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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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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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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耳朵

秃耳朵是个鞋匠。我认识他纯属偶然。他的鞋摊就在我家附近。那次我在他的鞋摊前路过,见附近有一堆人下棋,我也好下棋,就凑了过去。看棋下棋都有瘾,看到傍晚六点多钟,就听见一声粗粝而酣畅的吆喝声——收摊了!就觉得这声音好像当年我当知青时在田野里劳动,突然听见打头的或者老队长喊收工了一样亲切。我循声转头望去,只见秃耳朵猫着腰在往他用三轮筘的大棚车里装钉拐子、掌锤子、钉盒子、手摇缝鞋机,以及鞋印子、鞋后跟、胶掌、胶皮、胶水和碎皮甲子之类的掌鞋工具与原料。他边收拾边往棋摊这边瞅,这时有人说话了,别着急,马上了。看起来此人与他很熟。而后,他便从腰间掏出那只年代久远黄橙橙亮晶晶烟袋嘴、烟袋杆、烟袋锅全是黄铜的小烟袋,将烟袋锅装满旱烟,用一个墨绿色超大型的打火机点着,坐在小马搭上,神情悠闲,开始美滋滋地抽烟,嘴里还时不时喷出口让人恶心满是烟袋油子味又酸又臭的唾沫。我在生产队工棚子见到过这样抽烟的人,这样不讲卫生的情景。熟悉后我骂他这是鸭子串稀,随地便溺。他撇着嘴,呲着牙,当啷着眼皮,不以为然,外甥打灯笼照旧。通过这一系列举动,我立刻明白了,棋摊是秃耳朵摆的。后来犯了棋瘾,找不到对手,我就来秃耳朵这里看棋或下棋。久而久之,就和秃耳朵熟悉了。很快我就明白了他掌鞋为什么还摆棋摊的缘故。一是防止寂寞,聚人陪他聊天;二是以此作媒介,交点朋友,搞好群众关系,招揽生意,谁有要掌的鞋好找他来修。秃耳朵一天天从早到晚任劳任怨陪着棋友们,不收一分钱,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都很感谢他。感谢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掌鞋,然后再多扔两吊子;二是有不用的衣服鞋子送给他,以各种方式搞点小赞助。入乡随俗,我也和大家一样,凡要掌的鞋都拿他这儿掌,有了不用的衣服鞋也送给他。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朋友。说秃耳朵不会下棋那是瞎话,也能走几步,水平比我还差,纯粹是师娘教的。实在没人的时候,我就拿他当下酒菜。他有自知之明,想得开,输就输,反正我的本业是掌鞋,爱好是喝酒,下棋是副业,就是找乐。他很有自知之明,就咱这灌铅的脑袋,累死也成不了大师。从来不像有的棋友那么争强好胜,针锋相对,咄咄逼人。棋品看人品。棋摊就是个大千世界,什么人都能遇到。自以为是,夸夸其谈的有;苟苟且且,偷着挪步,长将不死,赖赖唧唧的有;沉着老练,不声不响,一丝不苟,爱棋如命的有;随帮唱影,打哈凑趣,东一嘴西一舌,左一锤子右一榔头,纯属消磨时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也有。观棋不语真君子,见死不救是小人。这话虽有道理,可我看棋下棋这么多年,在棋摊就没发现能耐住性子一句话也不说,专等要死时候再说的。总之,在棋摊上你什么人都能见到。给我印象最深的有四个人:博大精深、长将不死、张大支、李老臭。博大精深五十多岁,据说是个大学教授,显著特点是秃顶,而且是四周还有几绺头发舍不得剃掉,地方支援中央那种秃顶。再配上副大眼镜,确实像位呕心沥血的学者,或者象棋大师。棋下得不错,好边下棋边讲课,边训人,口头禅是你懂什么,象棋博大精深,不懂别说话。以为天下无敌的博大精深已经三天不见踪影了,因为前几天遇见了高手,杀得他一天没开和,忘了讲课训人,忘了说博大精深。今天我见他说话的调门不那么高了,眼皮有点长,五十多岁的脸一夜之间好象有了八十多岁的皱纹,好望天的眼睛有点低了下来,像只嗅觉极其灵敏的警犬,迅速环顾四周,当他发现鲁班不在的时候,心气马上又上来了,提高了嗓门,老虎不在家又猴子称起大王,开上大讲堂,讲起了博大精深,忘了大败而归的惨痛教训。长将不死也就四十多岁,是个富家子弟,长的稀松平常,小眼睛,兜兜齿,小下巴,下棋时好拿棋子互相磕打,发出叭叭烦人的声音,嘴还不干不净好说,操,你能给我咋的。开始有很多人烦他,不愿理他,觉得他太低俗,或有点智障。时间长了,见他圆了扁了还都行,不太计较输赢,只是有点坏习惯,好说点不干不净的口头禅,不影响大局,也有不少人开始和他下棋了。他的脸皮比博大精深还厚,机关枪都打不透。昨天一天只赖和了两盘,今天照来不误,一下就是一天,除了吃饭睡觉下棋别无他事,谁也没他能靠。他之所以叫长将不死,就是他有个诀窍,在要输了的时候,赶上能将你的军,就将起没完,因此而得名。不管你多高的手,只要跟他下,他就来者不拒。他虽然没经常说多乎哉不多也,窃书不算偷,我看他那劲头,活脱脱个现在的孔乙己。张大支顾名词义最喜欢支,支到情绪激动时还动手,不听都不行。他是个退休领导干部,领导人领导惯了,到棋摊也喜欢指手画脚,发号司令。长得还行,方面大耳,大身板,大肚子,气度不凡,就是忒好支招,有点烦人。李老臭不用多说,就是下棋臭,看不出步,光顾吃子,不管死活那伙的。不说顶风能臭四十里也差不多。他长得像武大郎,五短身材,有点滑稽可爱,但不卖炊饼,而是卖包子。因此还有个外号叫包子。他是借老子光,接老子的班,不上班,吃空饷,自己出来做生意的小老板。有一次下棋的没动声色,张大支和李老臭却吵吵起来。你瞎支啥,自己半斤八两不知道!我瞎支啥?就行你支?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呢!你说啥是啥。我愿支我就支!你管得着吗?两个人互不服气,吵得很凶。看那气势汹汹样子,要是有人烧烧火,就可能动手,打得头破血流。都是为了下棋,没有深仇大恨,经大家一解劝,也就过去了。博大精深、长将不死、张大支、李老臭都算棋摊难得的宝贝,堪称四大金刚。假如没有他们经常光顾,棋摊就会死气沉沉,没有这么大生气,也不会人越聚越多。对这四个人,秃耳朵是打不得骂不得,又恨爱,真拿他们没办法。我更是寻他们开心,几天见不到,还真的挺想他们 。             

