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风,连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
风从黄塬刮开,雨从天涯走来,沙漏迷迷瞪瞪的行走在黄塬,而黄塬再也不是从前的黄塬,熟悉中的陌生,陌生中的凄凉,那像云朵一样的女子,今生注定漂流。
沙漏是二叔家的小孩,我很少回家,一年四季为了生计,马不停蹄地奔波,在大城市的街头,偶尔,有些迷茫。沙漏说起来还是我的堂弟,我却很少知道其的一些状况,要不是这次回黄塬办事,母亲告诉我,也许,沙漏对我来说是个谜。
那日,我去街道办点事,办事处的领导,一听说我来了,相当的热情,老远就伸出双手,一把将我搂在怀说:“老弟啊,有什么事,给老哥说,在这黄塬上没有老哥办不了的事情。”我还在纳闷中,一位年纪轻轻地女子,给我倒了一杯水说:“早就听说咱黄塬上出了一位大作家,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领导说:“小刘,赶紧给沙老师泡杯好茶,就把我平时舍不得喝那种茶叶。”我赶紧起身阻止,领导一把将我按在那坐下说:“老弟,来我这就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安排下面的人办。”我忐忑中把事情办完,领导硬要留我吃饭,我婉言拒绝,直到把我送在街尽头。
我感觉好像做梦似的,回到家中,看见二叔陪着父亲唠嗑,我过去给二叔敬了一支烟,掏出打火机刚要点,却听见父亲说:“沙漏来了?”“嗯”,木木的站在那。我转身看到曾经和我一起玩耍到大的堂弟,此刻,竟像陌生人一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母亲出来,赶忙帮我打圆场,我给沙漏递了一根烟,沙漏一句话也没有说,接住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目光呆滞,圪蹴在一边。二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骂了句不争气的东西,我赶紧把话题岔开,母亲问我,晚上在家吃饭吗?我忙说:“约了朋友在外面吃饭,晚上有可能回来晚点。”母亲说:“少喝酒,多吃菜,早点回来。”父亲有点不高兴说:“回来几天,一直没在家好好吃顿饭。”二叔凑趣的说道:“咱家的沙柳,是人上人了,自然巴结的人多了。”我忙说:“约了几个高中同学叙叙旧。”
那天晚上,我和一帮朋友喝酒闲聊,一直到深夜一点多,才告别众人,一个人提着外套,行走在黄塬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一直连在街尽头,我很少有这样放松自己,此刻,我尽量让自己更懒散些。远远望见昏黄的路灯下,圪蹴着个人,起初我以为是流浪汉,等走近一看,却是沙漏。
我刚要开口说话,沙漏猛地站起来说:“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爬的后山吗?”我微微一愣说:“知道,咋了?”沙漏说:“我想带你去,看个人,你去吗?”不等我回答,沙漏转身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一起向后山走去。
到了后山顶上,我的酒劲基本清醒,我两躺倒在山头下的一颗老桑树,沙漏掏出烟,给我递了一支,自己点了一支,说:“哥,你知道嘛,在这后山一直埋着个秘密。”我说:“沙漏,你不要骗我了,以前咋没听你说过。”沙漏望着远方木木的说:“哥,我把魂丢了,丢这了。”我回头看了一眼沙漏,感觉并不是开玩笑,我一句话也没说,望着这张本来青春靓丽的脸,却流满沧桑质感。
沙漏平静的给我讲述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我猜想,这也许沙漏一生的心病。我默默地递了一支烟,沙漏并没有接,在月光下我看见,沙漏泪流满面,我却无言安慰眼前这个汉子。
突然,想起迷糊爷爷常唱的那首信天游:
一座座山来一道道沟
我照不见那妹子我不想走
远远的看见你不敢吼
我扬了一把黄土风刮走
山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风
连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
长不过个五月短不过那冬
说是难活不过人想人
备注:(文中歌词,来自陕北民歌)
(二)
远远的看见你不敢吼,我扬了一把黄土风刮走
