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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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站》，首发于中国作家网（www.chinawriter.com.cn），本文为它的修改扩写稿。
引子
清晨的阳光穿过一扇崭新的钠钙硅玻璃窗，照亮了窗台上星星点点的钠铅硅玻璃颗粒，照在了这间公共沙龙室的清漆木桌上。
木桌旁的浅灰色纯布艺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位面色凝重的大学生。
女生俯身叉腰，叹了一口气：“这次全球浩劫恐怕可以与从‘石头’和‘布’开端的那次相提并论了。不过，相比那次，这次真是缺乏新意，尽是地球上的古人玩剩下的。幸好，这次我们的族群并不受直接影响。”
男生向后一倒，靠在了沙发靠背上：“这种事情，真的是你们历史系和我们生物系都绕不开的话题啊。”
“可不是吗？唉，人祸，人祸，又是人祸。那些灭世狂人就不能消停一下吗！害得我们现在只能躲在这座大学城中，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几年前。只不过，各方势力在那时还会找掩护，到了现在，一个个都在横冲直撞。”
“已注定的死亡，能够斩断一切束缚自由的无形枷锁。不想为他们陪葬——这就是早在混乱萌发之时我就拉着你逃回此地的唯一理由。”
“这真的是你唯一的理由吗？我怎么觉得——”
女生突然直挺挺地呆住了。
“喂！你怎么了？”
充满疑惑的男生顺着女生那直勾勾的双眼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相貌堂堂、身材笔挺、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正缓步向他们走来。
男生立刻从沙发上弹起，从女生的视野中快步走过，站在了女生的外侧，警惕地盯着对面的男子，却在与之视线相交时，被对方那异常锐利的眼神震撼得踉跄地退了两步。
女生因为这一出“食变星”而猛然清醒，刚想开口，就听到男生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你是谁？”
陌生男子在两人正前方约一米处站定，一头乌黑发亮的短直发随风微微颤动。随即，令两人感到有些耳熟，但更加清朗悦耳的话语声钻入了两人的耳朵：“与我现在的穿着最相符的身份，是舰长。”
的确，他身着一整套简约干练，却又不失帅气英姿的白色制服，确实像是一位雄姿英发的年轻舰长。
“你们可以把我所驾驶的舰船理解为一艘破冰船。无始无终的航行，既是见闻千界、结识伙伴的旅程，也是破除阻塞、保卫航线的征程。”这位舰长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上，两人也随之坐下。
“我有一些老故事，是前几次在此靠岸时听说的，你们愿意听吗？”
“求之不得。我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忧心忡忡、唉声叹气——那样太枯燥无聊了。”
“我也一样。”
“好，第一个故事开始了：”
第一章 太空站，发射
“首先，我要问你们几个简单的问题：你们脚下的这颗行星，它的名字是？”
“GRS125b。”男生抢答。
“这是地球上的古人的命名。”女生补充道。
“下一个问题：你们使用的历法是什么？”
“新世界历，一天20个小时，一年相当于地球上的360天，分为12个月，每个月均为36天，新世界1年为公元2613年。”女生洋洋得意地卖弄着她的学识。
“这两个问题与这个故事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男生发问。
“它们可以标定出一段特定的时空，让我能够从记忆中找出正确的故事内容——找到了，这个故事开始于新世界292年，结束于第一次新世界大战的爆发，也就是16年后。如果你们担心被故事中交织穿插的事件弄得头昏脑胀，试试绘制故事的时间线。”
「新世界292年，GRS125b轨道上的太空垃圾数量达到了一个高峰。轨道上数以千计的报废人造卫星、数以万计的航天器舱段，还有数以百万计的航天器碎片，在物品制造机被研发出来之前都无法被有效清理。」
此时，窗外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与奔跑声，两位大学生扭头向窗外看去。
“没什么，只不过是几个外面的法外狂徒，拿着物品制造机，正在拆解大学城的外墙。电磁力场，非接触操控，家常便饭。”舰长头都不转地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
“打住，不要说出这种重口味的惨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女朋友会吓到尖叫的。”
“哼，谁是他女朋友了！”
“好了，我们继续。”
「更加糟糕的是，这些太空垃圾还在不断地互相碰撞，产生无数新的碎片，几乎阻断了GRS125b上的人类通往太空的道路。
由于太空垃圾过多，各个国家的太空站都已经在数年前被太空垃圾撞得破烂不堪，全部报废了。虽然各个航天大国都对一座属于自己的太空站有着实质的需要，但是并没有几个国家愿意做建立太空站这种风险远高于回报的事。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α国的航天部门仍然想要干一票大的——一座全新的、完备的太空站。」
“真是不知道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男生疑惑了。
“我知道！是……可恶！是什么来着！我居然想不起来了！”女生有些捉急。
“太早说出谜底，故事不就没意思了？我们继续。”
「新世界292年7月14日，α国最靠近赤道的火箭发射场上，这座太空站的第一部分——核心舱的发射任务开始了。
发动机成功点火，连绵不绝的巨大轰鸣声随之开始响起，像是沉闷的声声春雷。地面也开始随着轰鸣声震颤，发射场边缘草地上的朵朵蒲公英随风四散，再不回返。然后，巨大的火箭从钢灰色的发射架上升起，尾部喷吐出淡蓝色的火焰和滚滚白雾。
一开始，火箭在空中几乎是扶摇直上。过了几十秒，垂直上升的火箭开始倾斜，产生的白雾宛如一条白练在蓝灰色的天空中向东南方向延伸。火箭在深邃的天幕里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一个小亮点，然后从地上的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此时，在飞行控制中心里，320名工作人员正紧紧地盯着各种显示屏，关注着火箭的状态。」
“接下来，他们该说什么？”
“发动机正常！”男生起了头。
“助推器分离！”女生接上。
“一级火箭分离！”
“整流罩分离！”
“二级火箭分离！”
“三级发动机点火！”
“核心舱入轨成功！”
“今年上半年，联盟的航天发射任务是真的多，这些我们都能背出来了。”
「随即，飞行控制中心里响起了狂风骤雨般激动的掌声。在那个世界航天活动陷入停滞的时代，任何一次成功的发射都是弥足珍贵的，更别提这一次航天器没有撞到半块太空垃圾。」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强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男生的双眼闪烁着名为好奇的光芒。
“绝密，和当时一样。”
「总之，这次成功的发射迅速地吸引了全球的目光。有人对这次发射大加赞赏，但更多的人则抱着嫉妒的酸劲，认为这座太空站的坠毁只是时间问题，在不久之后必将发生。
但在之后，接二连三的成功发射和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对接，响亮地打肿了那些不看好α国的太空站计划的人的脸。
无论是核心舱、节点舱、实验舱、货舱，还是货运飞船，α国的航天部门都做到了每次发射和对接都取得了完美的成功，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轨道上无数的太空垃圾的干扰或阻碍。
在短短的两年之内，α国连续实施了十次发射任务，将一个核心舱、两个节点舱、四个实验舱、一个货舱、两艘货运飞船全部成功发射，并在轨道上顺利组装成了一个略小于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大型太空站。不过，考虑到航天员的安全问题，α国在太空站完全组装好之前并没有向其派遣航天员。」
“这座自始至终都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太空站，最终被α国的航天部门命名为A号。”女生似乎已经知道了故事的大纲。
“没错，这个名字极富α国特色，必定是首选。”
“身边有历史系的家伙，老故事的趣味都要减少一半。”
“别这么急着下定论。有记载的历史大多不重视细节，而细节，可以决定成败。我们继续。”
「α国的A号太空站在新世界294年7月末得以建成。当时，α国播出了这样一段新闻：
首先是一段实景影像：在太空站的一台舱外摄像机的视角中，远方的大气中透射来的红色的GRS125的光线，把完全建成的A号太空站染上了点点红晕。然后，GRS125从大气层的边缘探出了头，它的金色亮光给太空站镀上了一层闪耀的光辉。四组太阳能电池板在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金色，像是四面金帆。
接下来，画面切换，α国航天部门的发言人说：“目前，执行前往A号太空站的飞行任务的航天员乘组已经选定，他们很快就将登上我国自己的太空站。他们分别为Ⅰ、Ⅱ和Ⅲ。”」
“难道不是①、②和③吗？等等，Ⅰ和①实际上是同一个人，Ⅰ是他的笔名。”女生有些疑惑。
“也许是我记错了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姓名讲述。接下来，就是一些未被历史记载的内容了。”
第二章 暗中密谋
「新世界293年1月6日，在GRS125b上的某处。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大厅，模糊了每个或站或坐、或行或止的人的容颜。
有人沙哑地说话：“α国的太空站到现在居然还没有被太空垃圾砸下来。”
有人低头嘀咕着：“这就奇怪了。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点。”
这时，一台全息显示器突然收到了一幅全息图，红色的指示灯开始闪烁。
在某人按下了读取按钮后，全息显示器以特定的参考光为密钥，将全息图破译并投影到了空气中。这是一条包含以下语句的新消息：『使用隐秘而有效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埋葬α国的太空站。』
看见这条消息后，众人的口中蹦出几句：“似乎上面也是嫉妒得很啊。”“说得倒轻巧。”“又一个‘不可能任务’吗？”……嘈杂的话语声此起彼伏。」
“羡慕，嫉妒，恨，这很正常。”男生把双手撑在了膝盖上。
“在那时，A号太空站还处于建设初期，想摧毁它的势力就已经远不止一家，建成的A号太空站更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摧毁它的幕后黑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确定，已然成了千古悬案。”女生用左手托住了下巴。
“我所讲的这个故事，或许能让你们知晓部分真相。我们继续。”
「“对于这个任务，各位有什么思路或想法吗？”
话语声顿时小了下去。
突然，有人激动地叫喊：“对了，我们可以在数以百万计的太空垃圾的掩护下把它砸下来。就用伪装成太空垃圾的太空雷。”
“但现在轨道上太空垃圾那么多，就算是最灵活的太空雷，恐怕也难以行动啊！”
“不用担心，我们有一位专精于此的合作伙伴。这位‘魔术师’应该知道具体的做法，而我们只需要等待他交出一份满分答卷。他的上一次‘魔术秀’，确实很出彩。而这一次，我希望他能够震撼全球。”」
