我惬意的躺在阿婆怀里,数着天上的星星,总也数不完,不知何时月亮已经掉到西山背后去了,山顶上留下一道模糊的的光晕。

石崂里已是万籁俱寂,有女人的哭声隐约传来,游丝一般在夜空里缠绕,“咿咿呀呀……咿呼嗨……”,哭声婉转绵长。“老五又打香草了,她都怀六月了。”三妈说。四妈打趣道“我还以为谁家媳妇在纺线呢。”大家对这样的哭声早习以为常了。五伯和六伯是亲弟兄,他家男丁有打老婆的悠久传统,可以追溯到二太爷爷辈,传说二太奶奶是家族里的烈女,原来烈女是这样练成的。“那犟种谁也不听,就听四娘的”四妈道。大家纷纷请阿婆去管教五伯。阿婆起身和大家向黑暗里的五伯家走去,五伯家前门是土墙门洞里拼凑的木栅栏,吱呀一声推开进去,就见黑乎乎的墙根下蹲着个人,正歪着头对着里面“嗯嗯”发威,是五伯,里面的窑洞里流出五妈咿咿呀呀的哭声。星光在五伯的光头顶映出一片亮光来,若是在白天,五伯的光头顶在蓝天白云下闪射着自然的光泽,很壮观。

娘婶们纷纷拍着五伯的光头顶,数落他的不是,阿婆拍稍微的响点,“寿呀,这年岁了,火还这旺,挨刀的又打文妈了,文妈管孩子不容易,又有身子了,要疼她!”阿婆边拍边教导五伯。五伯叫寿,是想长寿百岁吧。五妈的儿子叫文升,大概是要好好学习文化,将来升官发财,阿婆称五妈为文妈,是旧时长辈对侄儿媳妇的礼貌尊称。五伯自知理亏不再说话,嘴里还在继续营造着“嗯嗯”,样子像比五妈还委屈。三妈说,“几天不打香草你手痒呀,打跑了你耍棍呀”。四妈上去对着五伯的胳肢窝就是一番操作“你嗯嗯个球呀,练气功么?打人还打出理来了,再让你嗯嗯!”五伯再也嗯嗯不出来,噗嗤一声笑出来,“哪里真打了,道被他用棍子抽出一身印子来。”说着就要揭衣服。“不亏,鸟急了还啄人!”大家纷纷指责五伯,五伯蔫了,只是讪笑,莫非真的有点疼老婆,大家不再理他。

顺着墙根走进崖下的窑洞里,就看到五妈正气运丹田抑扬顿坐的在哭麻麻,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像窦娥在六月天控诉万恶的的旧社会,“咿咿呀呀……哎嗨呀……呜呜呜,我咋这苦命呀……”,腔调拿捏的宛转悠扬,像作曲家特意谱写的乡村“咏叹调”,非专业人士不能及。三妈说“香草在数落汉宝么?还以为谁家媳妇在纺棉花呢。”“你死鬼,滚,你还看热闹呀。”“没有呀,五妹,嫂子疼你呀,都六甲了,不能这样伤心呀,六相也疼你,只是那犟种嘴里不说,我们刚才还抽了他那葫芦头。”三妈说道。“疼我?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家只会打老婆。呜哇哇……”五妈还在继续着“咏叹调”,但气势明显降低了许多。四妈拍了下五妈笑道“老实说,昨晚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五妈抹了下眼睛,“你鬼滚,贱嘴嘴。”不知啥时候五妈已经不哭了,也看不到眼里一丝泪痕,就像啥事没发生一样,其实她根本没眼泪,“咏叹调”不过是高潮时的点缀,目的是为了烘托悲情气氛的。

夜幕像洇开的浓墨包裹了石崂村,讨伐六伯的“行动”结束,阿婆和娘婶们各自回家了。我随阿婆走进屋里,煤油灯给暗淡的房间洒上昏黄的光晕,依稀能看清漂满旧报纸的围墙,头顶半边是破旧的顶棚,半边是黑乎乎的屋顶,看着心里总害怕有虫子掉下来,屋地墙下堆放着旧箱柜家什……。爷爷默默躺在最里边的炕头吸烟,我挨着爷爷躺下,我的右边是姐姐,姐姐后边依次是两个妹妹和弟弟,我们家略逊六伯一筹,也姊妹五个挤满一炕。阿婆睡在炕的另一头,这样子很像爷爷和奶奶为我们围成的安乐窝,我们躺在里面感觉舒适又安全。

阿婆给我们讲古老的民谣“红豆豆,剥米米,我是我婆的小女女……”“月亮月亮光光,给你伴个婆娘……”她的声音柔和温馨,把我们带进一个个诗情画意的境地。从窗户看出去,屋檐口依稀是一片幽兰的天空,隐约闪烁着星星。爷爷还在炕头上吸着劣质烟草,他吸烟的姿势凶狠霸道,像出征的士兵将武器端于胸前。我看着黑暗中爷爷,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想找回点对爷爷最初的印象,可只看到他烟锅里的火光一闪一闪。以前那个西装革履的爷爷呢,那个优雅又绅士的爷爷呢?对爷爷的记忆是从一摞米黄色的手提饭盒开始的。