因为同秃耳朵下棋非常轻松,不用动大脑筋,就能赢他,我才有时间详细观察他的形象,揣摩他的耳朵。他长的本来就黑,加上常年在马路边风吹日晒,毫无疑问就成了戏剧舞台上的包公。除了叫他秃耳朵,也有叫他刘黑子的。他的左耳朵常年戴着耳套,冬天是羊毛的,夏天是线的。你别看他黑,耳套却是白的。我真搞不清他是怎么想的——黑白分明,让人更加注意他?还是他就喜欢洁白的颜色呢?这事我真的没问过他。后来才知道,耳套都是他老婆一只眼给他织的。估计他老婆就希望他黑白分明。她也爱他黑白分明。他的右耳朵又大又厚,美轮美奂。左耳朵怎么就没了呢?太可惜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会像小孩子似的那么讨厌,随便揭人家的伤疤。他不但没了一只左耳朵,右腿还有点瘸,好像上帝就是这样安排的,让他左右平衡。我不知道他应该算几级残废,但在我的眼里他的的确就是个残疾人,国家应该照顾的弱势群体。因为他的收入实在可怜,有一次我才问他,你领过特困补助吗?他咧开又厚又黑的大嘴唇子,露出一口白牙,在我面前再次展现了他黑白分明的特征,憨憨的一笑,心安理得地说,我这不是挺好的么?政府不找我的麻烦,给我这么大地盘,我都快成山大王了,有这么多棋友整天陪着我,就够意思了,我就心满意足了,怎么还能给政府添麻烦呢?

     真是的,他一天要是收入三十元钱,他就会高兴得不得了,就会像献宝一样,在人前把近乎全是一元两元的零贴从腰包掏出来,嘴往黑黑的手指上吐着肥皂泡似的唾沫,坐那儿一张一张,一个铜板一个铜板,一遍一遍地数,如数家珍,唯恐人看不见。要是没人关注他,问他,他就会在那里情不自禁自言自语地说那引以为豪的钱数。妈的,三十五元!三十八元!看把他高兴的,简直就像卖彩卷中了头奖,搞写作得了诺贝尔奖文学奖似的。我心里话,你也忒容易满足了!现在建筑工地的小工一天都挣一二百元了。那些年薪几十万几百万的国企高管还不满足呢,那些贪官一贪就是上千万上亿还说要高薪养廉呢。秃耳朵真的不懂行情,缺乏与时俱进的精神。

