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风云突起
然而,就是在这一年,也就是一九五二年的年初,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在国际上掀起了反华浪潮,政治形势云譎波诡。国内的政治形势,也随着蒋介石儿大力叫嚣反攻大陆,而日趋紧张。也就是在这种趋势之下,在中国社会上以及在天津南垦大学的校园里面,接连地发生了一系列政治的事件,既彻底动摇了冯自强的父亲冯献彰能否继续留在国内执教的决心,也一次又一次地冲击和考验起了我和冯自强之间这飘摇不定的丝丝爱情。
一九五二年,也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的第三个年头,虽然报纸上都在大肆报道朝鲜决战双方已经在板门店开始谈判,但是却始终打打停停,谈判进行得极为紧张,打得也尤为惨烈。盘踞在台湾岛上的国民党反动派们,也在国际上不断制造声势,狂妄地叫嚣要反攻大陆。潜伏在大在陆上的国民党特务和反华势力,也开始暗中兴风作浪,不断地制造着各种冲突,到处书写反动标语。
为了对国际和国内的敌对势力进行有力的迎头痛击,我边防部队和公安机关针锋相地对各反华势力开始了加强打击力度,全国各地也举行了声势浩大“打倒美帝国主义,打倒台湾国民党反革命集团”的抗议集会和活动。几乎同时,美帝国主义和台湾国民党反动派也频频地调兵遣将,并且还经常派出高空侦察机,侵入中国领空,进行军事侦察和散发传单。一时之间,社会上的传闻和小道消息不断传来,似乎第三次世界大战要一触即发。
作为大学党组副书记的爸爸,他最近非常忙。早上不到六点钟起床,一直要忙碌到晚上八九点才回家。除了开会就领着大家学习,除此之外,我还真的不知道爸爸他们都在忙活了一些什么。有时我甚至连续好几天,都见不到早起晚归的爸爸。爸爸不仅在南垦大学忙,就是在社会上各级政府以及人民团体也组织各种报告会讲座会他也会去参加。有时候,我们学校还要到大街上去宣传去游行,反对敌特势力渗透,坚决打击美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的嚣张气焰。在这种严酷的氛围之下,我们班上有的同学,还纷纷写出决心书,誓言要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保卫我们祖国,解放台湾!把美帝国主义赶出朝鲜!
可是,最近冯自强的脸上却有着一些凝重。有时候教着教着我,突然他就会停了下来坐在哪里直发呆。尤其是当我做作业或者是中间休息的时候,他总是要静静地站到一边,去思考一下什么,而且还要长长地叹息上一声。每每这个时候,我总要轻轻地问一问他,自强,怎么了?是不是你的心里不痛快?可他总是冲着我淡淡地一笑,什么也不说。
再后来,我发现冯自强的脸上越来越消瘦,而且也越来越憔悴,在帮我辅导文化课的时候还经常心不在焉。这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他,是不是你爸爸要带着你离开中国?先上来冯自强矢口否认,可是,在我的多次逼问之下,冯自强这才把实情告诉了我。
原来冯自强的爸爸冯献彰,因为国际国内政治形势的急遽变化,最近在情绪上极为郁闷,在心理上也特别的脆弱。加之南垦大学的领导层,已经对他越来越不信任。他冯献彰毕竟还是南垦大学的副校长,不仅有好多会议莫名其妙地不让他参加了,有时候正开着的会,突然间接到紧急通知,或者有什么重要文件要传达,就会示意最好让他回避一下,这让他感到十分不满。
更让冯自强的父亲愤愤然的是,学校当局还随随便便地在政治上对人产生怀疑,动不动就拆开南垦大学归国人员从国外寄来的私人信件,甚至还经常不择手段地去偷看别人的日记。更加令人发指的是,有的人还要象特务一样去偷听别人之间的私人谈话。这无疑是在卑鄙无耻的窥探别人的隐私,更是在肆意践踏人性的基本权力!从而让他的父亲冯献章,深深而窒息地感觉到,在这种没有民主也没有自由的国度里,他是一天也不想待下去了!
