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

      汇流于此，靛蓝的一条河，千年的蜡染布

      龟纹浮烁，是煮茶的女子独自在石笋旁拨响秦筝＊

运稻子的人和马寄来古铜色的夕阳，和旁白的口锋

草籽的欲望苦追光脚的风，户外运动的细草随处涂鸦＊

游牧民族的歌声有鄂伦春人左左右右伴奏

远处的凝碧，远方的森林，都被一匹红鬃马驮着

字里行间抚摸盛产竹柳、雾影、萱草花的南方

野味的炊烟遥遥地望向我，望向一只出走的蜗牛

立春有鸟鸣，跟着雨滴的随想撒落，我

愿意等，等朗月回头，跟银鸥一起悬在寂然的水面

柔软的水也是最有力道的水，以非恒常的泼辣

撞翻钱塘江岸，远远地撂倒我。我跪下来

看着贺兰山六盘山南飞的大雁，每一只

衔着澜不息不眠的涛声。我想兴许，兴许

我又碰海了，在被小台风凉意拯救的早秋

再次捧起白洋淀的微冷，以及荷的花海

时间深处，南北方交汇，坐在河的步道

无需仰仗纪叟的浊酒＊，你我照样在异乡相逢

将去春的，将久远的，将历史的栅栏劈开

坐在时间维度的落差上，阅读无数个村落和晚星的自述

路过村头小卖部时，看着单音节象声词冠名

的麻鸭，游向一席春江对于东坡的节读

或者，将曾祖遗世的磨盘轧出豆汁的梦呓

或者，在内蒙的阿拉善遇见前世的彼此

一起穿越朔风、沙漠、盆地、咸水湖

未来若有可能，一定要跟着诗人

去牧野看看布仁孟和家的骆驼和羊群

在戈壁的云底下和兀然耸立的一块石头倾心

把它的不起眼、死心眼牢牢地握在掌心

不让砾石里每一个乡土味缠绕的象形字

在岁月变迁中走样，然后附在回信

的末端，交给裸岩般古老的绿色信筒

注释＊：古琴的乐音有时像溶洞的滴水声。＊：花草随处可见，诗里画里，乡村的白壁和古宅四合院的照壁上。＊：纪叟，李白诗歌中卖酒的老先生。写于2022年秋，2023年9月末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