我还发现这个容易满足的秃耳朵回家时经常要买点好吃的,我以为他买的是下酒菜,哪里知道是给他一只眼老婆买的。他常说,我白得个老婆,没花一分钱,她对我可好了。别看她一只眼,心眼可好使。

秃耳朵每天都很开心,不刮大风下大雨他从不旷工。中午饭就在马路边就着尾气吃,还经常喝点小酒,哼点小调,看他那自得的样子,简直就是醉八仙。还真有捧场的,拿酒拿菜,划拳行令,同饮同唱,同醉同欢。大有现代竹林七贤的味道。可惜不在竹林,他们又都不是书香门第的文人雅士,做不得文章,吟不得诗词歌赋,难成大儒大雅,当个大得自在的马路天使还差不多。他从不旷工。不旷工的主要原因一方面是怕耽误钱,更重要的原因是怕那些棋友在等他,酒友在等他。到了夏天,凭借路灯,有的棋迷吃完晚饭还来下棋,下得很晚才收场。秃耳朵不好意思收摊,就一直奉陪着。实在陪不起的时候,他就叫棋友帮他将棋经管起来。有一次两个棋迷下了一通宵,早上迷迷瞪瞪都回了家,忘了收棋了,不知被什么人拣走了。秃耳朵这回可发了大脾气,大骂那两个棋友,你们也太没良心了!骂人不算,他还惊天动地的大哭一场。我不知就里,安慰他说,这么点小事还值得动这么大肝火?也不是丢了传家宝,不就是一副破象棋么!别骂了,别哭了,我给你买副新的。我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他哭得更厉害了。他动天动地的大哭,就像死了亲爹亲娘似的,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哭毛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他边哭边说,我再穷也能买得起一副象棋,不是那么回事!这副棋和棋盘都是我师傅留下的,我看见它就如同看见我师父。我这才知道他是睹物思人,他还有师傅。

 

那是入冬后的第一个大冷天。也赶上倒霉,哈站票房子清理流浪汉,秃耳朵无处可去,在铁路街街头发现了一台鞋匠的大篷车,他冻得实在难受,就在附近的建筑工地找了块钢筋头,将大篷车锁别开,抱着破被钻了进去。大篷车虽然可以挡些风寒,但没有取暖设备还是很冷。折腾来折腾去,天快亮了秃耳朵才睡着。他本打算赶在车主来之前就溜掉,没成想睡过了站。

起来!起来!这是谁呀?跑我这儿睡懒觉。

听到喊声,秃耳朵才从梦中惊醒。他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爬出车棚,双手往脸上一划拉,耳朵却掉了半个。疼痛难忍,他就哭了起来。

掌鞋师傅见他耳朵掉了半只,哭得可怜,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流浪儿,就动了恻隐之心。

你别害怕,老实说,你大冷天为什么不回家,跑到这儿来住?

师傅,实在对不起了,我爹娘离婚,谁也不要我,我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过日子。爷爷身体不好,没几年就死了。奶奶养不起我,我就出来讨饭,四处流浪。过去我竟在票房子里住,昨天大清查,把我撵了出来,无处可去,就弄坏了你的锁,钻到这儿来了。

掌鞋师傅看秃耳朵可怜,就对他说,别讨饭了,我供你饭吃,你和我学掌鞋,将来自己谋生,怎么样?秃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瞅着师傅,傻在那里。我说的是真话,不糊弄你。这时秃耳朵才省过腔,马上跪地磕头,叫师傅,连连说我同意我同意。就这么,秃耳朵学的掌鞋。

师傅老婆死了,就他带着女儿过日子。女儿先天有一只眼睛失明,只有一只眼好使。因此都叫她一只眼。一只眼心地善良,对秃耳朵特好。她会一手好针线活。自从秃耳朵来她家,她就没让他冻着饿着。棉袄棉裤棉鞋夹袄夹裤单衣单裤,一只眼无所不会做。什么时候穿什么衣服,即使不是新的,缝缝补补也准让你穿上。挨冷受冻忍饥挨饿是流浪儿的家常便饭。过了这么多年流浪生活的秃耳朵从心眼里感到温暖,从心眼里感谢一只眼。曾经靠讨饭饥一顿饱一顿冷一口热一口过日子的秃耳朵,突然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多少年过年都没这样过过,那种幸福感还用说吗?甭提他心里多美,多幸福啦!他真有从地狱走进天堂的感觉。秃耳朵是个有良心的人,睡不着觉他都在想如何报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掌鞋师傅父女一如既往,师傅教他手艺,教他做人,一只眼照顾他们生活,料理家务,尽管家穷,可三个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快乐和睦,有滋味。师傅时常还打发秃耳朵回家看看奶奶,送点钱送点好吃的东西。奶奶知道孙子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心也就踏实了。又过了几年,奶奶就去世了。秃耳朵也就了无牵挂了。说无牵无挂也不对,有时他也想他爹想他娘。尽管他们早就不要他了,他还是放不下他们。