“这位‘魔术师’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女生发问。
“与其把他称作一位‘魔术师’，不如把他称作一位‘忍者’，代号为NēWū286Ā。和他相似的人，在历史上有很多，例如地球上的ĀDē1856Ā和ĀDē1999Ā，不过你们应该都不知道。至于他的身份，你们应该能从故事剩下的部分推断出来。我们继续。”
第三章 国际航天大会
「新世界294年8月4日晚，①在航天员宿舍中和他的妻子通了一次电话，通话内容包含以下对话：
“老公，我们的儿子明天就要进行小学入学体检了。”
“怎么了？”
“这可是他在出生的公立医院外的第一次体检！而且这家私立小学指定的体检机构不是哪家公立医院，而是一家私营医疗站！”
“这又怎么了？”
“儿子的血型！基因！要是体检流程夹带私货，恐怕连儿子骨髓和器官的配型都有可能会被外泄出去啊！”
“这怎么可能呢？哪家居心不良的自媒体营销号又向你灌输阴谋论了？”
“不是那样，我是在为我们的儿子的健康和安全担心！你总不希望我们的儿子未来出什么事吧？”
“有什么事可出！要是真有这种事，各大正规媒体早就报道出来了，还轮得到这些不入流的家伙说三道四？”
“难道正规媒体什么都能报道出来？有些罪案，结案后都还有保密等级呢！比如说——”
“打住！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你以后少看点贩卖焦虑的短视频！这些缺乏事实依据的阴谋论，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说，尤其是其他学生和家长，会造成很严重的不良影响的。明天我就要坐专机去β国，参加国际航天大会，你就安心地等着我回国吧——儿子的体检和入学绝对不能耽误。我结束通话了。”」
“比起舰长的一人分饰两角，我还是觉得通话的内容更加可乐。”男生用鼻孔的脉冲式喷气代替了笑声。
“确实。唉，自媒体；唉，营销号；唉，短视频。”女生『棒读』道。
“我们继续。”
「新世界294年8月5日，①和其他同行的人员坐在一架印有α国航天标志的专机里聊天。
“我们的专机马上就要抵达β国的国际机场了。”
“是啊。在这次国际航天大会上，我们α国应该是最受人瞩目的国家了。”
“听说，这次来的国家并不多，各国来的人也很少。”
“都怪那些横冲直撞的太空垃圾。”
“怕什么？我国的A号太空站不是顺利建成了吗？”
……
机窗内，人们聊得热火朝天，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窗外，专机正在穿越白如薄雾的云层。云层的东侧被GRS125升起时的光线照得染上了一片玫红色，像极了牡丹花的花瓣。西方蓝灰色的天空中有几颗流星划过，而东方的天空则被朝霞染成了梅红色。
几分钟后，α国的专机成功降落在β国国际机场的跑道上。
①从机窗向外看去，一群外国的航天人士挤挤挨挨地站在舷梯下，都在等待着他们一行人。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眼里满是对α国航天成就的仰慕和嫉妒。
“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眼神了。”①感叹道。
“是啊。可恶的太空垃圾已经彻底封住了轨道数年了。人类的卫星和航天器都因为它们而损失惨重。”身旁的某人回复道。
众人缓慢而得体地走下飞机，迎接他们的却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接下来的国际航天大会只开了一个上午，因为发言安排表实在是太短了。虽然在会上，众人谈及了γ国、δ国等国在过去制定的十分著名的太空站计划，但场面仍然一度十分冷寂。
很快就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众人都走进了会场旁边的一家知名餐厅用餐。
①跟随着众人，穿过了金碧辉煌的大门，走入了金光灿灿的大堂，来到了国际航天大会参会人员的用餐区。
用餐区被一排金色的屏风隔了出来，里面摆着十张浅橙色的木质圆桌，每张圆桌旁都配有十把刷了一层暗棕色木蜡油的木椅——看上去像是从员工餐厅临时搬运过来的。
各国的代表见到了用餐区的陈设，或沉默，或苦笑，随即都轻轻地坐到了木椅上。
酒菜很快就上了，但并没有任何高端菜品。众人都埋头用餐，一言不发，安静得有点可怕。
①很快就吃饱了，他抬起头，在桌椅酒菜之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穿着西装的背影。
“(那是谁？)”①的眼睛紧盯着那个人，开始搜索自己的相关记忆。
那个人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抬起了头，便转身离了席。
就在那个人转身的一瞬间，①认出了他的脸。
“(是④！一定不会错的！)” ①的心跳开始加速。
于是，①也立刻站起身来，把木椅嘎吱一推，转身离了席，向着那个人走去。
那个人走到了大堂，坐在了一个沙发上。①跟了过去。当①走近沙发时，那个人认出了他。
“①！是你！”那个人笑了。
“④！是你！我的好哥们，真是好久不见啊！”①也笑了。
“是啊！我们已经分别了大约八年了。祝贺你成功入选前往A号太空站的首批航天员。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可不希望得知：你在发射前被其他人取代，只能眼巴巴地等待下一次航天任务。”
“希望一切顺利。对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现在正在δ国的a大学读博士，快毕业了。我的毕业设计在去年6月就完成了。”
“δ国的a大学？那可是全球一流的大学之一啊！你是怎么被它录取的？”
“你难道都忘了吗？我和你都是在新世界264年出生的，18岁时，我和你被b大学的本科同一批录取。四年后，你本科顺利毕业了，就前往c大学深造了。而我呢？”④一阵苦笑，“还记得我的那篇毕业论文吧？”
“瞧我这糟糕的记忆力，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的那篇文章，题目是《混沌中的规律》，主要内容大致是‘在混沌中找到规律并加以利用’。”
“听起来很没道理啊。”
“是啊，b大学的那帮老教授真的是治好了我的低血压！在我的毕业答辩上，他们把那篇文章评价得一无是处——‘不对’与‘错了’齐飞，‘谬论’共‘狂人’一色。他们只看到了一篇‘荒唐言’，却没看到我满纸的辛酸泪啊！最后还是开明的校长让我以及格的分数勉强毕了业。在我毕业之后不久，δ国的a大学的一位物理学教授就联系上了我，说我的文章富有新意，推荐并邀请我前往a大学深造。于是我就去了a大学攻读物理研究生，然后就攻读了物理博士。”」
“有一说一，这种科研成果看起来的确不可靠。”女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总之，及格万岁！”男生微笑。
“我们继续。”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最终获得了好的结果，就足以补偿过程中的波折与痛苦。那么，你能说说你的博士毕业设计是什么吗？”①好奇地问道。
“不行，因为那是机密。”④立刻回答。
“机密？不就是一个毕业设计吗？怎么可能算得上什么机密！”
“先生，那的确是δ国的机密。要知道，a大学与不少δ国的涉密单位有着密切的合作。我们不会外泄我们的机密，正如你们不会向全球公开使航天器免遭太空垃圾撞击的核心技术。”一位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缓步走到了①和④身边，一把按住了④的肩膀：“回国的专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我们走。”随即，男子和④一同快步走出大门，离开了①的视野。」
第四章 飞天
「时间来到了新世界294年9月1日，还是在α国最靠近赤道的火箭发射场上，①、②和③乘坐的B号载人飞船的发射任务开始了。」
“我应该没有说错载人飞船的名称，是吧？”
“的确是B号。请继续讲下去吧。”女生回答。
「发动机成功点火，连绵不绝的巨大轰鸣声随之开始响起，像是十台液压锤在一齐发力。地面却纹丝不动，就像母亲托着不断哭闹的婴儿的手掌。然而，在发射场附近，水塘边的每一根芦苇的腰，却早已在气流猛烈的冲击下全部向远处折断，只能无力地随风颤动。然后，硕大的火箭从闪着银光的发射架上升起，尾部喷吐出淡蓝色的火焰和滚滚灰烟。
一开始，火箭在空中几乎是扶摇直上。灰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白雾。过了几十秒，垂直上升的火箭开始倾斜，产生的白雾被高空的风吹散，就像一把白色的大扫帚在蓝灰色的天空中向东南方向延伸。火箭在深邃的天幕里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一个小亮点，然后从地上的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此时，在火箭里。
①、②、③都睁着双眼，这三具早已适应了高强度训练的身体，足以让他们无视火箭上升过程中的颠簸和超重，安适地躺在宽大的B号载人飞船中的三把宇航椅上。
过了30秒，整流罩打开了。GRS125耀眼的万丈金光从两侧的舷窗照进了飞船，往驾驶位上的①和②身上泼洒了一桶金粉，同时笼罩住了乘员位上的③的全身。他们都迅速闭上了双眼。
之后，虽然B号载人飞船摇摇晃晃地与不少太空垃圾擦肩而过，但它照例没有与太空垃圾发生任何碰撞，最终成功进入了预定轨道。
他们松开了安全带，漂浮在已经完全失重的飞船内。
透过舷窗，①往外看去，一侧是黑暗的太空，远处闪着光的物体，不知是遥远的恒星，还是不远处的太空垃圾。而另一侧则是他熟悉的陆地和海洋。虽然无法看到GRS125b的整个正面，但他还是惊奇于从太空看地面的美丽——一种在过去十几年内，都无人亲眼见证过的美丽。
第二天，B号载人飞船接近了A号太空站，准备进行计算机控制的自动对接过程。同样的过程，早已被太空站的各舱段成功进行了数十次，没有什么可以让航天员们紧张担心的。
B号载人飞船与A号太空站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从一千米变为一百米，再变为十米、一米。从舷窗看去，太空站显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接下来，按照预先设定好的程序，B号载人飞船的主动对接口与A号太空站对接舱的被动对接口对齐并靠紧，使得B号载人飞船与A号太空站都开始振动起来。
“对接的动静难道有这么大？”①有些疑惑。
“不好！对接机构锁紧失败！有异物卡在了载人飞船和太空站中间！”③看着液晶显示屏，惊讶地大喊。
“停止自动对接，略微后退，待异物飘离后进行手动对接！”②果断地下达了指令。
B号载人飞船凭借着反应控制系统的发动机缓慢后退，①、②、③从舷窗看到：一块长约半米的深蓝色太阳能电池板碎片从两个对接口之间飘出，在碎片表面，陈旧的划痕与刚刚被对接机构压出的裂缝组合在一起，恰好构成了一张扭曲的脸。」
“哇哦！太空垃圾居然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真是不可思议！”男生大喊。
“与其说‘不可思议’，不如说‘细思极恐’。”女生试图纠正男生的说法。
“正因为‘细思极恐’，所以‘不可思议’。我们继续。”
「手动对接成功后，①、②、③接连敏捷地从对接口爬进了A号太空站。
②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把怀中密密麻麻地列有数十行任务的任务表展示给①和③看，严肃地说：“我们是来做科研的，而不是来旅游的！我国的航天活动已经停滞了多年，现在真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再耽搁了！都给我行动起来！”
三人立即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实验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逐渐淡忘了对接时发生的小意外。
