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谷记

文/毛灵

       人生有许多过往，过往留给脚印，脚印带着凝重和痕迹，有时累了，要停下忙碌的脚步，一回眸，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心灵的幽远总会释怀，人生有许多第一次，在记忆的深处烙下深深的印记。让我永远难忘的是第一次挑谷子，到乡粮库，就是交公粮。

        我大约十四五岁，青涩的少年，带着懵懂与无知，我排行老大，当时一心爱读书，喜欢学习，是父母的骄傲，父母很少让我做家务。俗话说，"扫把倒了，视而不见，也不得抽一下。”农村大多数小孩，十来岁就会自己做饭、挑水，而我是幸运的，父母的溺爱，使我没有更早接触体力活，导致身材瘦小单薄，弱不禁风，如发育不良的豇豆，不知道生活的艰辛，更不懂得劳动的重要性，记得那次是八月底，一个中午，还在暑假期间，炎热的天气让蝉鸣不休，父亲正在把晒干的谷子装入塑料口袋，边装边叫我，说：“今天与我一起去交公粮。”我回答:"可以。"父亲动作麻利地给我装了两袋谷子，他说，你个子小，就装60斤左右，体验一下生活。我没有吱声，到乡粮站有十来里路，我猛吸一口气，两脚微弯，两手抓住绳子，两腿用力，把吃奶的劲都拿出来，用右肩慢慢托起这60斤左右的谷子，两脚好像不听使唤，迈开步子都很艰难，只有一小步小步往前移，仿佛脚被拖住了一样，不一会儿，父亲把我甩得老远，我心急火燎，很想跟上父亲的脚步，父亲至少挑起了壹佰斤以上，表情轻松自如，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体力活，而我呢？汗如雨下，两步一踹小气，三步一踹粗气，摇摇晃晃，犹如喝醉了酒一样，在打醉拳，上肩的谷子压在我的右肩上，如一堆沉重的石头，越压越重，扁担深深地陷进我的肉里，好像我的个子矮了两公分，中午的太阳不觉得累，热空气烤得大地如煎饼，一切都在喘出气，知了撕心裂肺，犹如木匠在拉剧，割在我的肩上，痛在我的心里，时间过得真慢，一眼望不到头的弯弯小路，不知何时是尽头，压在肩上的"两块石头，”在扁担吱嘎吱嘎声中，均匀的摇摆，反复在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此时，周身都湿透了，汗味臭味通过毛孔散发出异味，想下河洗个澡，享受一下清凉。活着为什么如此累来？想到西游记中，西天取经的唐僧，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心里有些安慰，我走到一个大黄桷树旁，父亲说，休息一下吧！我放下沉重的扁担，如释重负，呼吸也均匀多了，清凉的黄桷树下，感觉舒畅多了，轻飘飘的，仍四肢泛力，肌肉僵硬。父亲说：“挑东西要学会换肩，就可以休息，没那么累，”真是的，早不给我说。人生第一次，只有学会摸索，总结。比如在走上坡路时，要慢一点，走下坡路，可以快一点，人生经历许多第一次，磨练我的心智和耐力，让我尽快成熟，长知识，人每走一步，都要遇到很多坎坷，没有一帆风顺，敢于面对困难，通过生活的沉重，第一次告诉我，在书中学不到的知识，勇往直前，到达极限，忍一忍，千万别气馁，坚持再坚持，才能到达目的地，因为哲人说得好，人生的成长伴随着苦难，没有苦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这些生活中的道理伴我茁壮成长，回过头来，人生的每一次小进步，就是从承受开始的，就会收获满满的智慧。

        挑谷犹如爬山一样，无限风光在险峰，实际也是一次感知生活，学会承受困难的程度，风雨过后，生活总会对你微笑。

书于成都华阳，发表于《四川散文》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