师傅病了,秃耳朵单独顶门面出摊,开始还有点心虚胆怯。过几天,做过几个活,心里就踏实了。有鞋修鞋,没事看棋,偶尔也下两盘,一天天过得也挺快乐挺顺利。好景不长,有一天终于遇到了麻烦。你和哪个爹学的手艺?!我这叫百丽!秃耳朵顿时懵了。他哪知道百丽不百丽的,只知道修破鞋,包不起好鞋。哎,我说小姐,百丽咋啦?名牌是吗?我看秃耳朵遇到了麻烦,马上接过话茬,帮他解围。你看看,粘个鞋跟,胶水都流到鞋帮上了。还能穿吗?行行,让他把胶刮下来,你走你的,钱我替你付,怎么样?那小姐白了我一眼,见我这么大年纪,说话挺冲,搞不清我是何方神圣,心里有点毛。你是他什么人?多管闲事!她仍打肿脸充胖子,不肯认输。我更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说,你别管我是什么人,你就说这样行不行吧?小姐害怕真的弄僵了,不好收场,说话的语气有点软下来了,不像方才那么冲了。你让我拎着鞋光脚走?你这不是纯心出我的丑吗?小姐,我可没那意思!那么你说,你嫌他粘的不好,又不肯把胶抠下来,难道你想让他包你的鞋不成?我告诉你,讹错人了!他怕是把家底划拉划拉也不值你的一双鞋钱。这时秃耳朵嘴咧得像个瓢似的,眼睛不住眨巴,心突突跳,那可怜相就别提了,虽然没哭爹喊娘,也就差点没给那小姐跪下了。我看他那可怜的样子,是又气又同情。心想,你个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熊货!还有几个棋友也围了过来,不用好眼瞅那小姐。那小姐见势不妙,扔下五元钱,穿上鞋,灰溜溜一溜烟走了。见小姐走了,棋友帮他解了围,他真是千恩万谢,一再说,得回你们了!得回你们了!之后,他觉得有棋友给他撑腰,他的胆子也一天比一天壮起来。他突然悟到,唔!感情这帮棋友还挺够哥们意思,不是白下棋的。這次围我們是帮他解了,可还有一件事是他自己找麻烦,就誰也帮不上他的忙了。我們發現有個穿的破衣烂衫的女人來掌鞋,經常不給錢。我們逼他要,他卻說啥也不要。他不但不要錢,有時候还偷偷給她錢。有兩個气粗的棋友,气得駡了起來,禿耳朵,她是你媽呀!你這么恭敬她?秃耳朵也不激,也不说啥,只是咧嘴笑。笑得大家更加莫名其妙。都知道她是被娘抛弃的孩子,就算那女人是他娘,他也不应该这么样啊!她都不要你了,你还管他作甚!我们都这么想。

那年师傅得了重病,临死前将秃耳朵叫到跟前,对他说,徒弟,师傅就要死了,师傅没有什么好东西,就那么个工具箱子,破大篷车,两盘棋,就都交给你了。你的手艺也行了,混碗饭吃已不成问题了,这我也就放心了。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一只眼的师妹。你和我说心里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她?秃耳朵马上给师傅跪下了,哭着对师傅说,师傅,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徒弟想报恩的机会都没有了······师妹对我太好了。我配不上师妹。师傅,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徒弟一定照办。师徒心照不宣。师傅又把女儿叫到跟前,问女儿,你喜欢你师兄吗?一只眼也不扭捏,直截了当地告诉父亲,我喜欢。就这样,他们一起跪下,給师傅磕了头,就算拜了天地。师父放心地走了。秃耳朵将师父的骨灰运回了老屯,找块林地埋了。跪在师父坟前大哭一场,就和丢棋这次哭得一模一样悲痛。从此上坟填土都是他的事。任何节令都没落过。对一只眼就更没说的。

你想想,这个棋有多么重要!难怪秃耳朵骂那两个棋友没良心,哭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我的眼眶也被他哭湿润了。真是的,没事闲的,拿什么不好,拿它干什么呢?缺德!山场大什么牲畜都有。我心里不知这样骂了多少遍。我不遗余力地到处贴小广告,做私家侦探,发动博大精深、长将不死、张大支、李老臭,以及所有的棋友提供线索,参与侦破,决心找回这盘棋,给兔耳朵一个交代,慰藉他死去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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