舷窗外不时飘过一片片太空垃圾，但它们仿佛不忍伤害这三名航天员，都避开了A号太空站与B号载人飞船的组合体。碰撞警报器虽然像苍蝇一样灵敏，但这时却像刚刚被挂上自动化屠宰流水线的格伊普兽一样安静。」
“预告函已经送达，‘月光下的魔术师’很快就要开始他的‘魔术秀’了。”
第五章 首秀
「在整整一个GRS125b天的高强度工作之后，①、②、③的眼皮都在不由自主地反复碰撞。他们摸索着爬进了各自的睡袋，戴上了眼罩，迅速地进入了沉睡。
过了不久，碰撞警报器突然响起，三个人从睡梦中惊醒，纷纷甩开了眼罩，挣开了睡袋，瞪大了眼睛，大喊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之类的话语，慌张地爬向了最近的舷窗，开始扫视窗外无垠的太空。
①从舷窗向外看去，只看见了一片黑暗——除了远处闪动着的片片太空垃圾和更远处明亮的新月球。“没什么啊。”他的眼皮马上就闭上了一半。
突然，一个金色的物体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并且正在从右上方飞速向太空站靠近。他立刻再次睁大了双眼，向另外两个人喊道：“我看见了！是那个金色的东西吗？”
②和③迅速地爬了过来。三个人，三双眼睛，挤在一个小小的舷窗前面，注视着那个离A号太空站越来越近的金色物体。一滴滴球形的汗珠在他们身后缓缓地飘浮着。
当那个金色的物体冲到了离太空站数十米外时，三个人震惊地发现：那是一颗废旧的γ国样式的导航卫星，它的深蓝色太阳能电池板丢失了一大块，燃料箱上有一个新鲜的不规则小洞，液态燃料正在从小洞里源源不断地向它前进的反方向喷射而出。」
“摧毁A号太空站的，难道是γ国人？”男生发问。
“欸嘿。我们继续。”
「接下来，更加诡异的情况发生了。
这颗导航卫星的动能正在急速衰竭，却产生了顺时针方向的自转角速度，一招漂移甩尾，向三名航天员面前的舷窗拍上了一滩冒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气泡的液态燃料，把自己向左下方加速冲去的金色身影洇染成了一片模糊的色块。
三名航天员都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太空站的舱壁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震颤，他们才猛然清醒。
随即，橙色的故障警报灯开始闪动。在周而复始地扫过的灯光之下，三名航天员都不能自已地战栗着，上牙和下牙反复碰撞，发出咯咯的响声，大约四分钟后才缓了过来。
②连忙爬到了太空站的控制系统前，仔细地审视了液晶显示屏一遍。显示屏上显示着，只有左侧的两组太阳能电池板被撞毁，但太空站的姿态发生了倾斜。」
“真是指哪打哪，例无虚发！不愧是‘月光下的魔术师’！”女生感叹。
“我看他也没那么厉害，『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割肉不斩骨。』”男生『吐槽』。
“我们继续。”
「三名航天员在确认了太空站气密条件未受影响后，都松了一口气，瘫软地飘在舱室中。
①的语气绵软无力：“真是太险了！要是那颗导航卫星的速度再快一点，我们恐怕都要沦为太空垃圾了！”
那颗γ国样式的导航卫星的残骸和撞击时产生的碎片很快就进入了大气层，化为一团团火球。
②看着舷窗外的火球，语气同样无力：“要是那一条电池板的骨架再坚韧一点，坠入大气层的恐怕就远不只是那两组电池板的碎片了。还好，现在我们还有两组太阳能电池板，还能撑住基础的电力需求。”
“现在怎么办？”③颤抖着轻声问道。
“先吃点东西，缓一下吧。”②无奈地回答。
在吃完了这一餐之后，②向地面上的航天控制中心发出简报，报告了这一系列惊险危急的情况。
航天控制中心回复：“立刻返回。”
三名航天员迅速带上各自的实验记录，爬回了B号载人飞船，熟练且迅速地关上了舱门。然后，他们把B号载人飞船与A号太空站分离，启动了发动机，向着α国境内的降落场进发。
“唉，那两组在碰撞中被撕扯下的太阳能电池板也许要等到我国拥有了航天飞机时才能再回去重装了。”③遗憾地说。
“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①回应。」
“让我们把视线转向阴影中的另一边。”
第六章 暗流涌动
「新世界294年9月3日，在GRS125b上的某处。
在一片黑暗之中，唯一发着光的，是一台液晶投影仪，它播放着这一期国际新闻的头条——α国的A号太空站遭遇太空垃圾撞击，受损严重。
当A号太空站的舱外摄像机拍摄到的废弃导航卫星撞毁太阳能电池板的视频被播出时，围观的众人兴奋地振臂高呼，“呜呼！”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一片沸腾的人潮后方的墙边，有三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排斥太空垃圾的力场？似乎不是单独设置的？有点意思。”
“这是我们的超级计算机根据太空雷异常的运动轨迹和运动参数，分析计算出的结果。在引力相互作用和电磁相互作用这两种长程力中，操控前者需要质量极大或密度极高的物质，这种技术路线极不可能被A号太空站这类航天器采用，但操控后者则简单容易得多。所以，我们认为，α国很可能已经开发出了电磁偏折盾技术，并已经应用到了A号太空站等航天器上。”
“要是我提前得知了A号太空站的电磁偏折盾的各项参数，我一定能做到一击必杀！”
“‘魔术师’，这次行动不尽人意，责任不在于你，而在于——全息显示器的指示灯又亮了，我过去一下。”
过了几分钟，这个人快步走了回来，一开口便是：“好消息！上面认可了我们的行动思路，决定将其进一步扩展延伸。你们猜猜看，这意味着什么？”
“我猜不出来。”
“我也是。”
“更优越的场地！更专业的设备！更全面的支持！最重要的是更多的预算！我们终于不用再忍受这个老旧局促的地下室和糟糕的中央空调系统了！”
他从“魔术师”的前方走到“魔术师”的左侧，把左手搭在了“魔术师”的左肩上：“年轻人，这回他们总算相信了你这位‘魔术师’具有神奇的能力，并且对你展现出了十分浓厚的兴趣。暂时隐藏并保护好你自己，独属于你的舞台已经就位，大幕即将拉开。”」
“这位‘魔术师’到底具有什么神奇的能力？这种能力是先天蕴藏的，还是后天掌握的？我们有机会学习这种能力吗？”男生发问。
“他是一名优秀的『学徒』，第二代。我们继续。”
第七章 毕业之晚
「新世界294年9月4日。
④趴在a大学宿舍楼三楼的钢栏杆上，望着黑暗的天空中弯而亮的新月球。
“（就这样，我博士毕业了。就这样？）”他想。
他低下了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中下起了细雨，④感到头上被轻微地润湿了。
“（没有欢呼声，没抛博士帽，只有一个空荡的教室、一个博士生和一个物理系主任。这个毕业典礼也太寒酸了吧！）”
他闭上了双眼。
细雨仍然在下着，草坪上的植物抬起头还张大了嘴，却没有喝到半点雨水，因为雨滴还没有落到地面，就已经在空气中蒸发完了。
“（唉，明天就要走了。去哪里？应该是一个隐秘的地方吧。也许，我就要自此在世人面前永远地消失了吧。）”
一滴泪从④的眼角落下，从三楼竖直地落到地面，砸在干燥的水泥路面上的一粒细小的橙色鹅卵石上，迸出了一小朵水花。
④抬起了头，转过了身子，看向了他居住多年的宿舍。
宿舍里，一面液晶显示屏正在播出当天的国际新闻：
“在今天早上，α国已向γ国通报了A号太空站遭到γ国样式的废弃导航卫星撞击的情况，要求γ国对此做出解释，并为之承担相应的责任。但γ国拒绝承认此事与其相关，也拒绝为之承担任何责任。”
几张A号太空站与废弃导航卫星碰撞的示意图被接连放出，随即，屏幕中钻出了一个光头——那是γ国的航天局新闻发言人，他忿忿不平地说：“太空竞赛活动不同于一般的生活领域，主要目的即为争胜，此类活动具有对抗性、危险性的特点，参与者均处于潜在危险中，既是危险的潜在制造者，也是危险的潜在承担者。载人航天活动系典型的对抗性太空竞赛，除着火、漏气等常规风险外，更为突出的风险即在于太空物体自身体积小、密度大、移动速度快，航天器如未及时作出判断即会被击中，甚至击伤。α国航天部门作为多年参与太空竞赛活动的竞争者，对于自身和其他参赛者的能力以及此项活动的危险和可能造成的损害，应当有所认知和预见，而α国航天部门仍自愿参加竞赛，将属下的航天器和航天员置于潜在危险之中，属于自甘冒险的行为。在此情形下，我国只有对α国A号太空站受损的损害后果存在故意或重大过失时，才需承担相应的责任。本事件中，我国废弃导航卫星早已彻底失去控制多年，而且，在太空垃圾过多，碰撞频繁的情况下，我国并无追踪其轨道并提供碰撞预警的可行技术，更不存在不向α国航天部门提供及时的碰撞预警的过失，故我国并不存在故意或重大过失，不应为之承担任何责任。”」
“太空竞赛……自甘冒险……不想承担责任就有话直说。”男生把双手交叉在了身前，展现出了鄙夷的神色。
“我得提醒你一下：摧毁A号太空站的幕后黑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确定。”女生转头看向男生。
“我们继续。”
「当④默默地走进宿舍时，国际新闻节目尚未结束：
“在今天，也就是A号太空站遭到太空垃圾撞击后的第二天，α国的航天飞机紧急立项。这是否为——”
④关闭了显示屏，开始收拾东西。
新月球那洁白的光辉透过窗户洒进了他的宿舍，洒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影子是那么的瘦长。
“（若无路可退，便一去不回。）” ④握紧了手中的书袋，虽然眼眶还是红的，但眼泪已经干了。」
“接下来的故事发生在两年之后。”
第八章 重燃
「新世界296年3月10日晚，①在航天员宿舍中和他的妻子通了一次电话，通话内容包含以下对话：
“明天，我就要乘坐航天飞机，重返A号太空站了。这几天，我日日心神不宁，夜夜做太空事故的噩梦——祝福我吧。”
“唉，好吧。祝你不被δ国再一次行刺。”
“谢谢——什么？δ国？行刺？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居然不知道吗？之前撞击A号太空站的不是普通的太空垃圾，而是δ国的太空雷！”
“这怎么可能！你又在哪个破平台看了哪条短视频？那颗导航卫星可是γ国的，要追究也得追究γ国的责任！”
“首先，报废卫星是可以被改造的——”
“那又如何？轨道上太空垃圾那么多，除了我国，现在难道还有谁上的去？”
“δ国啊！δ国有无人空天飞机！有人在网上发布了它起飞的画面，拍摄时间就在B号载人飞船发射前！”
“网上的东西你也信！一切网络图片、音频和视频都可以拼接伪造得惟妙惟肖。再说，δ国无人空天飞机最近一次被探测到的起飞时间是在293年7月初，那时我国的A号太空站还远没有建成呢！怎么可能与A号太空站遭受撞击的事件有关！”
“还有，在A号太空站遭受撞击前，有多名无线电爱好者侦测到了一个从地面上发出的可疑无线电信号！他们对相位和时差进行了计算，发现那个可疑信号的发出地位于δ国境内！”
“可笑！我国有数十个专业无线电侦测团队和数百名无线电侦测专家，他们都没有侦测到什么可疑信号，区区几个业余人士难道比他们还要能干？相信这种把噪音杂波误认成可疑信号的笑话，不愧是你！”
“我国和γ国闹摩擦，对δ国最有利，所以δ国嫌疑最大！”
“这就是国际局势分析中的一种最典型的幼稚病。水鸟和贝壳互殴，让渔夫把它们都抓住了，难道你能说水鸟和贝壳的矛盾是因为被渔夫挑拨离间才产生的吗？而且，前年怎么没有人说是δ国干的？去年怎么没有人说是δ国干的？偏偏直到今年我们重返A号太空站前，才有人说是δ国干的，这明显是企图阻止我国的载人航天任务，使我国的航天事业陷入停滞！”
“难道自媒体什么都能报道出来？难道你们什么都能听得见？你可不要忘了，我国——”
“够了！这件事情上面早已经定了调——我们要盯紧γ国，防范γ国——总之绝不可能是与我国互补互惠的δ国干的。我结束通话了。”」
“谢谢，我的低血压被治好了。”男生『打趣』。
“我们继续。”
「新世界296年3月11日，α国的电视台正在直播本国航天员重返A号太空站的发射任务：
“我国自主设计研发的Ø号航天飞机已于今年一月出厂，在一系列高标准严要求的测试之后，已通过验收。而在今天，它将带着三位勇敢无畏的航天员重返A号太空站。”」
“这架航天飞机的名称不是Ø号，而是C号。”女生立刻指出，“不过，Ø号也在当时的备选名称列表中。另外，当时乘坐航天飞机的三名航天员分别为①、⑤和⑥。”
“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名称讲述。我们继续。”
