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印文语出明代书画家董其昌《画旨》:“画家六法,一曰‘气韵生动’。‘气韵’不可学,此生而知之,自然天授。然亦有学得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成立郛郭,随手写去,皆为山水传神。”董其昌为明代大臣,官至南京礼部尚书,擅画山水,是明代“华亭画派”的领军人物。其山水画师法巨然、黄公望等,所作山水笔墨秀中藏拙,疏旷雅逸。他讲“气韵”不是学来的,是先天性,这是从迷信角度说的。不过,他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是从修养角度和丰富学识,及把自然界的真山真水植于心中,画在纸张。这种“外化于行,内化于心”的艺术见解,是十分中肯的。退一步讲,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今往来,不管是在提高修养学识方面,还是“搜尽其峰打草稿”,总体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邓尔雅是现代著名的书法篆刻家,艺术方面是一个“多面手”,能书法,善绘画,还创作歌。但我以为,在艺术方面,邓尔雅的篆刻艺术成就最大。他为黟山派的中坚人物,其篆刻秉承了黄牧甫印风一派,自然恬淡,古朴清新。尤其他以楷书入印,时人评“似俗实雅,刀笔俱现。”这方白文印字体方圆兼备,刚柔并济,字与字之间自然相互揖让,用刀光洁稳健,正所谓“清秀俊朗”是其特色,是一方实用与艺术的经典力作。
2、诗浑漫与
印文“诗浑漫与”采自金代文学家段克己《渔家傲》:“诗句一春浑漫与,纷纷红紫但尘土。楼外垂杨千万缕,风落絮,栏干倚遍空无语。”人的一生不可能事事都一帆风顺,总会出现一些阴错阳差的事情,特别是古代战乱的年代。想那段克己在金代考取进士,一时入仕无门。如果不改朝换代的话,时间久许,或许他还能选调成一官半职。可是,战乱使金朝改为元代,仕途就难了。段克己所作此词,句佳工整,婉丽之风如同词中的千般垂柳一般,缠绵悱恻,着实清艳精致。他写春、写柳、写黄昏,春去愁难去,以至于把“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丁敬为清代著名篆刻家,工书能诗,精于鉴赏,为浙派开山鼻祖。其篆刻风格平正见古朴,浑厚中蕴雄健。他在《论印绝句》中写道“古人篆刻思离群,舒卷浑同岭上云。看到六朝唐宋妙,何曾墨守汉家文。”这首诗总结了丁敬多年来治印的实践心得,反映了他独到的艺术见解。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论印绝句》是后人学习篆刻艺术的至上宝典。
此方“诗浑漫与”的白文印章,字形方正,外圆内方。“诗”字下面的“寸”与“与”字下面成对应,左上角的“漫”字与右下角的“浑”字,二者又呼应,全印章法布局平稳整齐,虚实相生。印中笔画用刀饱满圆劲,极具张力,体现了丁敬用刀之精准,对线条质感的了然于胸。全印唯有“诗”字偏旁的“言”部有一并笔外,没有过多的敲击印面,气息清新隽永。
3、思误一适
读书时,发现有错误之处,引发思考,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唐代史学家李百药撰写《北齐书》,记载北齐刑子才家里藏书甚多,但从不校勘。他每次看见别人校对书籍,有“常笑曰,何愚之甚,天下书至死读不可遍,焉能始复校此。且误书,思之更是一适。”有此可知,印文“思误一适”,可能采自《北齐书》。
“思误一适”之意,也有用于斋名。清代藏书家顾广圻以校勘古籍图书而闻名于当时学界,他特意取邢子才“日思误书,更是一适”之意,将自己的藏书处起名为“思适斋”,以此说明斋名的来历。
清代篆刻家何寿章刻有一方“思误一适”,为长方形白文印章。全印四个字排列如四方诸侯,各占印面四分之一,字体为三繁一简,“一”字笔画最简。印文的字与字笔画之间,没有明显的通道,为增加全印的动态感,作者将“思”字下部“心”的笔画作弯曲状,这一笔画的弯曲,使整个印面为之一“活”。值得注意的是,“适”字内部的“口”与“误”字笔画中的两个“口”,在印面上呈“品”字形排布。整个印章布局平稳,笔画粗细统一,刀法以双刀刻就,恰好地体现了“平稳均称、对比疏密”的汉印艺术特征,有小家碧玉的娴静之美。由此看来,篆刻家何寿章治印的实践体会与总结,成就了他《汉印管窥》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