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喜欢到河边去散步,认为那里是一个放松的好地方,我觉得不假。特别是,在河流行到迟缓处。
这里将不会再有什么关于落差巨大的挑战,也不会出现如刺如林的起伏使其跌宕。这里就是一条正常的河,一条河终该要导向的地方,我们生活的大部分,还有它一定到来的誓言。这是它从高山上一跃而下的勇气啊!谁又会知道途中的艰难与险阻?竟然被其一一化解了去。总是说着水往低处流,固然的是,此地正为它的归处,而归路呢?虽只相差一个字,要付出的努力与代价却是多了不止一点儿。
——它也一定是越过了那人生的一道坎坷的险崖!
我很少去登山,这里头也没有什么山给我攀登,征服。高山。但,我喜欢散步,就很多时候,散步是散着,人便不知散落到了哪里。也许,我是会不自觉地向它靠拢吧?就我家背面的山。怕是我懒吧,它又离得近,我随意的将这种喜爱归咎于一个简单的理由。我就是喜欢去那,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爬山,只是在我所攀登过的山中,它的出镜率很高罢了。
那大概是一座矮小的山,甚至是有些时候,我十分怀疑地想着——这应该是只能算作丘陵吧?还真别怪我如此不定,那一座胖胖的山上甚至让人难以找出一条说得过去的河流。这里其实我应该称为小溪的,但,可能是我也看它可怜,得奉上几分薄面吧?
虽是说我也几尽没有攀登到过顶峰,但它的高度,我也只是看破,实在是说不出口。我曾经到过那小丘的亭子上。那一座亭子,一看是旧时代的产物,我也约似不出其的准确,只得行到上头总览一观。山是矮小,我到那亭上,却是亭有广大。也许只是一个错误的错觉,但我还是这么固执了五年左右。
因为山也确实不算高,所以在我每次攀登时都会附带上几分闲情与雅致呼吸着周围令人着迷的风景。这里的风景是老土,还叫我这个同样老土的人怎么看也看不厌,赏不尽。一些自然的东西,总是会在原来的基础上不断地给人惊喜,而这个惊喜往往是看人来给,因为惊喜的不是自然,而是观赏自然的人。而,就在今天,我又到了那上面去重温故地。这次,我找到了一条隐蔽且小众的路。可能是因为登山已经算是小众了吧?登这座山的人更是在少数之中,而在这寥寥无几的游人中,又有多少知道、走过这一条破泥巴路的呢?它貌似也是通往山上的路,但较缓的路面上明显是要走更长更多的道。但我开始对其有了几分好奇。便开始不看路地走起了路,这么整也是要有一点运气的。很明显,我有,但,也不多。
在这一条模糊的路上,两边不是高大的乔杉,而是一丛又一丛覆盖有两米多高的杂草,它们应该是想凭借着自己的身高来把大树给比下去吧?而,拥有数量优势的它们还真就做到了,那些树什么的,都被挤到了离路有两三米远的地方,在人轻易就会被掩埋的这条小路上,不抬起近乎垂直的视角,是看不见那些“配角”的。
这一条才半米够呛的小路,像是几个月都无人打理的荒地,到处都是让人闻着不习惯的丛林野气。要是想同化我,倒是十分的不习惯,一个住在城市里的人,别管它是六七线的,到这里也是当不下去一点野人。这些也就是矫情,尽管矫情的人大有在山下优哉游哉。
要从这小地方可不容易走出到片还算宽阔的区域。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扒拉了多少草叶,也终是从这一片招人烦厌的地方出来了。但,此时到的,就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无农家了,只剩得一大片荒地,由黄土铺成了四面八方,但其实也就那么大点儿地。我还正是想要沮丧地离开,不巧是又被我看见了一条继续延伸向上的路。我重新燃起了探索的热情,想着要把它给弄个究竟,便继续直逼向路了。
从这里开始走,再向上行径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石板路。上面尽是青苔所十分青睐的地方,就留了中间一点儿干净的面块,其它尽是被其覆盖了去。我在上面难站住一点儿脚,没有办法的我也只好瞄着每一片灰黑的地方向上攀爬。在这时我便有想,之前的那个到底还是算作过家家,而现在,才让人真正感觉到了——登山。
倒也是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让我彻底失望,上面终是洒下了一点儿近乎恩赐一样的光,把我这个野人给重新带向了人类社会。在最后的这几个台阶中,我渐渐听见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流水声。熟悉是我喜欢去有水的地方散步,陌生是我从未在爬这座山的时候看见水。最后,我也是第无数次攀登到了山顶,我觉得,这是我第一次征服了这座山,因为,我走过了山真正给出供给攀登的路。
在上面,这里真的有一户人家,在我到这里时,那位老爷爷还正在劈着柴。我胆怯地鼓起勇气,也是上去询问了一句,而他看见客人,也是放下柴刀,对我说道——这里就是我家,我已经在这里住满三十年啦。
——那你为什么不去山下住呢?这里既偏僻又难走,根本不方便。
他说自己也是习惯了,也不觉得难走,而偏僻,在他眼里倒算是清静。说完,他热情地邀请我进屋子里坐坐,大抵还是他太久没见到别人了,天性中还是跟我们这些山下人一样,热情款待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之前我在这山麓的一角也是有块地的。他给我倒上一杯茶,便也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我在那里生活得也算快活,什么都不用愁,厌了就自己种想吃的,额外还能拿到街上去卖。
——但,那一年,她走了,我到现在也还是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登山的时候,她说,自己如果走了,也要住在这里,那最好是山上,她总是喜欢开玩笑,还补充说,人的心在被山埋葬后,灵魂便会归于山,像雨一样会从山脚慢慢爬到山顶上,到那里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大概还是人间最温暖的地界。
——她应该是上山了,最后,我也是还记得,我觉得那很好笑……所以,我也上山了,想着是到这个地方,同她说的那样,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但这里并不怎么温暖,只是,离她也更近了,也许会暖和一点儿。
我在旁边听了很久,也不自觉地入了神,茶被我捧在手中还一口没动,上面的叶子已在不知不觉中搅浑了整一杯的味道。
——那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啊!我不觉是地对他有了几分敬意。
——也没有多久,就是找了一个地方上来,然后不下了而已。他的话语似乎沉重,一切又都轻描淡写。也许这是听客自己的原因吧?