「在α国最靠近赤道的火箭发射场上，连绵不绝的巨大轰鸣声开始响起，像是数以万计的骏马在奔腾。地面在轰鸣声中摇动着发射场附近的棵棵大树，仿佛是在苦苦挣扎。然后，航天飞机底部的三台主发动机和两台固体助推器喷吐出亮白色的火焰和滚滚红烟，把闪着银光的发射架彻底吞没了。
一开始，航天飞机在空中几乎是扶摇直上。红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灰雾。过了几十秒，航天飞机开始倾斜，产生的灰雾紧紧地黏在亮白色的火焰后面，就像一条灰色的巨蛇，在蓝灰色的天空中追逐着航天飞机。航天飞机连忙扔下了两台固体助推器，向着东南方向逃窜，在深邃的天幕里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一个小亮点，然后从地上的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天空中只剩下了“灰蛇”渐渐消散的身躯。
此时，在航天飞机里。
①、⑤、⑥都睁着双眼，这三具早已适应了高强度训练的身体，足以让他们无视航天飞机上升过程中的颠簸和超重，安适地躺在宽大的C号航天飞机主舱中的三把宇航椅上，但他们的心脏却跳动得异常快。
过了30秒，外置燃料箱脱落了。
①强忍着GRS125耀眼的万丈金光，眯着双眼，从舷窗向下看去。
只见外置燃料箱逐渐跟不上航天飞机富有冲劲的步伐，离航天飞机越来越远，最后落回了GRS125b的大气层，烧成了一大团火球。
①立刻把头转向了旁边的⑤，并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在他惨白的脸上，一道道汗迹纵横交错。
⑤把双手交叉在了身前，微微抬起头，淡定地说：“有那么可怕吗？不就是一个外置燃料箱在大气层中烧掉了吗？”
“他恐怕是之前坐B号载人飞船去A号太空站的三名航天员中受到的心理创伤最小的那个吧？要不然，我们现在怎么会跟他在一起？”⑥说。
“你们根本就不懂！上太空真是太危险了！要是你们经历过那种危险的情况，你们还能如此淡定吗？”①瞪大了眼睛，大喊道。
“放轻松，你不过就是个带我们熟悉情况的家伙，到了关键时刻，还得靠我们俩！”
“要不是因为你还了解A号太空站的损坏情况，恐怕没人会允许你这个家伙跟我们同行。”
①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也许，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进入太空了。）”
①闭上了双眼。残骸和碎片在大气层内化为一团团火球的场面已侵扰了他的梦多次，现在又浮现在了他的意识中。
他使劲地甩了甩头，又睁开了眼睛。
C号航天飞机摇摇晃晃，与不少太空垃圾擦肩而过。①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舷窗外，而⑤和⑥则带着一脸放松的神态趴在舷窗前，试图辨认出窗外的东西。
第二天，C号航天飞机接近了A号太空站，准备进行计算机控制的自动对接过程。
三名航天员的反应不尽相同：①双手抱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⑤和⑥则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嘲笑着①的胆小。因为他们知道：C号航天飞机的主动对接口已经加装了排障器，绝对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被太空垃圾卡住的情况，他们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正如预计中的那样，C号航天飞机与A号太空站的对接舱顺利地完成了对接，对接口两侧的舱门打开了。
⑤和⑥各用一只手拽住了①。
“放开我！你们想要干什么！”①一边叫喊，一边挣扎。
⑤和⑥对视了一眼，随即一起发力，把①从对接口甩进了A号太空站，然后也爬着跟了上去。
“终于到了。”⑤呼出了一口气。
⑥爬到了太空站的控制系统前，发现A号太空站并没有任何新增的损伤，只有那两组被撞毁的太阳能电池板需要重新安装，于是，他大声喊道：“太空站没有新的损伤。那么我们一分钟后在核心舱会合！”
一分钟后，三个人在核心舱内会合。
⑥说：“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修复那两组损毁的太阳能电池板。所以，我们即将要登上航天飞机，并把它与太空站暂时分离。然后，航天飞机会移动到合适的地方，向太空站伸出碳纤维长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用强磁铁把长杆牢牢固定在太空站上。”
①和⑤都静静地听着。
“现在，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所以，都给我行动起来！”
“①，你还是留在太空站里面吧。等我们把碳纤维长杆伸过来后，你就要用强磁铁把它粘在太空站的舱壁上。”
“好的。”①轻声回答。
“哈哈！到了关键时刻，还得靠我们俩！”
⑤和⑥有说有笑地爬回了航天飞机的驾驶舱。
随后，对接口两侧的舱门关闭了，C号航天飞机与A号太空站成功分离。
⑤和⑥操纵着反应控制系统的六台发动机，缓缓地推动着航天飞机，使其一步一步地平移到了太空站的左侧。
然后，⑤一眼就找到并按下了一个标有“伸出固定杆”的红色按钮。
按钮开始发出红光，一组四根由多个钛合金间隔棒并联的碳纤维长杆从航天飞机侧面缓缓伸出，向A号太空站靠近。
在碳纤维长杆伸出的过程中，⑥时不时用反应控制系统的发动机向左喷气，以使航天飞机与太空站之间的距离保持不变。
过了一会儿，碳纤维长杆的远端抵达了离太空站舱壁仅数厘米处，不再伸长。
⑤抓住了无线电对讲机，呼叫太空站中的①：“①，听到请回答！”
“我在！”
“好，看到了舷窗外的航天飞机吗？”
“看到了。”
“请你把强磁铁靠在航天飞机一侧的舱壁上。”
“明白！”
①抓住了身边的那一小块泛着金属光泽的圆形强磁铁，把它靠向了舱壁。
强磁铁突然从①的手中滑了出去，粘在了舱壁上，发出了“砰”的响声。碳纤维长杆的远端也立刻粘到了舱壁的外侧上，再一次发出了“砰”的响声。
“好了，干得漂亮！”①身边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
“（漂亮？）”①苦笑着想。
“航天飞机已经固定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安装太阳能电池板了。”对讲机里又传出了声音。
⑤和⑥穿好了宇航服，拿着扳手和螺丝刀从气闸舱爬出了航天飞机，通过喷气，移动到了太空站侧面损毁得只剩下一小段的太阳能电池板骨架旁边。
①从舷窗往外看去，发现舷窗外有不少闪动的光点——都是一片片太空垃圾。它们时而靠近，时而飞远，就像是一片片在狂风中飞旋的落叶。①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①又看向⑤和⑥。一颗颗报废的卫星、一段段废弃的航天器舱体，时不时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孤傲地飞过。①的毛孔已然把持不住，开始吐出一颗颗冷汗了。
⑤和⑥环视四周，也看到了那些太空垃圾。
“那些东西……为什么那么多？”⑤通过宇航服内的无线电对讲机问⑥。
“因为人类之前发射了很多航天器。”⑥回答。
“那为什么现在还有那么多太空垃圾留在轨道上？”
“你知道的，物品制造机还没有研制出来，而GRS125b的外层大气又太稀薄了……”
就在此时，一颗报废的通信卫星从他们头顶飞过。他们抬头仰望，清晰地看见了通信卫星表面的金色聚酰亚胺薄膜的每一道褶皱。
“这些太空垃圾离太空站也太近了吧？”⑤的语音开始发颤。
“怕什么！我们的太空站可拥有高强度铝合金缓冲屏，还有又厚又坚韧的复合有机纤维填充层，完全可以——”⑥的目光在漂移中落到了残破的太阳能电池板骨架上，剩下的话语全都卡在了他的喉咙之中。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事实不会发声，但它总是震耳欲聋。”女生感叹。
“说得再好听，如果经不起实践检验，不如当初什么也不说。”男生感叹。
“正确。我们继续。”
「⑤和⑥一言不发，用扳手和螺丝刀拧下了太阳能电池板骨架和太空站舱体的连接处的钛合金螺丝和螺母，移除了残余的电缆。太阳能电池板骨架的残骸也随之脱落，被他们用钢丝绳系在了太空站外侧的一个把手上。
⑤说出了特定的语音，这使得航天飞机的货舱门缓缓向外打开，折叠起来的两组太阳能电池板、一台折叠起来的机械臂，还有一卷卷银白色的钛合金遮蔽罩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机械臂略微舒展开，然后轻轻地夹起了连接两组太阳能电池板的骨架，并把它拿出了货舱，送到了⑤和⑥身边。
⑤和⑥抓住了新的骨架，把它对准太空站舱体上的连接处，装了上去。然后，他们用新的钛合金螺丝和螺母将其固定，随即连接好了电缆。
①身边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①，请你用太空站的控制系统，把新的太阳能电池板展开。”
①发觉，对讲机那端的人的语速比他之前听到的快了几分。他叹了一口气，爬到了太空站的控制系统前，开始点击触摸屏。
舱外，两组太阳能电池板都开始展开了。⑤和⑥解开了系着电池板骨架的残骸的钢丝绳，把太阳能电池板骨架的残骸拖进了航天飞机那宽大的货舱。
此时，两组崭新的太阳能电池板已经展开完毕，而GRS125也从大气层的边缘缓缓浮现。在光的照耀下，四组太阳能电池板重新焕发了光芒，太空站也再次拥有了四面金帆。
“接下来，我们要安装钛合金遮蔽罩。有了它们，太空站就……应该不会被太空垃圾轻易损毁了。”对讲机里传出了⑥的声音。
“（他们……也怕了吗？）”①想。
⑤又说出了另一个特定的语音，机械臂轻轻地夹起了一卷钛合金遮蔽罩，并把它递到了⑤和⑥身边。
⑥接住了遮蔽罩，把它按在了A号太空站的舱体上，然后将其逐渐展开。
这时，①身边的对讲机传出了⑤的声音：“①，遮蔽罩太多了，我们这里人手不够，所以要请你出舱帮我们一把。”
“出舱？不不不！舱外太危险了！”
此时，舷窗外闪动的光点变得更多了。它们时而靠近，时而飞远，虽然A号太空站并没有随之摇晃，但它的反应控制系统的推进剂消耗速率比之前又高了几分。
“拜托，这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
“为了更好地保护我国的太空站，从而为我国的各项太空研究打造出一个安全可靠的平台，冒这点风险算什么！”
“啊……好吧……”
①慢慢地穿好了宇航服，抓住了身边架子上的扳手和螺丝刀，走进了A号太空站的气闸舱，用力关上了气闸舱的所有舱门，然后按下了舱壁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抽气泵开始嗡嗡作响，但很快声音便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时断时续的振动。
①缓缓把右手伸向分隔气闸舱和太空的舱门的开关。但他的手向前移动得越来越慢，在碰到开关之前就停了下来。
此时，①只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把身子向前倾斜，让右手摸到并抓紧了舱门的开关。
太空垃圾、碰撞、火球……种种刻骨铭心的场景再一次涌入了①的脑海。
①的手掌开始颤抖，①的手臂跟着颤抖，①的整个身体也随之颤抖了起来。在不断的颤抖中，①的右手手指渐渐松开了舱门的开关。
就在这时，①宇航服内的无线电对讲机响了起来：“①，快点出来！我们需要你！国家更需要你！”
①的右手再一次抓紧了舱门的开关。
“①，你的妻子和儿子还在地面上等着你！千万国民还在地面上等着我们的成功返回！我们要为他们，为祖国争下这一口气！”
①咬紧了牙关，紧闭着双眼，把右手猛地往左后方一拉。舱门干脆利落地被拉开了，滑到了①的左侧。
①放开了右手，睁开了双眼，用左手手掌抓住了舱门的右边缘，把自己向外拉去。然后，他又用右手抓住了舱门外侧的一个把手，把自己彻底拉到了舱外。
GRS125的光芒照在①的宇航服上，把①的全身上下都染成了金色。