在私下里冯献章也只好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到自己的儿子冯自强的身上。他愤愤地说,这简直是对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权和民主的一种肆意践踏!这样的国家根本就不象有些人之前所标榜得那样,让人民来当家作主的国家,更不配让我冯献彰为她贡献出自己的余生,如果他们要是继续这样胡作非为地折腾下去,中国将国不为国。
我没想到冯伯伯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如此深刻地影响着他的儿子,就赶紧地制止他说,“自强,你回去最好赶快劝一劝你爸爸,让他不要这么偏激,就是为了你,为了我,你也要想法设法地让你爸爸留在中国。说真的比特,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你说得很对,小兰,我好象也有了点离不开你的感觉。”冯自强动情地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赶快想办法去劝一劝你爸爸,不要让他离开中国,也只有这样了,我们俩才会永远在一起!”
“我何尝不这样想这样去做呢!?为了不离开你,从好几个方面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劝说过爸爸了!可是爸爸的个性非常强,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是谁劝也不听。想当年,爸爸带着我从美国回来时候,也是这个样,他甚至不惜与妈妈去离了婚!看起来,如果爸爸的去意已决,我恐怕很难阻挡住他。”
接下来,中国的政治形势越来越紧张,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遍地都是。在我们学校,同学们只要下了课之后,都要围站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传播着那些令人悚闻的马路消息:某某地方的公安局又破获了一起美蒋特务大案,某某公安局又查获了一起地下的电台特务案。有的同学甚至还说,北京有一个女特务,她把电台藏到了高跟鞋里面,走着路就可随时随地往外发电报。
这些扑面而来小道消息,到底对我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心里却非常明白,受此干扰,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下降,就是在听冯自强辅导课时候,我也有点心不在焉。我最最担心的是,一旦冯自强要是跟着他爸爸回到美国,不再给我补习文化课了,我该怎么办?所幸的是,冯自强他并没有因为他亲父的去留,而中断对我的文化补习课。然而,让我做梦也没料到是,突然出现的一个小小意外,还是让我和冯自强的关系陷入到绝境之中。
这天放学之后,就象往常一样我背着书包准备直奔冯自强的家中,没有想到冯自强的怀里抱着几本书,阴沉一张脸,正站在家门口等我呢。我的心中不由一惊,问,“冯自强,你拉着张脸,谁惹你了?”
“没有人惹我。小兰,你爸爸他刚才来过我家?”
“不对吧!我爸爸天天都忙得要命,他怎么会有时间来到你的家?”
“确切地说,你爸爸刚才是领着公安局里的好几个人,来过我的家。他们把我家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个遍,最后还把我家的那台电子管收音机带走了。”
“什么?我爸爸还是带着公安局的人来的,他们还把你家里的那台收音机带走了?”我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我爸爸非常愤怒,他严厉地命令我,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让我来辅导你学习了。说真的小兰,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爸爸的话我又不得不听。”说着冯自强就把几本课本向我了递过来,“最新一课的重点我已经划了出来,你最好还是回去自己复习吧。”
我没有去接那几本书,泪水一直在眼里直打转,“难道为了这,你爸爸也早早地回家来了?”
“不,准确地说是,你爸爸和公安局里的人是从南垦大学第二教研室把我爸爸带回来的。既然我们俩的父亲们在政治上已经闹到这势不两立局面上,我恐怕今后再也不能辅导你补习功课了。”
我的心就象是被鞭子猛然抽打了一下,疼痛难忍,“可是你曾经向我发下过誓言,你一定要帮我补习好功课,也好让我象你一样也考上南垦大学?!”
“不错,我是发过这样的誓言。可是,目前我们两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势不两立的敌对情势上了,你让我怎么办?”
“我们俩完全可以避开你爸和我爸,重新悄悄地找上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你来继续辅导我的学习呀。譬如讲在我家的中,这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冯自强想了好长好长时间,这才说,“既然你这么愿意跟着我学习,那我们就暂时按你说得办法去做吧。接下来我能教你几天,那就几天。”
我一听,心里感到无比高兴,立即拉着冯自强的手就往我的家中跑来。然而没有料到的是,当我高高兴兴地带着冯自强推开了爸妈的家门时,不仅仅妈妈呆在了家中,而且爸爸也在家中。一见到爸爸,冯自强并没有抽头走出,而是用敌视而冷漠的目光恶狠狠地看了看爸爸一眼之后,这才扭过头来走了出去。我很想也转身跑出,也好和冯自强去说上一点什么。没有料到,爸爸却在我的身后大声地喊叫了起来,“小兰,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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