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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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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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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与我

自古爱书的书虫都藏有一架书,两架书,或者一屋子书。以书为福,以书为乐,以书为生,以书为生命里一切首要之需。这便是痴。我还没有痴到这种地步。肚子饿的时候,物质垫饱了肚皮然后才有“读书”之快乐。否则,这书无论再有趣,也是难以读得尽兴的。如果肚子发着叽哩咕噜强盗的剌刀行为,还能镇定自若摇头晃脑的“知乎者也”,朗朗清音,那实在太让人敬佩其定力。读书最安神最快乐的前题是“饱肚”,书的精华才能被愉快地吸收,如同肠胃好,食物才能被有效地吸收利用。书多成堡垒,书主多有君临天下之势坐拥书山为王。古代君王“负扆践阼”,说的是君王登基临朝听政,面南朝北,背靠山河大屏风运筹帷幄。书主亦有君王之势,一壁江山一壁书,此生也算衮衮华年。君王权倾天下,才子谈经夺席,各有江山,图一开心,生而有趣,这便是最美的人生吧。

我有一架书,长1.7米,高2米,依墙而立,每次于饭后立在书前,东摸西看,总能翻到一本最想看的书捧在掌上,兴味盎然地品之,如同帝王翻牌,临幸最宠爱的妃子,一场风花月雪交于彼此,相看不厌。旧藏本新购置的,这一列书架八排三列塞得满满的,里三层,外三层,一列是外国名著,一列是中国古代文学和理论书籍,另一列是现代文学和散文。每次找书看书得里外统统翻搬一遍,里面的尽现眼前,像冷宫的妃子终得君幸。或者,等到打扫尘灰时,才使她们的“行宫”换一换地方,透一透新鲜劲。沪上的房子盈尺之地,差不多都是蜗居,螺蛳壳里做道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室要有卧室的样,卫生间、起居室、餐厅,似乎都要标配出来,才算是人间最温暖最惬意的生活居住环境。譬如我这爱书的“雅室文人”,还要批出一点地方在精神的田园养花种草。嗬!这小小的两居室,就变得拥促不堪了。无奈,望书房而生叹。一壁书,就立在客厅的一面墙上,像一幅山清水绿的画卷,客人进门触目而视,也是很“秀色”的一幅中堂画。山来先生说曰:“以诗词为心,吾无间解矣”。先生生于山青水秀的江南歙县,山光明媚养育了他性情的开朗明快,他的每一则小文都颇具匠心,焕发出特有的文学气息,文人以山水养性,性格的柔和明丽,酿就了他文学的奇光异彩,翰墨流香。而我心里多少也生出些得意和负气来,生活的面子总要充一充的,不是邓通一流的富可敌国,腰缠万贯,财势烜赫,豪撑门脸于天下。一介书生肚瘪腰松,可心里自有一方山水乐土,也算是人间富丽了。“慰情傲睨慰心目,何可一日无此君”,子猷爱竹不可无君日。我以读书自解慰,乐哉!

从杨浦搬到浦东,一转眼,这壁书又有了十年之龄。这十年的青春年华,就像一个上午一个下午一眨眼浑浑而过。所做的所想的,仍是浩渺无期,路漫漫其修远兮。

书稿是一摞摞儿堆起,苦其心志,癫痴不算,却是咬死不屈的一副犟驴劲,大有事不成死不瞑目之势。陆游曰:韦编屡绝铁砚穿,口诵手抄那计年,不是爱书即欲死,任从人笑作书癫。”放翁先生自嘲爱书之姿态,怕于我,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因为穷,新书又何其昂贵,连塞牙缝的一点肉钱都挤出来去淘几本最爱的新书,百元大钞也只能购置两本书,要想多买几本,就得紧缩一周的好伙食,粗茶淡饭好多天才能擎书于室。逐渐认识的朋友多起来,出版社的老师编辑,写作方面的朋友,大家以文会友,多以书籍相馈,小说、诗歌、散文等等,看见的新书也还是买,但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

今年,仿佛是一个不好的年岁,前几日,一书友来电,谈及我小说出版情况,从《周易》学角度道破今年非佳年之相,各个方面都呈现偃蹇状态。而我这部呕心沥血之作《被爱燃烧的女人(小说)》从始笔到今年出版,遭遇厄运也算正常。写了六年,搁了三年,2018年秋天开始修改,一部近四十万字改到三十几万字,几易其稿,疫情前送知识产权处登记,疫情后律师来电告之已备案,心略略轻松了些。等把书样寄到出版社,又像女儿选秀般地苦等回音,等到出版社编辑来电,说各方面都不错,就是体裁不能写老师有婚外恋,要想出版题材必须改动,不能和上面的指导方针相悖,否则书号不批,大家都白忙一场。我淡淡一笑回绝,不改了。我宁愿其陪在身边,大不了的事情。天要磨我,何其给好脸色。这才两次退稿,又不是百次,安能认怂不成?