虽然①的宇航服装备有喷气推进系统，但他仍然用双手抓着A号太空站外侧的一系列把手，向着⑤和⑥的方向移动着。
在几分钟之后，①抵达了⑤和⑥的身边。
“好样的！”⑤对①说。
“有什么工作要我完成吗？”①说。
“当然有。你看，我们现在才安装完约一半的钛合金遮蔽罩。现在，我们身边的太空垃圾越来越多了，我们得加快进度，所以，你就负责把钛合金遮蔽罩从C号航天飞机的货舱送到我们身边吧。”
“明白！”
①立刻用双手抓住把手，向C号航天飞机移去。他在抵达碳纤维长杆处后，向C号航天飞机的方向轻轻一跃，飞向了C号航天飞机的货舱。
然后，他抓住了货舱的舱门边缘，停住了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慢慢甩向货舱中间，再用双手抓住并拖出了一卷钛合金遮蔽罩。
紧接着，他用双手把钛合金遮蔽罩轻轻推向了⑤和⑥，随即又转过身子去拿下一卷遮蔽罩。
一卷卷钛合金遮蔽罩就像一条条银鱼，从C号航天飞机的货舱游出，在太空中游动，最后被⑤和⑥捕获，化为了太空站的一片片银色鱼鳞。
不久之后，看着最后一卷钛合金遮蔽罩被安装到位，三名航天员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的脸上随即展现出了灿烂的笑容，心想：“（这下，太空站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他们三人都可以被称作英雄了。”女生赞叹。
“是的。他们让我想起了一句地球名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男生赞叹。
女生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现在是10点，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了。”
“那我们就中场休息一下——吃完午餐，再讲故事剩余的部分。”
男生和女生起身，并排离开了这间公共沙龙室。
舰长则拿出了几块由微藻粉和薯类粉混合烤制的绿色面包，开始吃了起来。
大约一小时三十分钟后，男生和女生接连走进了这间公共沙龙室，坐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舰长的对面。
“你们回来了。那我们就继续讲上午未讲完的故事。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男生发问。
“还有什么需要做心理准备？”女生『吐槽』。
第九章 暴雨梨花
「突然，A号太空站和C号航天飞机的碰撞警报器都开始发出闪烁的红光。三个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发生什么了？！”⑥在无线电频道中大喊。
“快看！那是什么！”①用手指向了太空中的某个物体。
⑤和⑥向①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颗γ国样式的废旧气象卫星正在疾速旋转，并且越来越接近A号太空站和C号航天飞机。
“不好，它就要解体了！”⑤在无线电频道中吼道。
在离A号太空站和C号航天飞机数十米处，这颗废旧气象卫星正在不断向垂直于其旋转轴的各个方向甩出大量细小的零件和碎片。
这些零件和碎片中的一部分以极高的速度向A号太空站和C号航天飞机冲来，悄无声息地砸在了太空站的太阳能电池板、钛合金遮蔽罩和航天飞机的新型陶瓷隔热瓦上，裂变似的簇射出了更多的低速碎片。
“快躲进航天飞机的货舱！打开的货舱门能帮你们阻挡报废卫星甩出的碎片！”⑤对着宇航服里的无线电对讲机大吼，随即用双手把⑥甩向了航天飞机的货舱方向。
“那你怎么办！”⑥回过头，用宇航服里的无线电对讲机对⑤焦急地吼叫。
“我随后就到！”⑤大声回答道，随即用腿在钛合金遮蔽罩上一蹬，也飞向了航天飞机的货舱方向。
与此同时，①迅速地钻进了航天飞机的货舱，随即向外伸出了右手，准备抓住⑥。⑥也伸出了左手，准备握住①的右手。
数秒钟后，⑥抵达了打开的货舱门的后面，①和⑥的手也随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就在⑥刚要进入货舱的那一瞬间，一块锐利的高速金属碎片击中了⑥的身体，随即穿过⑥的肋骨与心脏，从⑥的后背穿出，带出了一些暗红色的粉末，狠狠地砸在了货舱门那坚硬的背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坑。
①顿时惊呆了：“这怎么可能！碎片怎么可能从货舱门的后方来袭！这不科学！这不科学！！”直到⑥的左手从他的右手中滑落，他才意识到：⑥，刚刚还和他一同工作的⑥，眼看着就要抵达安全的货舱内的⑥，牺牲了。
“不！！！”①的眼泪瞬间喷涌了出来。
而正在飞向货舱的⑤看到了那块碎片从产生到击中⑥的全过程：一块报废卫星甩出的高速碎片砸在了一片钛合金遮蔽罩上，随即溅出了数块锐利的低速碎片。那些低速碎片继续向前飞去，但飞了不久就开始诡异地多次转向，然后加速向⑥刺去。最终，其中的一片正中⑥的身体。
“这绝对不科学！无动力的碎片怎么可能自行转向还加速！”⑤大喊道。
但⑤没时间深究下去了，因为一块报废卫星甩出的高速碎片正向着航天飞机的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狠狠地扎去。
“（要是航天飞机的机身被它在那里撞开了一个口子，那么航天飞机就极有可能会失控，拉着空间站陷入‘死亡回旋’，就算我们躲过了航天飞机和空间站的横扫与甩落物，也无法返回并补充氧气，就都无法靠宇航服内所剩无几的氧气活到其他载人飞船的到来了！不行！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得阻止它！）”⑤决绝地想。
于是，⑤借助宇航服的喷气功能，改变了自己的运动轨迹，在那块高速碎片即将撞上航天飞机前的那一刻，背对着碎片，挡在了碎片与航天飞机之间。
高速的碎片洞穿了⑤背上的生命维持装置，贯穿了⑤的身体，撕开了⑤的宇航服，最终轻轻地碰上了航天飞机的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发出一声紧靠在货舱内壁上的①能微微感受到的轻响。
航天飞机并没有因此受损，但⑤再也无法回应①的呼叫了。
“不！不！！不！！！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抛下我！”①带着哭腔，对着不再有任何回应的无线电对讲机撕心裂肺地喊道。
终于，随着γ国样式的废旧气象卫星在飞速旋转中彻底解体，这场致命的碎片风暴终于平息了。
颤抖着的①失魂落魄地慢慢爬回了航天飞机内，打开了宇航服的头盔，随即瘫坐在了座椅上，任由无尽的泪滴四处飘飞。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γ国的废旧卫星！……）”①想着想着，头一昏，失去了意识。」
“不！γ国！γ国！！啊——”男生在怒吼。
女生涓涌不息的泪水代替了千言万语。
舰长沉默着，并没有继续讲下去。
许久之后，女生用哭腔问道：“①后来怎么样了？”
「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地面上的航天中心的附属医院的病榻上，身边还围着一大群同事与负责人。
“你终于醒了！”见到①醒来，围着的人都激动万分。
“我……我在哪里……”
“我们在事故发生后，立刻发射了一艘载人飞船，把你救了回来。C号航天飞机也被修复好了，已经借助自动驾驶系统返回了着陆场。现在，你正在航天中心的医院里。”
“我……还能复飞吗……”
“医生们说，你的身体并没有受伤，但你的心理状况已经不再适合执行航天任务了。”
“不行……我要复飞……两位同伴牺牲了……是γ国的废旧卫星……我不能让他们的牺牲失去意义……”
“放心吧，我们航天中心还训练了一些航天员，就让他们上吧。”
“那好吧……”说完，①又睡了过去。
“安心休养吧，①。我们α国已经再一次要求γ国对此给出解释了。你的同伴，⑤和⑥，一定会得到公正的报偿的！”」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女生喃喃道。
“十恶不赦的γ国必须付出代价！”男生恨恨道。
「在收到γ国与之前相同的回应，看到事故发生时舱外摄像机和宇航服记录仪拍摄到的一部分惨烈的视频画面后，α国人群情激愤，纷纷在现实中与网络上发声：
“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很值得怀疑了。要是γ国还敢再搞出第三次的话，那它就一定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要知道，我们α国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兔子！”
……」
“让我们把视线转向阴影中的那群恶徒。”
第十章 暗潮再起
「新世界296年3月13日，在GRS125b上的某处。
在一片黑暗之中，唯一发着光的，是一台液晶投影仪，它播放着这一期国际新闻的头条——α国的A号太空站和C号航天飞机的组合体遭遇太空碎片袭击，有两名航天员牺牲。
当A号太空站的舱外摄像机和宇航服记录仪拍摄到的惨烈的视频画面被截取出来反复播放时，围观的恶徒们兴奋地振臂高呼，“呜呼！”声不绝于耳。」
“这帮□□、□□、□□□□！都给我死！”男生痛骂。
“他们真是太没人性、太可恶了！”女生斥责。
「“大胜利！大胜利！”一个恶徒叫嚣道。
“那个‘魔术师’真有能耐——那些电磁偏折盾因他而沦为了共犯！就算是量子计算机也算不到这些！”一个恶徒评论道。
“比起‘魔术师’，他更像一位使用替身和暗器的‘忍者’。”一个恶徒感叹道。
……
“各位，都静一静。”扩音器响了。
恶徒们都转头望向拿着扩音器的恶徒头目。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击落A号太空站，因此，我们下一个阶段的目标，是要做到绕过α国航天器的电磁偏折盾的阻挡。”恶徒头目说。
“我们该怎么办？”一个恶徒发问。
“我们手中最强大的武器，是『光』，从来如此，永远如此。”“忍者”从门外走入，随即平静地说。」
“难道α国只能一直被动挨打了吗？”女生很担忧。
“找到他们！根除他们！不要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男生怒吼。
“让我们把视线转回α国。”
第十一章 追悼会
「新世界296年3月15日，α国的航天烈士纪念碑前。
“今天，我们在这里共聚一堂，沉痛地哀悼我们失去的两位英勇无畏的航天员……”
听着写给⑤和⑥的悼词，看着他们的名字被刻在航天烈士纪念碑上，①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要的，是水落石出。“（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两次袭击？又是谁实施了这两次袭击？）”
“放心，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一个人走到了①的身边，对①小声地说，“我国已经开始秘密调查A号太空站受袭击的原因了。”
“真的？”①抬起了头。
“没错，我们一定不会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一定？”
“一定！我作为秘密调查组的组长，代表整个秘密调查组向你保证。”
一个负责人走了过来，对①说：“昨天，我们收到了其他所有航天员的还乡申请——看来他们都怕了，不敢再上太空了。”
“不，我们并不害怕上太空，而是不满你们这些人无视显而易见的风险的态度！”其他所有航天员都走到了这位负责人的后面，大声地说，“我们都愿意为祖国随时献出我们的生命，但都不愿意无谓地牺牲！在太空垃圾如此密集的情况下还坚持进行载人航天活动，试问你们的底气从何而来？！”
“我们有可以弹开太空垃圾的电磁偏折盾！”话一弹出口，这位负责人就后悔了——如此绝密的信息，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告诉航天员们呢？
①的脸色顿时变了：“可以弹开太空垃圾的电磁偏折盾是吧？那⑤和⑥为何会牺牲！”
“这……”这位负责人无语凝噎。」