小时候秋日的一天,家里突然多了个身穿西装手提米黄色饭盒的绅士模样的半老男人,妈妈拉着我手说,是爷爷,快叫爷爷。我怯生生的盯着他,叫了声爷爷。他摸摸我的头,微笑问逗我玩,问我叫什么,几岁了。我隐隐感受到绅士爷爷的友好和真诚,从心里接受了他。也从此也多了一桩心思,他从那里来,以前做什么,去了哪里,怎么又回来了。那天,爷爷回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家里很快挤满了村上的人,大家都来看我的从未谋面的爷爷,亦有他年轻时的伙伴,“乡音已改鬓毛衰”,时过境迁,过去的记忆都很模糊了。大家传递着“你好我好”之类的问候,打问着爷爷多年在外的经历。阿婆有点闷闷不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很少说话!

童年在朗朗的书声里匆匆而过,十五岁那年的春天我已经是石崂村初中毕业的小小先生。生活阅历和对未来的向往越发让我迷恋爷爷。我有意无意的观察爷爷,时常将过去的他想象成身披斗篷行若流星般的骑士,他的英姿总是影子一般在我眼前萦绕。我将目光投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层峦叠嶂的大山,是山重水复的河流,看不清猜不透,只能偶尔听到他沉重的叹息。我想,凭着爷爷的智慧,混迹三教九流烟花柳巷皆有可能,要么就是占山为王投奔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荒马乱的年月,爷爷是一只离群的孤雁,一叶随风飘零的浮萍,一但融入黑白莫辨的世间,就像无头的苍蝇,难以得到质的升华。就在我将各种时髦的人生标签诸如商人士兵屯长职业革命者……试着和爷爷对号入座的时候,周末看到的一幕深深震撼到了我。

那天,村北头天井处的饲养室门前,爷爷和几名老汉在打粪,就是将牲口圈里挖出来的粪块用镢头捣碎。新挖出来的粪块又硬又大,必须捣碎了才能运往田里。村里的青壮劳力都干重体力活了,队长指派爷爷负责和几名老汉承担了打粪工作。这工作不是临时性的,而是长年累月。那天,我看到一边堆积着挖出来的粪块,一边是爷爷们捣碎的又细又均匀的粪堆,粪堆又高又大,小山似的非常壮观。四个老汉用孱弱的臂力长年累月不知疲倦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能捣出这么“雄伟壮观”的劳动成果。一瞬间我想起了“蚂蚁搬家”想起了“愚公移山”。看过去,爷爷身上已经没了绅士的影子,粗布衣衫加上皱纹和汗水,所不同的是爷爷头顶上还保留着短发发型,另外几名的则是关中道流行的被太阳晒得黧黑的光头颅。

不久后的一天,村里召开农业学大寨先进表彰大会,爷爷带领四名老汉被请到了舞台,他们每个人拿着标志性的镢头,有点步履蹒跚走到舞台中央,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场景没有华丽的舞台灯光,没有时尚的包装设计,土墙土台子,土场子上一群从庄稼地里走来的土大伯大妈大哥大嫂们,男人们吸着劣质烟草,女人们边开会边忙着打毛线纳鞋底鞋帮说闲话。台子中央从上边吊下来个广播匣子,大队长对着匣子扯着嗓子维持秩序,读着对爷爷们的表彰决定,墙头上的喇叭不时发出干扰的啸音,像不时有奔驰的火车驶过,最后大队长转过身给爷爷们发了奖状和每人一条白围巾!爷爷打粪赢得的荣誉成了日后人们茶余饭后谈论大寨精神的最多话题和佐证,也成了我家墙上最醒目的功德榜,当然还有我学习的些许奖状。

晚上,伴随着对爷爷的记忆,我做了个梦。爷爷在一个被称作三原的遥远的地方开了个皮货店。每年冬天,他坐着省里仅有的一趟绿皮火车去东北收集兽皮,东北人冬时闲月就去森林狩猎,兽皮换钱维持家用。爷爷是当时精明的生意人,他优雅的身影游离于关内关外,闯荡遥远的大西北,微利博收,生意风生水起,在商界口碑挺好。后来,东北战事吃紧,再后来战火蔓延至华北山东山西,兵荒马乱,烽烟四起,铁路停运了,爷爷的生意也消沉了。传说爷爷用赚得的钱款资助贫穷,支援前线将士。解放了,爷爷积蓄已所剩无几,凭着仅有的节余维持生计,直到后来弃商归田,成为石崂里一名优秀的打粪老人。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如今爷爷每日吸着劣质烟草,不知他是否还时常回忆起当年生意兴盛的岁月。一九八零年爷爷去世,他曾经有过值得骄傲的人生经历,却被湮没在纷纭的世事尘埃里。唯有我笔下这笨拙的文字还记起他。

