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余中学深受语文老师的厚爱,师恩难忘,因余一无事成,数年未见老师,近闻老师作古多年,内心悲情无以言表,特将二十八年前写给老师却未寄出的一封信,献给老师的在天之灵。老师,您的学生怀念您!

老师:

您好,我已到校,勿念。

老师,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总是禁不住涌起一丝丝思乡之情。晚上,我躺在床上,默默地翻阅昔日的习作。那上面的一条条红线,一行行批语,都勾起我对您的想念,对中学生活的眷恋。忽然,我翻到《啊,追寻》这篇文章,我看到了我写的一段话:“我来到大海边,海鸥告诉我,越是美好的帆影,越在遥远的地方。我谢过海鸥,驾上一叶小舟,去追寻那远逝的白帆……”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的心绪又飞回那已逝的过去……

老师,我深知您是了解我的。正是您的理解,支持和希望,才使我的奋斗有了丰富的源泉。

不可否认,我对生活另有所求,我不愿满足平淡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衣食问题终老家里没有什么价值,我希望我的生活充满激情,人生能有几次搏呢?我最崇拜的人物是拿破仑。他那超卓的军事才干和决心在历史上扮演一个角色的志向；他那句:“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名言已深深地刻在我的心灵深处。我渴望能有所作为。我渴望我的追求能有彼岸。未来,这个美好的字眼诱惑着我。我很自信:有朝一日,我的习作会变成一行行铅字。我自信:我的希翼,它不象天空缀着的星星,虽然耀眼夺目,但高不可攀,离我太遥远；它不象江中沉月。虽然迷人,仙境一般,但深不可测,可望而不可及:它不象翩翩起舞的蝴蝶,虽然惹人喜爱,令人神魂颠倒,但沾花惹草,不专一,不忠诚。啊,我的追求,它就是高耸入云的山顶上的雪莲,它就是长江之源的沱沱河……

老师,不知您是否记得。我曾在作文中写到“假如,我是诗人,我敢扬言把普希金赶下诗坛；假如我是画家,我发誓超过一代宗师达·芬奇；假如,我是作曲家,我要与贝多芬媲美。”老师,您很欣赏我的这篇文章,说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正是在这时,您鼓励我写作,指出我习作中的长处和不足之处,您还开玩笑说我满脑子拿破仑的狂妄与自信,希望我成为有抱负的学生。

老师,您的支持给予了我巨大的动力和对未来追求的勇气。因为,未谙世事的我,毕竟是“江南柳,叶小未成荫”。

然而,生活不尽人意,而不尽人意又恰是生活。虽然我不辍耕耘,但生活赐予我的终是失意,失意。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更使我万分痛苦。自信变成了自卑,我的心动摇了。我把彷徨、犹豫的心绪倾注笔端,向您诉说。老师,我没想到,您竟给我写了长长的答复。您的一段话铭刻在我的心中:“生活本身就包含着痛苦,其中也包括一切挫折和不幸。忍耐吧,未来一定会美好!”回想这些,我好像又看到您那信任的目光,您的话提醒了我。是啊,幸福的甘果总是孕育在痛苦之中。我此时才真正体味到贝多芬的“通过苦难,走向欢乐!”的含义。老师,您的话就象一条小溪,缓缓润入我干涸的心田,我不能沉默啊,我要追回那飘逝的梦想。老师,此时我真想大声说:“有双深沉的眼睛,包含着慈母般的深情,将我从沉沉暮气中拯救!”

老师,当我这叶生命的小舟在茫茫大海上随风飘逝时是您给我树起了路标,我深知:今后的道路还很漫长,不管生活是否恩赐我,我都会不懈努力,因为我心中装着您的教诲。而今,我虽榜上有名,但仅仅是另一个起点的开始。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厚望。

我明白,我上的院校是被人瞧不上的,但我绝不自卑。世上只有卑鄙的人,而无卑贱的职业。我深感:世界之大,有我不多,无我不少。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并无大的企望,只愿能像棵小草普遍地点缀大地,为绿色的世界献上一缕色彩。老师,这正是您对我的嘱咐,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您的教诲,您的期望都将会永远激励我。老师,在新的学校里,我会加倍地努力,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会让您露出满意的微笑。

感谢您—老师—我人生道路上的扶植者。我相信,未来属于我,因为,我背后有您信任的目光!

祝好

您的学生黄汝兰

　一九八七年九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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