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童年只隔一条马路,还有松树下那溜残雪。我长久伫立,返老还童想都不敢想。一切变化无非角度的切换,大人俯首与孩子讲话,仰脸听话者渴望平起平坐。游乐场即人生的超越,不平等的超越我已见惯不惊。
松针刺入麻木的神经,日渐有了暖色。回到儿童的歌谣,开始低头寻觅星星。松软的激情,燃烧着雪的余韵。
马路之隔的公园早已免费开放,但好像不属于自己。不完全是那条湍急的河流挡住去路。和老人们打门球我不够格,我家有女初长成,再不会叫抱着牵着看风景。在那里,我注定是孤独的,只是一个阿拉伯数字,而不是音符。
对于凝固的冰,流水是无奈的。一如对自己的早生华发。不妨逛逛公园,让单纯的思想在镜子里春暖花开。嘈杂的喧闹中,让自己的表述浮出水面。垂杨柳洗耳恭听,自然下垂的手开始摇摆,什么都不想抓住。
人生道路越来越僵硬,拐个弯,枯枝败叶下的小草随时准备与你谈心。美丽少妇一路追随个孩子,我一路追逐阔别一冬的美丽鸟鸣。
我与周围的环境似乎格格不入。我的出现似乎大煞风景。我应该在办公室为公务而操劳。我应该在劳务市场为生活而奔波,我应该在厨房系上围裙择菜做饭。总之,我不应该是一头孤独的雄狮。
鸟鸣已初显色彩的多样化,但看不见一只野兔。麻银雀的头发染得漆黑,极大夸张了一位长者裸露半截的华发。残雪的漆正在剥落,少男少女成群结对,夜星稠密,伸手不见五指。
沙鸡(黄嘴鸟)抓紧锻炼口才,幼小的蚊子磨刀霍霍,准备大开杀戒。水与小草破茧而出,农民工和他们的孩子春潮涌动。风驰电掣,旋转的汽笛卷入大地深层。沉渣泛起我的感喟,眼泪也是流。
儿童和麻雀一脸天真,喜鹊和少男少女过于夸张。我有意把翅膀反捆背后,不敢直视正在融化的冰。只好畅胸听听孩子们美丽的鸟鸣。
白头翁在杨柳树梢歌唱,马路对过的办公大楼稳稳落两条横幅:“为大局服务,为人民司法”,似大鹏展翅。我脚踏实地曲径通幽,努力超凡脱俗。只有路旁未落地的小叶红波的粒粒红果,让我眼热功利了一下。
女人的高跟鞋在楼道与公园一样霸道和夸张。红男绿女的约会,逼我频频改变方向。只有母子对话,美丽鸟鸣可以坦然面对。为了生计,垂杨柳也很无奈。开始都会冒出古怪念头,这是个开放的社会。
车水马龙,把自己锁在笼子里追逐猎物。政府画地为牢,让人和鸟一起放风。杨柳依依,春风不度楼山关。
假若也砍下我的头颅,又能嫁接些什么?垂杨柳只是个人体验。大朵大朵的白玉兰,赤条条似女人乳房,毋须绿叶扶持。我在脚下小木牌解读,那些奇花异草的身份,不知与驾校地址何干。公园再大只是马路的影子或楼盘的广告。
鸟笼子挂在树枝,漫步的我左顾右盼。黄玉,喜鹊,麻银雀海阔天空,高楼大厦小汽车
闹着太大的动静。远离笔直的马路,春风得意着某种失落。
逝者如斯,生者如斯。草丛飘落一张彩票,不知何时能春暖花开。下属身着制服向上司敬礼,芍药牡丹情愿做大众情人。紫藤前我不敢站得太久,一团餐巾纸上粘着滴血,那是盛开的杜鹃。少男突然离开少女,剩下杨柳孤独的影子。
情侣们怕湿的羽毛,打不乱我和小鸟儿春雨的阵脚。梨花一枝,洗去便凳深深的缱绻,虚席以待,一切从头开始。假山顶的亭柱刻一身现代甲骨文。鲜亮石阶默默孕育青苔沧桑岁月,吹不皱迎风泪水。
风中杨柳摇摆着我的头发,一树梨花前我自惭形秽。如何拱出砖缝的小草,尽量避开热闹人群,倾听丰富多彩的自然裂变,桃李并非核心力量。
楼房千方百计超越鸟巢,并非为攀比或窥探。小草越来越热闹,百花绽放着泥土芳香,掩盖了许多人的秘密。脚踏两只船,保持必要的平衡。
金鱼能否与雄鹰一起翱翔蓝天,取决于我的心情。细小花瓣里,绽放着小鸟可爱的影子。一路由北斗做向导,芍药牡丹首先代表老寿星致辞,青春年华只是短暂回放。耐心等待。一条道尽头,白发苍苍,黑色幽默。
