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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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们到著名水乡、桥乡、酒乡、书法之乡、名士之乡——绍兴旅游，在参观了鲁迅故居、鲁迅纪念馆、三味书屋和蔡元培故居后，慕名参观了沈园。说慕名，是因为沈园与历史上才华横溢、忧国忧民的著名诗人陆游有关，与陆游和一个叫唐婉的女子刻骨铭心、肝肠寸断的一段凄美爱情有关，与陆游和唐婉情深意浓、如泣如诉的两首《钗头凤》有关，名气很大。
沈园，又名沈氏园，著名宋代园林，位于绍兴市越城区鲁迅中路318号，原为南宋时期一个沈姓富商的私家花园。这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荫苍翠、假山棋布、曲径通幽，有断云悲歌、诗境爱意、春波惊鸿、残壁遗恨、孤鹤哀鸣、碧荷映日、宫墙怨柳、踏雪问梅、诗书飘香、鹊桥传情等十景，颇具江南特色，被誉为“越中名园”，是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
陆游，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生于1125年，卒于1210年，享年85岁。宋高宗时期，受奸臣秦桧排斥，仕途不畅。宋孝宗时期，历任福州宁德县主簿、京师敕令所删定官、南昌隆兴府通判和南郑军府幕僚等职，由于坚持北上抗金，屡遭主和派打压。宋光宗继位后，升为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不久因“嘲风咏月”被罢官。宋宁宗时期，主持编修国史，官至宝章阁待制。此后，回归故里，蛰居山阴，直至离世。临终时，陆游留下一首绝笔诗——《示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题目是“示儿”，相当于遗嘱。这是陆游的一首著名爱国诗，诗中表达了他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既有对国家抗金大业未就的无穷遗恨，也有对国家统一事业必成的坚定信念，浓浓的爱国之情跃然纸上。陆游一生致力于抗金斗争，一直希望能收复中原，虽然频遇挫折，但初衷却仍然未变，即便临终也是牵肠挂肚，爱国热忱催人泪下、发人深省。他一生写下近万首诗词和大量文章，著有《剑南诗稿》85卷、《渭南文集》50卷、《老学庵笔记》10卷和《南唐书》18卷等，著作等身，成就颇丰。他的诗词，兼具李白的雄奇奔放与杜甫的沉郁悲凉，尤以饱含炽热爱国情怀而对后世影响深远。与王安石、苏轼、黄庭坚并称“宋代四大诗人”，又与杨万里、范成大、尤袤合称“南宋四大家”。
在沈园，有好几处与陆游有关的景点，比如孤鹤轩、断云石、务观堂、陆游纪念馆、钗头凤碑等，其中的钗头凤碑上刻有两首《钗头凤》，一首是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一首是唐婉的《钗头凤·世情薄》。在钗头凤碑前，导游给我们绘声绘色地讲述了陆游和唐婉之间的爱情故事。
陆游一生命运多舛，不但仕途坎坷，而且爱情也很不幸。
宋高宗绍兴14年，20岁的陆游和17岁的表妹唐婉结为秦晋之好。唐婉是我国历史上美丽多情的才女。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婚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时常一起吟诗作赋，游历于山水之间。本以为可以白头偕老、相伴终身，然而结婚才三年，他们就劳燕分飞了。原因是，陆游母亲见唐婉三年没有怀孕，又觉得两人过于沉溺儿女之情，终日四处游玩，耽误了儿子前程，就将责任归咎于唐婉，并以死逼迫他们分手。母命难违，陆游万般无奈，便与唐婉解除了婚姻。后来，陆游另娶她人为妻，而唐婉也另嫁他人，但他们对彼此仍思念不已。
3年后的一个春天，陆游到沈园游玩。突然意外地看见也在沈园游玩的唐婉及其改嫁后的丈夫。尽管这时陆游已与唐婉分离多年，但内心依然深爱着唐婉。陆游心想，过去唐婉是自己的妻子，而今已属他人，好像宫中杨柳，可望而不可及。想到这里，悲伤之情顿时涌上心头，陆游准备抽身离去。不料，这时唐婉征得丈夫同意，让人给陆游送来一些酒肴，以表难言之情。陆游深感其情，倒了几杯喝了下去，然后趁醉吟赋，挥毫在园墙上信笔写下了《钗头凤·红酥手》：“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这首词，表达了陆游和唐婉的眷恋之深、相思之切，抒发了陆游怨恨愁苦而又难以言状的悲楚痴情，情感真挚，节奏急促，声韵凄紧，是一首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千古佳作。
第二年春，唐婉又游沈园，无意中在墙上发现了陆游写的词，忍不住潸然泪下，也附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题写在陆游的词之后：“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这首词，是自怨自泣、独言独语的感情倾诉，表达了与陆游分手后痛苦的心情和悲切的境遇，抒发了对陆游的一往情深和执着思念，情真意切，哀婉动人。
陆游和唐婉的这两首《钗头凤》，各造其极，具臻至境，合而咏之，颇有珠联璧合、相映生辉之妙，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心心相印，如同两个人在一起互诉衷肠、互吐心曲。
与陆游沈园一别，唐婉郁郁寡欢、日臻憔悴、积忧成疾，4年后以28岁年纪去世。
后来，陆游的才华得到宋孝宗赏识，被赐为进士，虽几经坎坷，但仕途还是终有所成，一直做到宝章阁待制。这期间，他除了尽心为政，还写下了大量忧国忧民诗文。而与此同时，唐婉的影子也一直萦绕在陆游心头。
晚年，陆游告老还乡，虽然唐婉早已香消玉殒，他也已年华垂暮，但对沈园依然有一份别样情感。每年春上，陆游总会到沈园凭吊唐婉，时常也会在沈园踽踽独行，追忆深印在脑海中那难忘的一幕，并以诗寄情。
63岁时，有人送来菊花枕囊，陆游睹物伤怀，想起与唐婉新婚燕尔时，两人采集菊花晒干作为枕芯，缝制了一对菊枕，他为此写过一首菊枕诗。此时，又见菊枕，陆游凄然有感，又写下两首菊枕诗，一首是：“采得黄花作枕囊，曲屏深幌閟幽香。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另一首是：“少日曾题菊枕诗，蠹编残稿锁蛛丝。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67岁时，陆游重游沈园，看到当年写的《钗头凤》，触景思人，诗情骤发：“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75岁时，陆游又游沈园，赋诗两首，直抒胸臆：“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81岁时，陆游梦游沈园，醒后吟诗两首，感慨悲叹：“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82岁时，陆游来到沈园，对唐婉仍是念念难忘：“城南亭榭锁闲坊，孤鹤归飞只自伤，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
84岁时，也就是辞世前一年，陆游不顾年迈体弱，再游沈园，还在深念唐婉：“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为了追忆与唐婉在沈园意想不到的邂逅奇遇，也为了怀念与唐婉缠绵缱绻的凄美爱情，陆游先后写了10多首与沈园有关的诗，真是一个痴心汉、多情郎！在同一个地方为同一个人写这么多诗，恐怕在中国历史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人们之所以喜欢游览沈园，除欣赏古典园林之外，可能更多的是去感受人世间的美好爱情。
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毁于世俗，令古今无数人为之唏嘘；陆游与唐婉的爱情炽热绵长，令古今无数人为之动容……
《钗头凤》，传咏千古的凄美绝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