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

不知道人的记忆有没有期限，如果有，我希望可以找个方式加速它们过期的时间。

我口袋里一直装着一罐彩虹糖，白色罐子的包装。在逃避痛苦的时候我喜欢吃糖，固执地认为甜能够中和记忆中的苦涩。所以我在糖罐里装满五颜六色的糖，这些糖，似乎见证了我逃避的全过程。

11月11日是我第一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这天是单身节。我会在那天买一瓶红酒，为自己倒上11杯红酒，慢慢饮下回忆里的甜蜜，每次我喝到第四杯的时候就醉了，剩下的七杯，是你的酒量。

深夜，醉酒过后头疼难耐，我坐在大块的落地窗前，开始学你，躲在一片黑暗中点燃一根烟。据说尼古丁可以中和酒精，刚开始的时候，喉咙和肺对莫名闯入的烟草有着激烈的排斥反应，我剧烈地咳嗽，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抽这种玩意儿。后来我听人说，所有上瘾的东西最初尝到都是难以入喉的。那时，我已经适应了烟的味道，也学会了与孤独和平共处。

那个杯子碎了，我蹲在地上捡拾着这些悲伤，被划破的手指却毫无痛感，视线越来越模糊。我拿起一片，手臂上绽放的樱花看上去如此娇媚，就再也不用陷入在你的回忆里，梦里我依旧找不到你的爱意。我的一切终究会与你无关，只是你送我的杯子碎了......

你走后，我没来由地重复着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每个月11号我会在一家很小的地方银行存一千块钱，期待明年的今天你依然会在我身边，你走之前，我计划和你一起去希腊看海，你走后，我的足迹在一张世界地图的三分之二留下了烙印，每去一个地方，我会拍一张照，照片攒了一摞，可惜每一张都没有你。存折的行数固定地增加着，我的回忆逐渐地减少，你的话变得比三言两语还要少。

我和你都喜欢牵手步行十几分钟路，去乘坐较远处的11路公交，它可以途径我们所有的浪漫邂逅地。昨日我听说11路车要改道了，也换成1路车了！

偶然想起一句你说的：我找到了我的护照了，陪你周游世界，好不好？” 我低头笑了起来， 一朵泪花掉落在烟缸里，打散了些许烟灰，黑夜又能看见玻璃的透明。原来我们那时候的爱意不是偶然，曾经你愿意分享时间给我，而现在这里的空气里已然没有一点点烟味。

你走的时候，把这个笼子上了锁，钥匙也忘了给我。我等你回来的过程，时间被刻意地拉长，缓慢得像一只硕大的蜗牛。

我穿着你的大拖鞋去厨房倒水，脚下踉跄，才发现自己的小脚丫是那么不适合这么大的尺寸！我去鞋柜找自己的拖鞋，前面两排是春夏季节的，下面二排是秋冬季节的，都是你45码的，鞋柜里的世界都是你的足迹。我蹲在鞋柜前，埋在鞋油和干燥剂的味道里，费力地找寻着自己的那双，它只是在角落里，凄凉地等待着我的小手，等待我发现它的无助，一如现在安静的我，一如现在已然不被你宠爱的我。

留在手上的伤痕，时间磨砺后，结了疤，好像所有的故事都涂在了这条伤疤的表面，把那些过往的伤痛陈列在最显眼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就会悉数出现在脑海，不断翻腾揪扯着我的内心。

等待会让人变得烦躁，金城武说有些事情就像食品一样会过期，可却没人给情绪贴上保质期的标签。

正好放到《阴天》的曲子，我停下手上的家务，走回的情绪拉住我的衣袖，我还是拿起手机按下了“单曲循环”。任由那些留不住的温柔不断地回放着，莫文蔚的声音穿透了我的灵魂，似乎让我牵起了你的手，抚摸着我悲伤的情绪，怎么才能忘记你？

副驾驶位置旁我依旧习惯放2罐红牛，今天我下楼时才想起来红牛忘记在了鞋柜上了。回到楼上，拿上红牛回到车里，我看着身旁的位置，把手指放在鼻尖下嗅着，那一层烟味恍如昨日。你早已不会再坐这个位置，我的手上只是膻香皂的味道而已。

今天我把长发散在了肩上，拿起桃木梳，这些寂寞的发丝在手里飞扬着，发香这么熟悉。我不想要，不想再要这个味道在自己身上停留。在浴室里找到你喜欢的那个牌子，倾倒出所有的怀念。我换成那瓶尘封很久的发乳，打湿头发上这些原先的甜蜜，复原那最初的桂花香，眼睛里的酸楚却还是洗不掉的思念......

猫咪在浴室门口轻轻地叫着，原来整个浴室里依旧有它也熟悉的发香！

你说我的耳朵很漂亮！喜欢用两根细长的手指撩拨我的长发到耳朵后，从侧面看我的酒窝笑容，说这样的我最美。此时镜子里的我，没有笑容，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酒窝里沉淀了几滴泪花，你还会觉得美吗？

而我的这些已经与你无关，不是吗？

现在的我会盲听了。门铃声、手机铃声依旧是我们最爱的那首歌，最熟悉的那段总在耳边纠缠。对面的小孩大声哼唱着那首歌，嗓门大得被妈妈呵斥了，正哇哇地哭着，原来不是你来了。

你说我有回避性依恋症，你说我总把自己藏起来，可现在你走了，我就永远在沉默里等你回来和我说话。

你是那片云，远离大海，我们的爱是你承诺不了的执着，你闯入我的心海，将我淹没在你怀里，抽离的时候悄无声息。

我心领神会放你走，等待封存的回忆过期后，爱也灰飞烟灭。这些对你来说那么微不足道，真的无须感慨。

过期后的记忆，不再有远方的荷塘。今晚，我又梦见那朵正在等待的莲花。

一切都会好的，茉莉花开了；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你的拖鞋还整齐地摆放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