近期,黄塬上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婚礼,而婚礼的现场,感动了无数人,男主人公就是我前面所说的沙漏,女主人公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爱菊,婚礼举行完毕,也正是两人分别之际,当司仪喊完夫妻对拜之后,沙漏心里不由得一紧,夹在手指间的纸烟,轻轻滑落,泪水像似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脚下的红地毯。而在喜庆中还没有反应过的亲戚,在一声长长的哀号,瞬间,把人带入了现实。
沙漏和爱菊本是黄塬上的一对小情侣,两家大人都同意两个娃娃相交,沙漏是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在镇上开了一家诊所,而爱菊就在隔壁开了一家洗浴中心,两人闲来无事,经常在一起聊天,沙漏发现爱菊是个好姑娘,人长得不错,就多留了个心眼,而爱菊发现沙漏年轻有为,学识渊博,暗自好生羡慕。
和沙漏真正走到一起时,那是去年夏季,沙漏回乡下碾子村出诊,邀请爱菊一同前往,刚好那段时间,爱菊生意冷淡,心情自然好不在那,突听沙漏邀请,于是爽快答应,两人结伴而行。
也许,受到农村植物的影响,爱菊的心情大好,一路上有说有笑,早把不愉快的事情抛在脑后,两人为了看风景,没有走大路,走了一条小路,沙漏记得,那天,爱菊穿着一条米黄色的长裙,像似花丛飞舞的蝴蝶。途中,他们要经过一条小河,沙漏挽起裤管,把药箱挎在脖子上,说:“爱菊,我背你过河吧。”爱菊羞答答的,没有言传,伸出双手笑看沙漏,沙漏蹲下背起爱菊,一步一步向河对岸走去,爱菊伏在沙漏背上,两手提着沙漏的鞋。
沙漏本能的感觉到,爱菊的心跳有点加速,尤其是紧贴后背上那两个大奶子,绵而坚挺,嘴上没说,心里却想,要是这条河流永无尽头,那就能一直背着爱菊。自然,脚底放慢了许多。而在背上的爱菊,看见沙漏脸上的汗水,拿手轻轻为其拭去,脑袋渐贴近沙漏脖子,悠悠的气息,弄得沙漏脖子有点痒。脚下的路,终究有走完的那刻,过了河,沙漏把爱菊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自己跑过去,拿出毛巾在水里侵湿,拧干走到爱菊面前递过去,爱菊接毛巾时,顺便在沙漏胳膊上一拽,沙漏身体不由得坐在爱菊身旁,爱菊轻轻为沙漏擦汗。
刚开始沙漏有点不自在,后来慢慢地不再抵触,任由爱菊的小手在身上游走,不知不觉中沙漏有点困,就在犯迷瞪时,爱菊慢慢的俯下身子,轻轻地亲吻了嘴唇,谁知两片嘴唇贴在一起,好像长了磁性,没过多久,两人隐在大石头后面,一声喃呢,惊起了一群云雀。
而等爱菊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时,沙漏把毛巾在水中搓洗了一下,宁干后,帮爱菊擦拭脸上的细汗,爱菊脸上是红晕渐退,靠在大石头旁,闭目休息。沙漏脱了褂子,索性光着上身,坐在爱菊旁,爱菊把头靠向沙漏膀子。
自从碾子村回来后,两人基本形影不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沙漏和爱菊处对象了,一切都在那么随意中进行,两人订完婚,打算抽时间去县城买些结婚用品。两家大人一商量,就把结婚日子定于下个礼拜二,虽说,时间有点仓促,但两位新人感觉有点漫长。
礼拜六,两人早早的座客车去县城购买结婚用品。可谁知道,回来时,客车在一个长坡处,刹车失灵,一头冲入沟底,等沙漏醒来时,爱菊早已躺在黄塬医院的太平间,而沙漏听到这个消息,发了疯似得冲到医院的太平间。扑倒在太平间的工作台上,抱着爱菊泪流满面,慢慢地俯下身,轻轻的亲吻着。在场的人,无不落泪,不知过了多久,沙漏站起身来,对众人说:“我要和爱菊结婚。”
一开始,双方大人,以为沙漏大脑受了刺激,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没放在心上,可谁知,沙漏大摆筵席,将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请到结婚的那日。爱菊母亲听说后,无不大哭:“爱菊啊,娘以为你的婚礼,成为了今生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一大憾事。你若有知,也应该高高兴兴的走。”
沙漏父母听说后极力反对,动员所有亲朋好友劝说,可是沙漏铁了心,亲朋好友只好婉转劝说沙漏父母,眼看日子将近,沙漏父母勉强同意,在黄塬上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婚礼。
身穿婚礼服的沙漏,木木的走在队伍最前面,怀里抱着爱菊的遗像,身后跟着一行人在哀乐中向碾子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