“他们都已经做到了最好，但他们面对的，乃是神一般的，可以颠倒优劣的敌人。”女生感叹。
“我们继续。”
「与此同时，在GRS125b上的某个黑暗窝点内。
“果然如此。”一个恶徒不屑地说。
“那边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一个恶徒报告。
“很好。『光辉，如终幕开演。』嘿嘿嘿嘿！”一个恶徒开始狞笑。」
“难道真的就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帮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吗？”男生发问。
“当信息差大到远隔重洋，就算是超级特工也无力回天。我们继续。”
第十二章 鸟为什么会飞？
「时间来到了新世界296年7月9日，C号航天飞机再次发射的两小时前。
“什么！你说击穿⑤的身体的那块碎片的诡异运动轨迹和最后的致命加速，是A号太空站和C号航天飞机上搭载的多台电磁偏折盾发生器造成的！”①惊呼。
“但那绝对是饱和攻击下发生的一场意外——就算是量子计算机也无法根据未知的电磁力场数据和未知的碎片材质、形状、大小以及速度设计出那样一条运动轨迹！”坐在①对面的负责人对①说。
“也许，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①垂下了头。
“你怕了吗？怕了就直说，这次发射任务还来得及取消。”
“不，我不怕！我要让逝去的⑤和⑥看到：我，①，绝不会向任何困难和危险屈服！”
“那好，准备登机！这次你孤身一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负责人握住了①的手，真挚地说。
两个小时后，雪白的航天飞机带着①，也带着所有α国人的希望直冲云霄，消失在了湛蓝的天空之中。
此时，在航天飞机里。
①睁大着双眼，凭借着早已适应了高强度训练的强健身体，无视航天飞机上升过程中的颠簸和超重，安适地躺在宽大的C号航天飞机主舱中的指令长坐的宇航椅上。
他回忆起了与②和③，还有⑤和⑥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从成为飞行员，到执行载人航天任务。
“（这次，上太空的只有我一个人。要是你们能一起来，那该多好啊！这台航天飞机很宽敞，完全容纳的下我们五个人……不！你们绝不能一起来！我绝不能让你们为我承担死亡的风险！我想见到的，不是一位位长眠的烈士，而是好好活着的你们！这次任务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有我，就够了……）”①不住地幻想着。」
男生和女生都在情不自禁地颤抖，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第二天，C号航天飞机与A号太空站的对接在计算机控制下自动完成，①再一次进入了熟悉的A号太空站。有所不同的是，他这次带了一把用于清理太空垃圾的高能激光器。
①这次的任务同样很艰巨：他要独自一个人完成所有太阳能电池板的更换工作，还要独自一个人完成数个附带的科研项目。
“（这些都难不倒我！——我说过，我绝不会向任何困难和危险屈服！）”他咬咬牙，坚毅地想。
于是，①以饱满的干劲和坚定的意志开始了太空站上的工作。他的主观能动性如此之高，再结合C号航天飞机与A号太空站具有的高度自动化的工作环境，使得工作效率大幅提升，只用了一天，就完美地完成了交给他的各项任务。
躺在睡袋里，①在心里对②、③、⑤、⑥说：“（你们看到了吗？我可是很能干的！不要为我担心！我已经用高能激光器汽化了数百块太空垃圾，你们倘若得知，应该会更加安心、痛快和舒爽的吧！……）”」
“①，你真是太强了！我为你感到骄傲！”女生赞叹。
“①，你让那些十恶不赦的敌人看到了：『人能够被毁灭，但是不能够被打败。』”男生赞叹。
“你们有没有想过：『鸟为什么会飞？』”
男生和女生心猛然一紧，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我们继续。”
「过了这一“夜”，时间到了新世界296年7月11日。
①是被突然响起的碰撞警报器从睡梦中惊醒的。他甩开了眼罩，挣开了睡袋，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身旁的液晶显示屏。
显示屏上，一块巨型的太空垃圾正在冲向A号太空站。
“好啊，来吧！看我怎么灭了你！”①一把抓起高能激光器，手脚并用地赶往最近的可以瞄准那块太空垃圾的舷窗。
一见到那块太空垃圾的真面目，①还是有些吃惊。
那是一个废弃的航天飞机外置燃料箱！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到太空站所在的轨道上来？！）”他惊讶地想。
但当①看到了燃料箱上的γ国标识时，他的惊讶瞬间被怒不可遏取代了。
“γ国！γ国！！γ国！！！”①一边怒目圆睁地怒吼着，一边用双手抬着高能激光器向废弃燃料箱不停地扫射。
在强力激光束的灼烧和电磁偏折力场的共同作用下，废弃燃料箱的运动方向和运动速度不断改变，逐渐偏离了与A号太空站相撞的轨道。敌人对太空站的这次刺杀即将落空。
突然，废弃燃料箱在激光灼烧最深入的地方发生了一次较小的炸裂，似乎是残留的燃料发生了泄漏。紧接着，废弃燃料箱炸成了一大团纯白而刺眼的光球。
飞溅的碎片，砸在A号太空站的钛合金遮蔽罩上，产生了剧烈的振动。
骤起的强光，狠狠地扎在①的视网膜上，如同万箭穿心的剧痛让①在“嗷”地叫了一声后就失去了知觉。
他醒来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立即眨了几下眼睛——还是一片漆黑！他又闭上眼睛，使劲地甩了几下头，再睁开眼睛——还是一片漆黑！
“（我是不是失明了！）”他恐慌地想。
“你醒了。”见到①醒来，围着他的负责人们都激动了一下，随即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医生们说，你的双眼彻底失明了，且无法恢复。你已经不能再执行任何航天任务了。”病榻边的众人都默默地伫立着。
一听到这段话，①顿时捏紧了双拳，不停地捶击着身下雪白的病榻，悲愤地吼道：“不！不！！不！！！我不想就这样退役！γ国！你给我立刻毁灭啊！！！”浑浊的眼泪从他那除了一片黑暗以外无法再看到任何东西的双眼中源源不断地流下，把大半个雪白的枕头染成了灰色。」
“γ——国——！”男生竭力嘶吼着，他从出生到现在看过的所有悲剧情节全部从记忆中涌入了意识，发生着强烈的共鸣，每一次观看这些悲剧情节时的悲愤与不甘随之在意识中同时叠加复现，使得他崩溃并晕倒。
女生任由溃围而出的眼泪肆意挥洒，迅速转身，用双手抓住男生前后摇晃，哭喊：“你怎么了！醒醒啊！”
“他没事，只是暂时晕了过去。”
女生停止摇晃男生，转头看向舰长。
“在我的故事讲完前，我绝不允许任何一位听众倒下。”舰长严肃地说。
“是的……我没事……我还能撑下去……”男生醒了，有气无力地说道。
女生连忙转身，扶起男生。
“航行了这么多年，有一句话尤其令我印象深刻：『因为我已经触碰过天空，所以我不再能继续飞翔。』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不如先去吃晚餐，缓一缓，回来后再讲故事剩余的部分。”
女生搀扶着男生，起身，离开了这间公共沙龙室。
大约两小时后，女生和男生接连走进了这间公共沙龙室，坐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舰长的对面。
“你们回来了。那我们就继续讲下午未讲完的故事。让我们把视线转向阴影中的那群恶徒。”
第十三章 天狗食日
「新世界296年7月12日，在GRS125b上的某处。
在一片黑暗之中，唯一发着光的，是一台液晶投影仪，它播放着这一期国际新闻的头条——α国的A号太空站和C号航天飞机的组合体再次遭遇太空垃圾袭击，一名航天员永久失明。
当A号太空站的舱外摄像机的视野被刺眼的白光吞噬，随即变成了一片黑白噪点时，围观的恶徒们兴奋地振臂高呼，“呜呼！”声不绝于耳。
“是时候了！我们该给A号太空站降下终末了！”一个恶徒叫嚣道。
“对！”“对！”“对！”其他恶徒附和。
“别那么着急。上面要的东西还没拿到呢，那也是‘天狗计划’的目标之一啊。”恶徒头目强调。
“我们该怎么拿到它？”一个恶徒发问。
“你们，还相信『光』吗？”“忍者”从门外缓缓走入，一边走，一边微笑着说。
“噗哈哈哈！”恶徒们一阵哄笑。
“我们都是躲藏在至暗之地的极饿之人，哪里会相信什么光啊！快，把晚餐端上来！”一个恶徒『打趣』。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说的，是GRS125的光。”“忍者”坐了下来，“这一次行动，是上一次行动的延续。就让α国人的畏光症来得再猛烈一些吧！”
“α国人已经开始调查了，我们该怎么应对？” 一个恶徒发问。
“让他们调查，尽情地调查。那些后知后觉的α国人终将绝望地发现：他们正在走的，实际上是一条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无果之路’。”恶徒头目的语气很是不屑。」
男生和女生都沉默不语。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男生和女生都点了点头。
“所谓‘注定的结局’，实际上是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意味着结局的『质』，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在通向结局的路途上，人们的行动必然能够通过蝴蝶效应对结局造成或大或小的影响，但如果这些影响仅为『量变』，而没有跨越引起『质变』的『度』，那么结局的『质』就可以说是注定的。要想使结局『质变』，首先需要足够的时空条件——结局发生处的过去光锥内，尽是‘逆天改命’者的舞台。其次，还需要足够的物质条件——蝴蝶效应发端于每一次物质通过四种基本相互作用进行的互动，没有物质，何谈改变？最后，更需要足够的信息条件——盲动无异于听天由命，唯有知晓正确的行动方案，才能把不完美的故事，大概率地变成所期望的样子。『得信息者，得未来。』α国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信息条件，但与其保守地摸索前行，不如凭借硬实力大胆掀桌，就看α国还有没有这种魄力了。我们继续。”
第十四章 小队消逝在异国
「就在①躺在病榻上流泪时，一位负责人的手机电话铃响了。这位负责人看了一眼手机，就匆忙地走出了这间病房，走进了另一间空病房，随后便接通了电话。
“什么！你们在昨天袭击发生前侦测到了一个从地面上发出的可疑无线电信号！”负责人惊呼。
“是的，我们秘密调查组的无线电侦测专家们已经准确地定位了那个可疑信号的发出地——位于γ国境内的d，那里曾经是γ国的航天信息枢纽，有一系列废弃的天线设施。”
“好啊，γ国的邪恶行径终于被坐实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彻查下去！”负责人结束了通话，恨恨道，“居然还敢顶回我国的强烈谴责，γ国，你是不到死期不忏悔啊！”」
“γ国！你就要玩完了！准备承受α国的滔天怒火吧！”男生激愤地大喊。
“我们继续。”
「时间来到了新世界296年8月4日，在α国的某个机场门口的一辆小型客车内。
“『蒲公英』报告01，我们5人已经完成化装，即将乘坐民航客机前往d进行调查。”
“01明白，到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一路保重，不要辜负国家的期望。”
“我们保证，一定会完美地完成任务！一定会为我们α国找到一锤定音的证据！”
大约两小时后，客机载着照亮黑暗的希望，起飞了，向着γ国飞去。
两天之后，d的某处。
“一个废弃的卫星通讯地面站？就是这里吗？”
“是的，没错。根据国内发来的最新信息，可疑信号的发送源就位于这里。”
“天线……看上去还较为完好，是这里的可能不小啊。”
“走，我们去屋内看看。”
『蒲公英』特工小队的5名成员猫着腰，快速移动到了废弃卫星通讯地面站的外墙处，随即背靠外墙，向着未上锁的锈迹斑斑的大门挪动。
“这里面会不会有人？”
“难说——保持警惕！”
“至少，我们有电击棒和棒球棍。”
