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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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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1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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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

兴国平川中学高三(18)班 钟秋香

今天,和奶奶一起参加庙会,欲归时天色已晚,我们选择走一条离家更近的小道。

小路穿过稻田,爬上山丘,最终于密林中隐匿。我与奶奶在窄窄的田埂上穿行,两侧是空旷的田野。稻子早已收割完,只留下密密麻麻的稻茬,其间点缀着几株蒲公英,霜打之后,已变成深褐色,散发着淡淡的奇异香味。暗沉的颜色铺满原野,但只要再过几个月,红花草便会把这里遮蔽得密不透风,整片田野又成了粉色的热烈的海洋。

走过一座小石桥,便开始一段上坡路了,低矮的石阶蜿蜒游入一小丛竹林。在我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每天上下学都需要走小路,而我最喜欢的,莫过于这一小段石阶。从上往下,从下往上,一级一级地跳,从不厌倦。但这场游戏在我三年级的时候,便终止了,之后我几乎不再走小路,它也在我的生活中一点点淡出。当我今天再踏上石阶,自然已不能像以前一样蹦上蹦下了,我的脚引领着我,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越是走往小路深处,其残败的本质便愈是暴露。杂草疯狂地向路中央扩散,路被挤成窄窄的一条缝。两边的树已经很高了,它们的枝干向外伸展,遮住了大片的天空。小路更加昏暗,可我还是一眼瞧见了路边的那块石板,披满松针,安和地躺在那儿,等待着友人的探望。

奶奶走累了,拂落松针,在石板上坐下。我也坐了下来。没有风,也没有虫鸣,我们只静静地并坐在一起。多久以前,我也曾这样坐着,手里握着两个温热的鸡蛋,等待着来家玩的表妹。时隔多年,我们这一路的嬉笑恍如昨日。也不知道在石缝中,泥土里,是否还能找到一枚我们遗落的蛋壳呢?兴许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了吧。奶奶呢?此时此景她又在想些什么?是坐在这儿等我放学回家的时光吗?现在她的记性越来越差了,只愿她能想起。

时间不早了,我们并没有停留太久。奶奶在前面走着,我喋喋不休,向她叙说这条路上的记忆,精确到一株悬钩子的位置,一眼清泉四季的律动,一颗怪石的形状……我亦惊奇这些老旧的记忆集体复活,历历在目。

我们终于走到了最难行的路段,路烂得不成样子,坑坑洼洼,瘦石裸露。听爷爷奶奶说,这条路以前是通摩托车的,屠夫就是通过这条路挨家挨户卖猪肉。我很是怀疑其真实性,有一次我打小路将自行车推回家,要了我半条命。路面上还滞留着一些木桩,这是爷爷留下的,现在大都腐朽了。我上小学时因为天天要走这条路,爷爷农闲一到便扛着锄头,舞着镰刀对这条路进行修整,除草、滞土、拓宽路面……第二天就能走上一条崭新的道路。我要做的,就是到了饭点喊爷爷回家或是中途给他送茶水。等到夕阳笼罩的时候,伴着新翻泥土的味道一老一小数着步子踱回家,时间在我们的步调中流淌得十分缓慢。

“你看!小白以前就经常在那棵树下等我们那,现在都长这么高大了。”奶奶停了停,对着树的方向,开始喃喃自语,念叨小白的好。小白是我家的一条狗,陪伴了我们整整十二年的时光。每当被问到家中人口时爷爷总喜欢多加一人,他说小白也是家的一份子啊。小白离开我们快四年了,她的样子我甚至有些记不清了,但她坐在树下等我们的情景却是忘不掉的。

《千与千寻》里有这样一句话:“有些东西并不会忘记,只是想不起来而已。”大概是这样吧,时间走得太快,我们并不能奢求把所有事物都留在脑子里。但从我们生命中路过的东西总会在心里留下痕迹,或涂画,或镌刻,它们也许会被野草埋没,但轻轻拨开,还是在那里。许多同学的名字我已记不清了,但名字只是代号,我只需记住他们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关于他们的故事便会自然流露。足矣!

走在这条路上,时间的溪流潺湲而行,而我泛舟其上,与过去促膝长谈,也与曾经的自己深情对语。

跨过最后一道树影,我离开小路,带着我重拾的回忆,轻快前行。

刊于《未来作家》2020年第3期

指导老师|王烈权

责任编辑|封义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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