遥远的喇叭花播放着校园广播体操,黄玉鸟叫碎一树嫩叶。孩童跑阔方砖墁地的广场,远离未老先衰的湖水,让给少男少女们去衬托自己的青春美丽。我和花草树木的交流或相互利用,都是无意的。
汽笛,警笛,交警,拥堵,嘈杂与我无关。花草树木就是我的红绿灯。一把扇(小鸟)深入草根族反复叨吃,我的脚鸡眼隐隐做痛。蜜蜂陷于琐碎事务,摄影家花外看世界。
辛勤的园丁,自然融入花草树木鸟鸣。旁观者闲情逸致。分工不同,都是人民的勤务员。吊嗓子此起彼伏,听不见任何回音。
枯木逢春,激情广场,老槐树撒一地种子,似踩碎的羊粪蛋。
让风筝飞上天,把鸟关进牢笼。命悬一线的自由赏心悦目。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除了随歌曼舞,一切都是回忆。“素手青条上,红装白日鲜”,除了弯下老寒腰挖点野菜,一切都是回忆。花朵洋溢在哆嗦的手指间,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一把扇(小鸟)飘然落地,未给我带来丝毫凉意。真正打开扇子已是怒火万丈。姹紫嫣红的世界,园丁仍具多重含义。牵着一匹马虚心求教,对号入座。
公园大门的象征性,远远大于其实质性。临街的招牌总是红光满面。小鸟总是处于饥饿状态。情侣的心事绽放在紧贴的嘴唇,孤独的散步者留下天马行空的蹄印。宠物狗爱憎分明,叫化子侧卧草坪,试图从新解读社会各阶级分析。
几乎看不到相识的面孔,和数条宠物狗混了个脸熟。不用你为花草树木浇灌一滴水,交流只能限于匆匆一瞥,或粗俗的拈花惹草。
群狼的嚎叫,以无法抗拒的野蛮,穿透少妇们的美梦。侧耳倾听他的求爱,并以悬崖峭壁的形式,连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柔情,投怀送抱。才离虎穴又入狼窝。这是个兽性大发的世界。口头革命派永远占上风。
远离缠绵的情侣,我与一棵粗壮的白杨背靠背,看谁的骨头更硬。直线与曲线相交,岂一个“OK”了得?疼痛呈多米诺效应,一句诗押一句呻吟。
天有多高,水有多深。群鸟潜入水的天堂自由飞翔,鱼偶尔捅破窗户纸。窥视的洞眼无限扩大,扭曲的世界动荡不已。
白三叶并非闲白了少年头,黄嘴沙鸡永远乳臭未干。一位长者饱醮清水,“万众一心奔小康”,《朝阳沟》年年大丰收。
那么多情侣,那么多白头翁,那么多白三叶,那么多白牡丹白月季,明明白白深入浅出,风中杨柳教我如何把顺从和抗争有机结合。
湖水的鱼永远处于中心地位,那是它们出头之日。一只蛤蟆在沉默的水池,通过广场高音喇叭,传递死而复生的信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每篇日记都是变天帐,绿草勾抹石缝是件无奈的事。只有清风能让我和树木笑到最后。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哗哗”流水吹拂着我的肺叶。
人绝不像表面那么不枝不蔓。我喜欢杨柳保持低调。俯首称臣已是本能,出于无奈去接受摸顶。
路边草是抽象的,一旦进入视野被采摘,便脱颖而出。目光犀利,抽刀断水。同一片蓝天,云朵的眼神总是游移不定,让形式左右审美情趣。
面对一片白月季,那位长者给我沉思的背影。遥想纯洁无瑕年代,花瓣开始凋谢。独钓寒江雪不再是梦游。白头翁让青春展翅飞翔,味道好极了。
水是风景,鸟是风景,花草树木是风景。高楼就是高楼。枝头的麻银雀还在打盹,远离巢穴的女人,美丽长发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