“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了，5名特工迅速抄着家伙突入了屋内，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满地厚厚的灰尘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进门时带起的灰尘化为了灰白色的浓烟，让5名特工都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我们——咳——来这里——咳——是为了寻找——咳咳咳——对我们α国——咳——有利的证据的。大家——咳——都分头——咳咳——找找。”
“我们——咳——来这里调查——咳咳——不会招来——咳——γ国的人吗？”
“放心——咳——我们看上去——咳——就像5名迷路的——咳——游客——咳——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
于是，5名特工开始分头行动，去各个房间和楼层寻找γ国利用这座废弃卫星通讯地面站操控“太空垃圾”的证据。
一个小时之后。
“报告队长，天线部分没有任何发现。”
“报告队长，信道终端部分没有任何发现。”
“报告队长，电源部分没有任何发现。”
“报告队长，收发系统部分没有任何发现。”
“队员们，我有所发现。你们都来中心控制室看看这个。”
听到队长说的话，4名队员立刻冲入了队长所在的由混凝土建造而成的中心控制室。
只见队长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指着面前的顶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液晶显示屏上的一行文字。
4名队员凑过去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这座卫星通讯地面站的运行记录文件，而队长所指的那行文字正是向太空发送那段可疑信号的记录。
“找到了！”4名队员喜出望外。
“不，你们再仔细看看此前的3条记录。”队长沉重地说。
4名队员向上一看，好家伙，第1、2条记录就是在A号太空站第二次遭遇袭击前不久产生的，而第3条记录也是在A号太空站第三次遭遇袭击前不久产生的。而且，第1、3条都是接收从其他卫星通讯地面站发来的信号的记录。第2、4条都是向太空发送可疑信号的记录。
“一切竟然真的都是γ国干的！”
“不一定。首先，这里并没有A号太空站首次遭遇袭击前的信号收发记录。其次，你们再仔细看看第1、3条记录，记录上的信号发送源并不相同，分别位于另外2个不同的国家。”
“真的！那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里很可能只是2个可疑信号以各国的卫星通讯地面站为跳板，四处转发的终点站。并不能实锤γ国利用这座废弃卫星通讯地面站操控‘太空垃圾’一事。”
“啊？！”4名队员的喜悦立刻转为了失望。
“至少，我们应该把我们发现的一切都传回α国。”队长无奈地说。
特工们开始把他们的发现传回α国后没过多久，一名坐在液晶显示屏前，对那4条信号收发记录翻来覆去地深入研究的特工突然大喊：“你们快来看，这次我国侦测到的可疑信号向太空发送时的发送功率，居然比上一次高很多！而且发送时的天线仰角也比上一次低不少！水平方向角更是……”
“水平方向角怎么了？”其他4名队员齐声大喊。
“指向我国领土。这些恐怕正是我国专家能够侦测到它的原因。”
“回传完成了吗？！”一听这话，队长立刻大吼道。
“报告队长，包括刚刚的发现在内，已经全部完成了！怎么了？”
队长刚要开口，从这座废弃的卫星通讯地面站的外面传来的α国语喊话抢答道：“里面的α国特工们听好了！你们已经被γ国的大军包围了！你们最好立刻出来缴械投降，否则我们将动用麻醉气体！”
“这可怎么办？”
“我们决不能被γ国人俘虏！”
“看来我们只能舍生取义了！”
“就算是牺牲了，我们也绝不能让敌人知晓我们的身份！我们的各种生物信息都必须被抹除！”
“可我们没有抹除我们的任何生物信息的方法啊！”一名队员环视四周，没找到任何可利用的东西。
队长看了看大家的装备，思考了片刻，随后毅然决然地对其余4人说：“γ国使用的麻醉气体是高度可燃的D，你们四个都做个好梦，而我会尽可能地屏住呼吸。在你们都进入梦乡之后，我会用电击棒给那些γ国佬放一个最绚丽的烟花！我们的出场虽然平平无奇，但我们的谢幕必须闪耀而华丽！”
“队长！不要啊！”
“放心吧！γ国佬根本就没有我们的DNA信息！完全不用担心身份被敌人知晓的问题！”
“队长！”
此时，外面又传来了α国语喊话声：“你们还不出来缴械投降是吧？那好，我数最后十个数，要么出来缴械投降，要么被麻醉气体迷晕，然后让我们亲手缴了你们的械！十——”
“我的好战友们，请不要流泪。无论你们的眼泪有多么温暖，我都不想看到你们流泪的样子——你们都别哭呀！”
“九——”
“我们唯一的通讯工具——这台平板电脑没有储存功能，只有通信功能。趁着还有时间，对着它说出你们最想对亲朋好友们说的话语吧。说完了，还得用棒球棍砸了它呢。”
“八——”
“再见了，我挚爱的妻子和女儿！请牢牢记住我，也请记住：我是为祖国母亲献身的！”
“我真的不想与你们别离！但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得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蒲公英，随风四散，再不回返。』后辈们，你们应该能理解的吧？”
“七——”
“我的女友，我答应过你，等到我这次凯旋归来，我们就去申请结婚。看来，我要‘可耻’地食言了。”
“我最牵挂的父母啊，请原谅孩儿吧！孩儿不能在你们的晚年陪伴在你们身边了！”
“六——”
“你们都说完了吗？”
“嗯——那你呢，队长？”
“我想说的话，你们都替我说完了。那就开砸吧！”
“五——”
五根棒球棍，带着五个人心中的遗憾与悲愤，一次紧接着一次，狠狠地砸在平板电脑上，平板电脑立刻化为了一地碎片。
“四——”
“现在，让我们在这间中心控制室的正中间坐成一排，脱掉鞋袜，摘下帽子和手套，亮出所有的痣和胎记，我坐在最左边，其他人随意。”队长说。
“三——”
“我们来到这里，收获寥寥，又要在此结束我们这短暂的人生了。我想问问大家，我们这一趟有没有白来？”
“没有！”“没有！”
“没有！”“没有！”
“二——”
“是的，我们的确没有白来这一趟，因为对我们的祖国而言，这场悲剧虽然终结了我们的人生，但也起始了水落石出的希望——『此乃终结，亦乃开端。』”
“一——”
队长向右转头，温柔地注视着已经合上眼睛，等待最后一梦到来的4名队员，不再言语。
“施放麻醉气体！”
一股股白色的烟雾从破损已久的各个门窗中如饿虎扑食般涌了进来，很快就吞没了5名α国特工。
看着其余4人一个接一个地向后躺下，进入了他们一生中最后一个梦境，竭力屏住呼吸的队长展现出了最后的微笑，将保持着军礼姿势的右手的大拇指，按向了右手中紧握的，对着自己头部的那根电击棒。
“（『人生自古谁无死……』）”这句源自地球的名言，在队长的脑海中浮现。
“轰隆！”整座卫星通讯地面站都被爆燃产生的巨大火球吞没了——那的确是夕阳西下的黄昏中，最绚丽的花火。」
“不——”早已泪流满面的男生和女生高声悲鸣，随即相拥而泣。
舰长暂停了讲述，等到男生和女生缓了过来，才开始继续讲述故事剩下的部分。
「外面的γ国士兵们都被这场意料之外的大爆燃惊呆了。等到他们在几分钟后回过神时，所有的火焰都因为丧失了可燃物而熄灭了。
“快进屋看看！找一找有没有指纹、DNA等残留的生物信息！”
γ国士兵们立刻冲入了余热尚未消散的中心控制室。
中心控制室的地板上落了薄薄的，除了烧焦的痕迹，什么都掩盖不住的一层灰。
γ国士兵们翻遍了中心控制室，只在墙边找到了那台平板电脑的烧焦的碎片，以及5根木质棒球棍化为的5块木炭，还有4根熔化后还来不及凝固的电击棒。
随后，地板上的所有灰尘和残留物都被扫进了取样袋里。
γ国士兵们惊讶地发现：除了平板电脑的碎片下面、木质棒球棍化为的木炭下面以及熔化后还来不及凝固的电击棒下面，磨砂地面全都被彻底烧黑了——仿佛，这5名α国特工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但取样袋里的灰尘中确确实实地检测出了5个α国人的DNA——的确，全都没有匹配上γ国掌握的特工DNA数据。
γ国士兵们围绕着这座废弃的卫星通讯地面站里里外外地搜寻了一圈，还数次扩大了搜寻范围，但除了相同的DNA，一无所获。
无奈地，γ国指挥官决定收队返回。
此时，新月球已经升至中天，正在用清冷的银光照抚着大地。夜夜如此。」
“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一场梦？”男生甩头抖落眼泪，不甘地发问。
“这件事是『真实』的，但承载它的『现实』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你们可以仅仅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故事——当作我叙述的这一整个故事的一部分。”
“他们五个人……还活着吗？”眼眶已红，眼泪未干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哼~”娇俏动听的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转瞬即逝，如同一场幻觉。
“只要你们还记得他们，他们就可以活在你们的记忆里。我们继续。让我们把视线转向阴影中的那群恶徒。”
第十五章 于曙光中熔毁
「新世界296年8月30日，在GRS125b上的某处。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大厅，模糊了每一个恶徒的容颜。
“今天，就是决定‘天狗计划’的成败的关键时刻了！成功了，我国便会在并不遥远的未来成为全球的霸主！倘若失败，α国便终有一天会把我国碾碎在脚下！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一定要相信那位‘魔术师’的能力。相信他一定能凭借着精妙绝伦的手法，为我国带来最终的胜利！”恶徒头目站在演讲台上激动地发言。
与此同时，在GRS125b的巨大阴影中，GRS125b轨道上的一切都暂时失去了原有的彩色，而被如墨般的黑暗覆盖着。刚刚告别了GRS125的余晖的A号太空站也不例外。
它的四面金帆和一身银鳞早已经残破不堪，里面空无一人，可用的设备只剩下数台电磁偏折盾发生器、一台微波充电终端，以及救回①时更换上去的数台舱外摄像机。但在α国地面站实施的微波充电的支撑下，A号太空站仍然坚强而倔强地挺立在太空垃圾的无边瀚海之中。
但在这绝对的黑暗中，A号太空站上的所有舱外摄像机都暂时地变得盲目，无论是自由飞过的刺猬还是蠢蠢欲动的刺客，它们都看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A号太空站孤独地在阴影中飞行着，牵动着地面上关注着它的所有人的悬着的心。
终于，A号太空站抵达了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从轨道上望去，远方的大气中透射来的红色的GRS125的光线，再一次把A号太空站染上了点点红晕。然后，GRS125从大气层的边缘探出了头，它的金色亮光再一次给A号太空站镀上了一层闪耀的光辉。
然而，就在此时，A号太空站上出现了两个豌豆大小的耀眼光点。
就在A号太空站两侧的不远处，两颗废旧的γ国样式的通信卫星正沐浴在GRS125的万丈金光之中。它们那如镜面一般光洁的天线反射面正对着GRS125，聚焦的光线汇聚在本应装设着信号接收器的位置，被那里的一面微小的凹透镜发散成了一道细小而高能的光束。光束撞到了一面由步进电机驱动，以几乎无法觉察到的微小角速度旋转着的平面反射镜上，反射了出去。
两束光线的路径被轨道上的各种太空垃圾残余的大量反光表面不断改变，而这些太空垃圾也在光压之下不断改变着轨道。
但最终，两束光线都成功抵达了它们的终点——A号太空站那早就被“闪光弹”熏黑的一侧外壁，化为了两个不断跃动着的炽热光点——所过之处，熔毁殆尽。
光点，在舞动。时而一跃而起，不见踪影，旋即炽烈回归；时而缠绵徘徊，流连忘返，随后闪电漂移。那熏黑的外壁，沦为了一块黑板，任凭白色的粉笔在它上面刻划出一道道翻涌的双向巨浪。