——我的柴还没劈完呢,太阳快要上山了。他这么说了一句,便也是又出到了外边。而我也紧随其后,这时也终于是想起来了,我来到山脚的时候周围还是灰淡淡的,现在这个惨惨的世界,也该是过了小时左右,要粲粲起来了吧?
“噗”他已经在外面将一切摆回了原样,照旧劈起柴来。而我在门口处四下张望着,看这一片荒凉的风景,一片黄土,还有四面杂草。而,在那山顶,我意外发现了还有一小块地界,在这里显得尤为突兀。我寻思着向其走去。
那一边至少还有一小块菜园,而这里,似乎是一无所有,至少到现在,我还什么都还没有看见。只是一面向着悬崖与峭壁,一面是被清理出来的石台。石台的左边有一棵冷杉,石台的右边也有一棵冷杉,而不一样的是,左边的有个土包,而右边只突兀的留着个土坑。
这里的风景倒是很好,我自由呼吸了一会儿,便是向老爷爷告别了去。我艰难地下到了山麓。
自那以后,我总是觉得心有不尽之意,想着要重新攀登一次,才可以化解这奇怪的胸闷。而这次,我亦是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出发,就看什么时候到达了。而,这一次有了经验的我,也是不费多少力气的到了这已爬满更多青苔的石阶。今天的风倒是比上次大,而耳边的流水声也变得短促了些,山上的水流总是着急,可不知它跨越了多少里多少岁月的路。
我一心向上攀爬着,终于是到了顶峰。
那间粗泥大瓦的房子依旧还在,而小院中倒是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了。应该是他还没有起床,现在天依旧灰暗得冷冷的。我心里这般想着。
我无聊地四处走走,到那菜园去看一眼,回来这木桩上坐一下。柴刀就跟那些木头放在一起,整整齐齐地被放在一个小角落中,一片一片的井然如初。我还是四下耐不住寂寞,便想着到那石台去看会儿风景。这里的冷杉依旧,只是我奇怪地发现,左边的树下没有变化,右头的脚跟却是变得跟左边一模一样了。我顿感不妙。
倒回去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之后又试探着连敲了几下,站在门前,头低了好一会儿,等他开门,或是等太阳升起。
我破门而入。
眼前不过一副平常模样。被子在床上叠得方正,桌子与凳角齐齐的排排相间,上面还放着一杯泛起白泡的茶水。只是屋里有了一切,我却未得看见他的身影。关好门,我也该是退出去了,莫是把这里弄得乱糟糟的,可没人再来整理。
流水声在山下四处激荡着淌淌而过,风在谷中回旋,忽的一会儿又到到了山尖,把我袭卷得措手不及。云彩在天边渐渐有了模样,灰暗在恍惚的片刻被瞬间的红光消退,太阳不负众望的升了起来,尽管对其来说不过是生活的平常。
我就这么坐在山上,坐在风中,坐在阳光下。
有些日子被水流给冲走了,便再也回不来了,有些东西随着水流奔腾下山,却又是不同。它们在生活的最艰难处面对着石壁陡崖,磕碰在其中已是常态。一条河流,总是要在气盛时走过艰难险阻,历尽重重难关,最后才能够在山的脚下找到丢失已久的平静。河到平缓处尽是如此,而它们终归是要入海,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那些事物也总是会随着水流而聚集到同一归处。人生在最后也都会彼此相遇。
我们都知道困难是未来最大的阻碍,对着这现在,水流总是选择前进,它的涛涛在岁月的打磨下依旧铿锵有力,最后涌入地平线的浪花,更是它短短的一生对于漫长的证明。
人生一道坎坷的险崖,如我也不曾是一片波涛中的浪花?在激情过后,还是最好找到那世界的平缓处,我们可以慢慢地走,然后最终流入海洋,归于平静。
生活就是在山上山下,吹着风,莫名其妙地便走完了全程,像是朝阳与落日那样。也许它会疑惑,但光总有奉献出热量的时候,最后也请是我也莫要自责地和他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