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来现在正是吃腌白菜的时候。好几年都没有回老家了,也就好几年都没有吃过家乡的腌白菜了。一提起它来,仿佛那种辣辣的酸面面的,还夹杂着生姜蒜子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记得农历十月十六是白菜的生日。差不多在白菜生日的一个礼拜之内,菜地里的白菜几乎都铲光了。
白菜养久了太老,吃起来就觉得有点柴巴。再说正常的情况下,十月下旬就会有霜冻了。都说好菜就怕霜来打,特别是白菜最怕霜打的,三早上的浓霜,差不多就把白菜全都打枯了。把十月十六定为白菜的生日,或许也因为这个原因,意在提醒人们要尽快的把白菜收回家!
铲回家的白菜经过两三天的暴晒之后,水分也少了许多,瘪溜溜的柔软得很。修剪去外面的黄老叶片,过细的人家会把它扎成一个一个的菜巴子,就像柴火的草巴子一样的,这样放在白菜缸里服服贴贴的好踩些,吃的时候一个一个的拿出来,不会互相牵扯着,也不用担心拿多了或者拿少了。
小时候母亲总是把踩白菜当成很庄重的事,说是非要男子汉踩白菜才好吃,我想男子汉踩不过是力度大些,容易踩出水罢了。至于好不好吃关键要看白菜的质量和盐的份量,盐太多或者太少都会直接影响白菜的口感,这一点每一个家庭主妇心中基本上都是有谱子的。
好像是从分田到户以后,踩白菜的事不再局限于男人了。不管是谁都可以干。我家的白菜我也踩过,十几岁的时候爱新鲜,总是抢着要踩白菜,看哥哥或者父亲站在白菜缸里转着圈子跳来跳去的,觉得很舒服。待自己跳到菜缸里以后才知道是很冷的,不过只要踩一会儿,就会浑身微微发热冒汗,需要脱掉外衣再踩,要一个劲的踩哦,想偷懒只要稍微歇一会儿就会发冷。
踩白菜的时候,母亲总是用白菜心下挂面或者煮糯米饭吃,白菜心是白菜身上的精华,用它不管做什么都是甜丝丝的好吃,那时母亲也会打下一些白菜心晒干了,过年的时候和萝卜葛子一起加上生姜大蒜辣椒葛子做香菜。说起香菜,香喷喷的嚼起来脆嘣嘣的,那是舔掉之鼻子的好吃,只是工序繁琐,也算得上是腌菜中有难度的技术活儿,需要手艺好才能腌得好。我曾经也尝试过腌香菜,技术没有学到家,始终也没有腌出可口的香菜来……
腌白菜最可口的时候,就是腌好了开始吃的时候,这时候的腌白菜叶子还没有完全泛黄,味道还带有青菜的鲜味,嫩嫩的脆脆的还不酸,加点生姜蒜子辣椒糊,那是无比的爽口,有它不管是吃稀饭还是干饭都要多吃一碗。
最喜欢的是腌白菜炒饭,那是小时候母亲给我们加餐的专利,早晚两餐都是粥,总有吃不饱的感觉。有腌白菜的时候,母亲隔三差五的会加上腌白菜炒饭犒劳一下我们空唠的肚皮。多放点油加上已经炒好的腌白菜,辣椒糊多放一点,盛在碗里红通通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吃起来很有味道还很经饿。那味道现在想起来还会想吞口水,再细想一会儿又想要流泪了,那是母亲的味道,想起了腌白菜炒饭自然就想起了母亲……
最好吃的莫过于炉子锅里突腌白菜了,特别是肉锅子放腌白菜突着吃,油润润的,有肉的香味又有白菜的咸辣味,吃起来格外的可口。下雨下雪时总是习惯于这种吃法。一家人围着炉子锅把腌菜当成青菜吃,通常都是一个锅子吃完了为止。
把腌白菜杆子和叶子分开炒着吃也是很不错的,过年或者来客人的时候,切点腌白菜杆子加点辣椒炒,或加盐干子一起炒,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却也是很受欢迎的酒后开胃菜,有时候满桌的菜肴没人吃多少,而那一盘炒得红通通的腌白菜杆子却是盘子空了。
前几年回家的时候,大嫂和姑姑都给了一些腌白菜和萝卜葛子,大嫂知道我喜欢吃腌白菜,特地用一个塑料桶装上一桶让我带着,怕腌白菜变味,还专门带上腌白菜的水,压上了几个大石头,果然那一桶腌白菜我吃了近两个月都没有坏。压菜的石头扔了两个,还有一个仍然留在家里,我说这是千里之外的家乡石头,这石头上散发着家乡的味道,还有大嫂的热情,我要留作纪念。
腌白菜,农家的家常菜。没有鸡鸭鱼肉的身价,却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没有山珍海味的名头,却也有很多人喜欢。农家的饭桌上一日三餐离不开它,酒席桌上也需要它来调调味。我称它为餐桌上的底色菜,餐桌上可以少秀色,可不能缺少底色哦!寻常百姓家,有了腌白菜就可以吃饭,生活原本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