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渔人

潮汐一千次轰响

是一万个老旧的音响店

吼出原创的酒令

哪里是莽夫薄酒小醉

分明是孤月

栖宿浓烈的杯底

又不甘心漏液沉寂

一早一晚于是訇然作响

火焰四溅，海的口语过了一把瘾

月以爱的名义在疏野的马背上壮游

浪花斐然，即便背书时被高调的落差呛着

一头鱼五百年的繁缛、想象和写照

左耳炫耀，右耳掘进

我是如此宁静又如此神往

泛舟骑浪，笔头喧嚣不止

远方的鱼群有时候拘忌有时候深潜

有时候比打捞海的诗歌更富有灵性

而越来越多的鱼远离岛和人群，窜出近海的汽笛

那些川渝湘鄂的船工一开口就那么显眼

伢子最初的篇幅蛮可以就在慢条斯理的江风里

在山色湖光令人艳羡的家门口，开卷

而面朝敛放无定的大海没有人不放空自己①

坐在清江的筏子上涟漪不惊

那是豪放的盛唐

走在奔湍的波澜上酸水不止

那是晕眩的乡关

每一个渔夫所以都是一座移动的岸

每一个水手曾经都是渔火的新生儿

早过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老水手怏怏地说

半夏隐遁的海上烈马不请自来

船长一天里差点将舷梯摸出皲裂的茧子

他一收敛挂在‘青铜器’上的微笑

老派的美德、往日的温情荡然无存②

撩人的牙色溅起的全是不连贯的训词

新加盟的两只旱鸭子跌跌撞撞在舱面瞭望

放眼只有一艘豆壳大的渔船航行

在横摇纵倾中扑向避风港

像两个互不关联的单句合体于台风的边缘

在昏黄的页面相看吃线很深的船弦

水声，浪墙，船体陡增的倾斜度

将岸上热衷于歌颂赶海的诗人颠出诗稿

那时候一定有一座卓然的塔灯

照着渔人和靠泊工的翘盼③

“是一条河总得继续流下去”

是一条海总得有人去解缆、颠簸

骇浪迎面而来，曾经草一般拂动的船

将浅滩推远后，把碰浪的黑色闪电、鸟的

问答和状如一条横线的岛揽在阔达的怀里④……

①初到海上作业的人，对莽苍苍的大海都有一段艰苦的适应期。②在凶险的台风驾到前，船长将跟他多年的亲兄弟挨个训了一遍。③靠泊工，指船上解缆、系缆的船工。④高尔基在《海燕》一文里，称暴风雨中的海燕像黑色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