盖棺可以论定,不盖棺何以论定?一壁书,仿佛于我是不够的。我说过,只要到死,仅著一本书可枕而安之。这六方棺材板,可是还缺着好几方呢。改,要一书屋,上通天,下连地,三壁成书墙,一壁任我自由出入。我把所有的书扫去灰尘,整理好。又找了两个物业工作人员帮我把书柜拖到飘台上,再把书分门别类依次放好,结果书多出了许多来,堆放在沙发上地板上无处下脚,还要购两个书柜,才能装下。

此时,把里里外外的书目统览一遍,看到有些书简直就没翻看过,有的书面陈旧有的全新末用,可内容都鲜亮入目。在我以为,开卷必有益,无论新旧。一个人一生尽其可能的读书,也许只能读到九牛一毛的书,真正用于开阔眼界,指导人生的书又是何其多。我很小气,朋友来家玩,可以翻书,但很少愿意书被借走。因为我知道,一本书不值三二铜佃,被借走再索要,更显“小架子气”,给人尖薄之感。倒不如小人在前,省了事罢。记着三十年前,我刚来沪,遇着一个爱书的朋友,他家书柜上贴着一行字,书可以随意阅之,不借。多年以来,我也秉承啬性,不喜欢人借书,更不喜欢书本给看的人糊上鼻屎疙痂子,或一团污迹,或面条蚯蚓似的趴在书页上。我喜欢书干净的墨香味,纸张的干燥气息,翻之哗哗哗清脆的声响。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美好。

已故台湾作家余光中的散文是我认为读之很有生趣的作品。但好作品并不是个个都读起来富有灵性,饶有趣味。有的书艰涩难读,如啃半生的杏子,酸涩绊齿,难以下咽。余光中在他的散文《书斋•书灾》里写道:有的人看书,必借,借书必不还。有的人看书必买,必不看完。”这话要分两方面看,对于前面一句,犹如人家的美人,不是自己的,总想着人家的好,占为己有是性情里的一种可爱。第二种,就像娶到家的媳妇,时间一久,喜悦之情消失殆尽,哪里还有想读一辈子的兴趣。故此,束之高阁的命运就是必然的,犹如冷宫妃子。买来的书大概率都会遭受束之高阁的命运,就不足为奇了。娶妻如买书,我愿世间的好姻缘,不娶只借,怕两情更相悦更浓意也说不定。

有一次,我借了上图的小说带回家,逾期忘了还,回故乡好几个月,等回沪再借书时,因为有几本书未还不给借。嗬,一本书一天两毛滞纳金,好几个月,要扣两三百元。最后求馆长给予减免还付了百十元。以后,就长足了记性,扭脖子歪眼睛的行为可不敢犯了。就好好地爱自家书架上的书吧,读通读透吸收了才好。《礼记•学记》曰: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意思就是教师授业于人于己于人皆有困有惑,在相互的教与学中才能得到提高知识,互相成长。我想写作也是如此吧,写作之人和读书之人心灵的交流沟通,也是达到“教学相长”这样一个结果。古人多以礼而交,没规矩不成方圆,简单的一句话都含有礼仪,譬如,请教别人问题,通俗的说法,就是“帮帮忙,求你个事,”,读了书,就会表达“请教,赐教,不吝赐教,斧正。”等等来表达心里的感激,这是读书知礼仪的结果。古人云:“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礼”字从学,从读书始,婴儿从肚皮里祼生出来,一个活脱脱的“毛坯毛件”,须以学习,读书,受教育后才能知道规矩礼仪,做人做事方法,人生才得以成方圆得以有成就,专业是,做人亦是,国之有礼,诸侯不乱。“士相见礼”,“诸侯圭璋”,皆是从学,从读书始而知人伦之礼仪,国之礼仪,上下礼仪,父尊子孝之礼仪等。朋友间赠书,我称之为人生最美好的交往行为。愿此多而不弃,多多益善。

自己的书总是乱放乱摆,书架,床上,卫生间的洗漱台,厨房的案板,等等,所到之处全部是书,连紧赶慢跑的出恭入敬都会顺手一册握在手里,好像不是为读进多少,而是没有这个习惯就对不起自己似的。回故乡整理父母的东西,这里理,那里收拾,总感觉他们的东西无用,就扔得远远的。父亲不看见便罢,看见又拾回来放在原处不让乱动,说这些东西还是有用的。我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看来,反观自己。书与我,仿佛是父亲的那些东西与他,都是一种精神的陪伴,习惯的相守。

人生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一生与书为情侣,卿卿我我。没有背叛,没有挖苦冷言,只有暖心。人生最快乐的时侯,是半依床榻,床头一壶茶,夏是绿茶,安神宁身;冬是红茶,养胃暖心。床边放一堆乱书,什么都有,看书里人生,比照现实人性,活脱脱分不出一二。读着可爱处,笑几声,可恨之处,牙齿便咬得咯咯响!男女之爱,又看得牙齿发酸,呷一口茶,吃嘴零食,浑然睡去。人生最幸福的时侯,是无病胜有病,小病似大病,偎在床头捧一本书,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有人疼,端汤送水,慰语暖暖。那怕你作,再作,作死,也无可挑剔,谁让是病着呢。永远是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嘛。渴望拥有这样的生活,永远地……

渴望着,就很满足很幸福。

除了读书,人生还有无可替代的大激情,就是背着旅行包满世界走走逛逛,东看西瞧,哪怕餐风露宿,亦是激情豪迈。旅途中陌生的奇遇,山水花草,阳光雨露,都会让人感动得涕泪滂沱。

陶潜先生云:“余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顾影独尽,忽焉复醉。既醉之后,辄题数句自娱,纸墨遂多。辞无诠次,聊命故人书之,以为欢笑尔。”

先生有酒写诗文,洋洋洒洒,酒千觥,诗成行,快意人生。我小酌以情,愿时光逆旅,和先生对饮,以书聊侃,以为欢笑尔。

……醒了,发觉自己抱着地球仪睡在书柜前的软榻榻上,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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