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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佳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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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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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妈

年初,弟弟打来电话,说阿妈病危,我一下难过起来,我坐在回家的车上忘了山路颠簸的难受,心里只想早一点到家,见到我日夜想念的阿妈。

阿妈从小就是吃苦长大。在家里她是老大,由于我的外公去世得早,她从小就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在地质队工作的阿舅曾告诉我,他最爱听阿妈的舂米声,寂静的山寨是阿妈舂米声唤醒。我的小姨妈也对我说过,为了供她上学,阿妈差点嫁了地主家的哑巴儿子。阿妈生过10个孩子,因为农村缺医少药,再加上生活的艰难,只养活了5个。记得有一次,阿妈带着我到20公里外的一个寨子去借粮,那个寨子的亲戚掰了一些青包谷给我们。阿妈背上青包谷连夜往家赶,家里还有几张嘴等着吃呢。她把不到一岁正在生病的小阿妹背在我的身上,小阿妹在我的背上不停地哭,阿妈几次停下给她喂奶,慢慢地我发现小阿妹不哭了,体温也在逐渐变凉。那时,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我认为小阿妹是睡着了。回到家,我们才发现小阿妹永远地睡着了。那一夜,阿妈哭了一夜。我望着窗外的那轮冰一样冷的圆月,心中刻下了一个难忘的日子:公元1974年农历8月15日……月亮啊,你在天上过着团圆的日子,却把大地上的人们笼罩在思念的网里!

阿妈很少说话,她对丈夫、对儿女的爱是那样具体,她用瘦弱的身体支撑着全家,供着我们还活着的兄妹5人上学读书。有一次,阿妈背着的一篮核桃,卖得3元多钱,一分不少给我交了学费。后来,我听人说,阿妈在回家路上饿昏了,在山箐中睡了一夜。我说我再也不愿去读书,我要回家帮阿妈干活。阿妈听了,第一次骂我,第一次打了我。我只好背着阿妈给我备好的伙食篮子,一步一回头,一步一串泪又回到了学校。

阿妈与其他彝族妇女一样,不仅心灵手巧,善于纺织、刺绣,她绣的毛边底的布鞋,上面精心刺绣的花叶分明,别出心裁,美丽而又耐穿。

我参军临行前的那天晚上,阿妈给我缝了一双布鞋,小时候我曾问过阿妈为什么不穿自己做的绣花鞋,阿妈笑笑对我说,草鞋方便,好穿。长大了,我才明白,阿妈吃的是怎样的苦啊!

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难走,离阿妈越来越近,看着车窗外的夕阳、晚归的羊群,听着故乡的人不倦的山歌,我的心热起来了。

当我一脚踏进家门的时候,听到我的声音,重病中的阿妈一咕噜翻身起来。看到阿妈布满皱纹的脸和那满头的白发,一股酸水冲上我的鼻尖,我噗地跪到阿妈的床前,阿妈心疼地把我拉起来说:“阿老(彝语,对儿子的爱称),我叫你弟弟不要打电话给你,他就是不听,人总是要老,要死的,阿妈就怕拖了你的后腿,耽误了你在部队的工作。”听了阿妈的话,我哽咽着,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

一年后,阿妈走了。丧葬的那天,我回到家中,我们姐弟几个按彝族丧葬传统方式安葬了我们的阿妈,以寄托我们的哀思。

清明节又到了,我又跪倒在阿妈的坟前,我对阿妈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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