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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佳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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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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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

太阳都落山了,金色的黄昏也藏进大森林的幽暗里去了,二姐是否还在回家的路上等我。

驮着疲惫的野蜂都在夜色中淹没了,牧歌也藏进笛孔持到墙壁上去了,二姐是否仍然固执地坐在门前等我。

寨子的柴门都关了,栏里的老牛开始反刍白天的疏忽了,一支凄婉的山歌在门外游荡,我想起二姐坐在我的梦边哭泣。

男当婚,女大当嫁。珠街彝族人整个婚姻一般都有过相好、说亲、合婚、定婚、娶亲、结婚等几个过程。二姐出嫁了,应该说二姐与姐夫是自由恋爱。

大姐招在家里,后因为丈夫家有困难,父母同意她跟丈夫走了,二姐当起了家里的重任。因我家兄妹人多,要帮助干家务带弟妹,小学没有上完就辍学回家了,她很小就学会了做各种活儿,什么砍柴、放牛、打猪草等活儿,无所不能。记得有我小学的时候,小学自力更生搞建设盖教舍,给每个学生都分配了任务。盖房顶要用瓦,小小年纪怎么能完成从6公里外的瓦厂背200片瓦到学校的任务、每次能背起重10片重约30斤的瓦我就累不住,还有脱垒墙用的土坯300个的任务,我累倒了,不愿意去上学了。二姐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二话没说干完生产队里的活后,帮我脱土坯,连续5天夜里帮我背瓦片,硬是完成了学校下达的我难以完成的任务。

二姐不仅会干外面的活儿,家务细活如做布鞋、打草席、织毛线,也是行家里手。我们过年穿的新鞋都是她和大姐、三姐、阿妈缝做的,我那时很调皮,很挑剔,那怕稍有一点紧或松,都要让其返工,那怕是熬夜再深,她都要替你修整,一直到满意为止。现在想起来,当时真不应该,我多么后悔。二姐稍大后在生产队上工,无论是插秧割谷,还是其他活,她总是走在最前头,同伴们都望尘莫及,所以她当上了生产队妇女队长,是远近闻名的“铁姑娘”。

那时农业生产很苦,但二姐总保持着一种很轻松神情,从来没有看到她很累的神态,仿佛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但她最怕受别人欺负。有一次,我跟一个同学吵架,这个同学到老师那里诬告我,说我讲老师的坏话,老师听后不分青红皂白,大发雷霆,放学后把我留在学校罚站,我怕老师不给我回家,只好“低头认罪”。二姐知道后,带着诬告我的同学到老师面前认错,这才得到老师的原谅。

二姐出嫁了,她和姐夫不卑不亢地顽强生活着。白天在生产队上工,晚上在家里做针线,她每天拿的工分,是同伙中最多的。除正常的上工外,还要利用工余做副业,以贴补家用。到山箐里找蘑菇、在沟边挖野菜是家常便饭,更不用说卖桃李、卖核桃等能挣钱的活了。她和姐夫含辛茹苦将老人养老送终、将两个儿子抚养长大。大姐跟我说过一件事,二姐生了病大姐给了她100元钱到街去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她来回去了三趟街什么都没有买,手里紧紧攥着这张100元的人民币,汗都捏出来了,她都舍不得化,因为她心里想着生病的丈夫,还有两个正在上学的孩子。

山茶花还没有开就被过路的风掐了,杜鹃因痛苦的思念而啼血,花瓣一样凋谢的日子堆积一些受伤的往事。

二姐得病走了。想念的时间啊,在大山的脊背上折断了,二姐像一朵花一样蔫在山岗上,给大山留下了一块抠不掉的伤疤。

终于,我看见二姐倒下的地方长出来了一朵野花,在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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