……其实,梦里的情景都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的,只有笔下人生感慨是我自己的。现实里爷爷的一切已无法求证,真正懂得爷爷时爷爷已经故去多年了。近来,遇到个走村串巷的收废品的大哥,凛冽的天气里穿着个黄大衣,就是朱之文穿的那种,又大气又暖和。几元钱席卷完我家的废铁纸板后,他已是汗流浃背。闲聊中得知他过去是镇政府的民政所长,我惊讶他竟然也混迹于“破烂王”的行当之中。他说,人只有坐在权力的位置上,才会有权势的感觉和荣耀,一旦离开权力,大家就都一样了,都要面对每个现实的日子,面对柴米油盐车贷房贷——,他说能赚几个是几个;再说,茫茫人海,人若蝼蚁,离开了体制那个四堵墙,谁认得你是谁,我不说你只知道我是个收破烂的,对不。他的话让我醍醐灌顶,往日里特看重的面子感觉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也许爷爷如今安于做个打粪老人,也是沉淀人生后面对现实的一种吧。那天我突然想起他说的一句话,好在外不如瞎在家。看来,在外云游闯荡二十余载的经历并未摇撼爷爷晚年对家庭的执着依恋。

屋檐口的晨光唤醒了一夜的梦境,我醒来时,爷爷阿婆已经起来忙碌了。今天农历月十五,是个特别的日子,五伯要给小儿子完婚了,他昨晚就来请了爷爷和阿婆。爷爷早晨起来扛起镢头又要去打粪了,阿婆劝他不要去了,爷爷像没有听见。阿婆对着爷爷的背影一阵数落“这么勤苦,在外边也没发财呀,回来还是赤条条一身。”爷爷没有接阿婆的话,只淡淡的说“早去也没事,回来吃饭时过去。”爷爷不说不等于没反应,他只是感觉说不清吧,不愿再纠缠往昔的一切,他把荣耀献给了过去,把落寞留给了未来。爷爷扛着镢头出门了,去继续完成他现在的事业,把干硬的牛粪绣成一朵朵灿烂无比的牡丹花。

最近读到一些战争年代的老前辈,战功赫赫却隐姓埋名,直到穷困潦倒时人们才发现他们是当年的战斗老英雄,有的在整理遗物时才看到他们当年的嘉奖令和军功章。更有地下工作者被误解为叛徒汉奸,临被杀头时才刀下留人。于是,领导们表现出了对老英雄们的极大关怀和照顾,一切困难迎刃而解,不知道这是真心关怀还是要用英雄的英名为自己捞点名声,因为生活里有那么多的苦苦挣扎的人被无视。地球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这就是日子,爷爷不知不觉也成了照不到的人。

阿婆对爷爷的抱怨就像树上的年轮,在爷爷走后的悠长岁月中,年复一年早已长成参天大树。那是另一层面的意义,爷爷固然有值得称道的过去,但在他离开阿婆那些岁月里,阿婆成了石崂里最强大的女人之一,她的强大不仅来自春种秋收抚养儿女的滴滴汗珠,更多的是对族人的冷眼与不屑的抗争于蔑视。那时,本家几个堂爷(我爷爷的亲弟兄)都小有成就,大爷爷戎马倥偬最后不知所终;二爷爷摇签算卦混迹于三教九流,日月尚好;三爷爷头脑灵活已是商贾大亨,生活殷实。唯有阿婆抚养一双儿女孤苦伶仃,在堂爷爷们眼里,阿婆似乎是多余的存在,一双儿女也被无视。三爷偶尔绸袍墨镜礼帽加身回来兜兜风,对啊婆和一双儿女却视而不见。他的到来让人会想起荣光耀祖,光耀门庭等字眼,而阿婆的命运总让人想起鲁迅笔下的那个苦命女人,唯有侄儿媳妇们还总是记起她,这一切都源于爷爷的弃家出走。如今,听着阿婆的抱怨,包括父亲偶尔的白眼,爷爷都能安然接受,就像冬日听惯了风声,夏日听惯了雷鸣,虽然它们不好听。

砰……噼噼啪啪……,是新娘到来的鞭炮声。村道上满是看热闹的人群,五伯家破旧老木门特意刷了锅煤,贴上了喜联。不过偌大的土墙院落里那两间破旧的土坯瓦房,依旧是今天的主要舞台——婚房。这房子像一位功绩卓著的功臣,依次完成了五伯和两个儿子的婚房使命,如今小儿子又在这房间完成人生大事了。它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顽强的挺立在荒芜的乡间,像战场上的勇士要流尽最后一滴血,才能倒下。欢天喜地,洞房花烛,又会有新生命的诞生,阿婆还会继续她的营生么?会的,堂爷爷们嫌弃她,娘婶侄媳们需要她。当天晚上,客人散去,五伯急匆匆来唤阿婆,阿婆回来后,说五伯又添一喜,诞下个女儿,平静的石崂一日双喜临门!

第二天午饭时分,大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噩耗又至,村里纷纷传说五伯掉下悬崖摔死了。后来发生的一切说明消息是真的,五伯是去为五妈去摘野酸枣摔下去的,被一群人用耱抬回来的!

石崂里就像过山车,短时间经历了大喜大悲,但几天过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走了的走了,活着的日子还要继续……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