而被这一道道银白色的巨浪围困的，是一台安装在舱外的电磁偏折盾发生器。
殆尽，不是彻底。A号太空站那厚厚的外壁并没有让这两个跃动着的光点轻易烧穿——每一道巨浪的基底都残留了大约0.5毫米厚的铝合金。
但是，太空站里面早已陷入了一片火海。电线、管道、有机纤维填充层，以及其他遗留的可燃物早就被光点灼烧外壁时产生的高温引燃，现在已全部化为了高温高压的灰暗烟雾，不停地从内部挤压着太空站的外壁。
包围着电磁偏折盾发生器的数十道银白色巨浪最终首尾相接。顿时，太空站内部的高压气体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出口，在一瞬间之内撕开了巨浪的基底，喷薄而出，裹挟着这一片不规则形状的太空站外壁以及搭载于其上的那台电磁偏折盾发生器，一下子冲出了数十米远。
此时，在恶徒们所处的大厅内。
看着从太空传回的画面，围观的恶徒们兴奋地振臂高呼，“呜呼！”声不绝于耳。
“干得漂亮！”
“只要回收了那台偏折盾发生器，‘天狗计划’就基本上成功了！”
“哈哈！我国称霸全球的事，稳了！”
“下一次，我们要彻底击落α国的太空站！”
……
恶徒们得意忘形地叫嚣着，以为自己比α国的烈士们更英雄、更不朽，但他们无非是一帮恶贯满盈的虫豸罢了。」
“掀桌啊！α国！你还要忍让到什么时候！”男生捶击着沙发，怒其不争。
“我们继续。”
第十六章 另一种可能
「新世界296年8月31日，在α国秘密调查组的办公场所内，职员们正在聊天：
“唉，今天早上的新闻，你们看了吗？”
“当然。新闻上说，我国的A号太空站彻底报废了。唉，都怪我们秘密调查组到现在都还没能找出那些幕后黑手。”
“我们已经在全球各地损失了至少3支秘密调查小队和数十位外勤调查员了——敌人真的是太阴险、太狡猾、太凶残了！”
“在『蒲公英』小队冒死传回了第一手情报之后，我国和γ国的进一步交恶被暂时阻止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避免误出盲拳！”
……
与此同时，在旁边的一间办公室内。
“请把这里放大一点。”一名男调查员站在一台电脑旁边，看着电脑上A号太空站的舱外摄像机传回的一幅图像，对着坐在电脑前的一名女调查员说。
“好的。”女调查员娴熟地操纵着键盘和鼠标。
图像的一个细节之处被放大了。
“对，就是这个！”男调查员指着图像上的一个金色的东西，大喊了起来。
“这是γ国的废弃通信卫星！我就知道！又是γ国干的！”女调查员用左拳狠狠地捶了一下电脑桌。
“结合其他图像上光点的大小和这幅图像上通信卫星的结构来看，敌人是这样袭击我国的太空站的：首先使用两颗这样的通信卫星的天线反射面聚焦了GRS125的光，然后用一块凹透镜把聚焦的光线在反射面的焦点前转化为了细光束，再用这种反光镜把光束向A号太空站之前被熏黑的那一面发射了出去。” 男调查员一边指着图像，一边说。
“你说得对。但我们知道了这个又有什么用？”
“这种能长时间承受高能强光的凹透镜可不常见啊！”一位光学专家走了过来，说。
“您的意思是，这块凹透镜很特别？”
“没错。据我所知，能生产这种特殊的凹透镜的厂家，全球都没有几个。”
“那我们现在就应该查清楚这两块凹透镜是哪个国家的哪个厂家生产的。”
“总算找到突破口了！”
与此同时，在附近的另一间办公室内。
“你们看，δ国的无人空天飞机在这几年内有过数次活动。第一次是在新世界293年7月初，我国的A号太空站建成之前。第二次是在新世界295年7月初。第三次是在今年4月1日。第四次则是在昨天我国太空站遇袭之后不久后。”
“全球除了我国，只有δ国还在进行航天活动吧？”
“是的，不过自从新世界292年以来，δ国只敢把飞行灵活的无人空天飞机送上太空。”
“怀疑与我国长期互补互惠的δ国，是不是有点太倾向于阴谋论了？几年前网上也有过这种不着边际的论调，但始终缺乏可信的证据。我还是觉得那些袭击来自γ国遗留的遥控太空雷的可能更大——毕竟，从A号太空站上被切下去的那台偏折盾发生器，可是各国都想得到的宝物啊！你们看看这则新闻——包括γ国在内的其他几个还保有航天能力的国家，今天不也以清理太空垃圾的名义，往轨道上发射了几台遥控机器人吗？”
“哼，他们这帮秃鹫！”
时间来到了新世界297年6月2日，在α国秘密调查组的一间办公室内，秘密调查组的组长正在听取最新的情报。
“呼，总算找到了。”
“哦，说说你们的发现。”
“是这样的：那两块凹透镜产自一家δ国航天设备公司，而这家公司曾经与δ国航天部门密切合作，内部高管多为走『旋转门』入职的δ国航天领域人士，又从与不少δ国的涉密单位密切合作的a大学处获得过相关的技术支持，而a大学的物理博士毕业生，④，已经从公众面前消失了数年，且只有他一人失踪。”
“这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唉，这几年在全球各地牺牲的调查人员实在是太多了。我这个秘密调查组组长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他们的亲朋好友们。”
“组长，您别哭呀！”
“抱歉，那些暗夜英雄们前仆后继的壮烈牺牲真的是让我无比痛心！由于工作类型等方面的关系，他们的名字在他们往生后甚至不会被刻上任何纪念碑！”
一段漫长的，被泪水浸湿的沉默过后。
“组长，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当然。为什么不呢？”」
男生沉默着。
“居然会有这种事情……难道A号太空站……其实……是被δ国人摧毁的吗？那名手段非凡的‘魔术师’，那个暗器夺魂的‘忍者’，难道是④？”女生喃喃道。
“故事即将进入结尾部分，我们继续。”
第十七章 致命冲击
「时间来到了新世界297年6月19日，在α国秘密调查组的一间办公室内，秘密调查组的组长正在听取最新的情报。
“那个④最后坐上了一艘渔船，独自一人前往了E洋中的F岛。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调查一下？”
“当然要。这是我们现在唯一且最接近水落石出的线索了。那家δ国航天设备公司在我们的调查小队抵达那里之前就已经人去楼空了——一张废纸都没留下。这就更显得那个④有嫌疑。”
时间来到了新世界297年6月20日，在α国的某个码头门口的一辆小型客车内。
“『芦苇』报告01，我们4人已经准备就绪，即将乘坐游轮前往F岛进行调查。”这支特工小队的队长⑦对着他手中没有储存功能，只有通信功能的平板电脑说。
“01明白。一路保重，不要辜负国家的期望。”
“我们保证，一定会完美地完成任务！一定会为我们α国找到一锤定音的证据！”
就在码头上的4名特工即将登船离开时，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那个人戴着一副墨镜，穿着一身平民的衣物，被一位女士搀扶着，向着那4名特工走了过去。
“①，居然是你！我的老同学啊，你怎么来了？” ⑦惊讶地说。
“我想再见上④一面，然后当面质问他是否与我国的太空站遭遇一系列的袭击有关。我想，你一定能够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你的妻子和儿子怎么办？”⑦看了看搀扶着①的那位女士——①的妻子。
“我向他们保证过了：我一定会平安地返回他们的身边。”①的语气坚定而深情。
“好，请你稍等片刻，我必须先向上级报告你的情况，由上级做出决定。”
“呵，没想到，我之前最不能接受的阴谋论，在某一天，居然即将被证实。”①苦笑。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国家还不够强大。在掌握的有效信息方面，我国比起敌人，犹如井底之蛙比起侦察卫星。”①的妻子安慰道。
“如果信息战方面处于极大的劣势，对其他战场的分析研判的水平，就会被死死地压制在拼凑线索、常理推断、大胆猜想的‘阴谋论’及以下。我国这次吃的大亏，恐怕要流传百世了。”⑦感叹道。
十几分钟后。
“经上级讨论研判，允许你加入我们的队伍。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得擅自行动，必须等到我们把所有危险因素都处理好之后才能下船登岛。”⑦对①平静地说。
“好，我答应这个条件。”
“那就上船吧。”
随后，4名α国特工和①都登上了这艘停靠在码头上的游轮。
在游轮起航之时，①来到了船尾，与码头上的妻子挥手告别。两人不停地挥舞着右手，看着彼此渐行渐远，直到自己从对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等到回首之时，两人才各自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在航行的过程中，一名特工在聊天时说的话让①有些在意。
“你确定那个④就是这一系列袭击的幕后黑手，而不是被γ国栽赃嫁祸的替罪羊？要知道，那家δ国航天设备公司的大部分股权都掌握在几个γ国老板手里，他们联手起来，要求公司搬迁，应该是可行的吧？”
“（④真的是幕后黑手吗？他真的可能成为幕后黑手吗？如果是的话，又为什么？）”①在心里反复问自己，但他自己也没能得出任何答案。
时间来到了新世界297年7月6日，①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F岛。
游轮刚靠岸，4名α国特工就立刻跳下了船，落到了金灿灿的沙滩上。随即，他们直奔岛上唯一的建筑而去——那是一座别墅。几分钟后，他们破门而入，丝毫不受阻碍，迅速地制服了坐在沙发上看液晶显示屏上的国际新闻的④。
被紧紧地捂住嘴的④试图说话，但只能发出不具任何意义的声音。
在排除了别墅中和岛上所有可能的危险源之后，⑦用平板电脑告诉①：“一切都解决了，我们抓住了④，你可以过来了，我们会派一个人来接你。”
几分钟之后，①被一名特工搀扶着，抵达了别墅门口。
被绑在门口的石柱上，还被4名全副武装的α国特工包围的④看见了①，随即苦笑道：“①，你的朋友们可待我不薄啊。”
①循着声音，对着④所在的方向说：“我今天来此地，就是为了质问你：你到底是否与我国的太空站遭遇的一系列的袭击有关？请你立刻诚实地回答我！”
④继续苦笑着：“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来这一套。你们有证明我与那些袭击有关的证据吗？如果没有，那就赶快放了我，我想看的国际新闻应该还没有播出，我还有时间回屋子里去等。对了，你们私闯民宅的事情又该怎么处理呢？”
“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也不是你回避我的质问的理由！④，请你立刻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①对着④大声说。
“我有权保持沉默。”④冷笑道。
“你——”①生气了。
“如果我们扁他一顿的话，他应该会如实招来的吧？”一名特工提议道。
“怎么着，你们打算对我这个尚未被审判的平民动私刑了，是吗？”
“这个方法不好，不如对他使用吐真水，他肯定会把所有参与过的恶行全部吐出来的。”另一名特工提议道。
“哟，连吐真水都要拿出来了？看来，我这个弱小的平民，面子可真大呢。”说完，④抬起头，看了看被晚霞染成橘色的天幕——并没有任何异常的现象出现。
④看向天空的动作并没有逃过4名特工的眼睛，他们也随即看向了天空，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现象。
“吐真水找到了。”
“给他用上。”
“你们会后悔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④的狂笑声响彻整座岛屿。
“我真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要后悔的。毕竟，我们可是特工啊。”
在吐真水的作用下，④的身子开始扭动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把特工们和①不断盘问的过去之事倒出来半点，却开始以诡异的旋律唱起了一首诡异的歌谣：
有一天，我忽然能看清因果的提线。
它们纠缠在万物身边，既真实又虚幻。
过去现在未来编织成网，每一个节点都清晰可见。
未来不再模糊，就在我掌控之中。
开端纵无法更改，终结仍由我决定。
沿着预定的路径，我走下每一步。
不断抵达并跨越，直至最初的目的达成。
无视意外，无需预案，一切终究如我所愿。
不用纠错，不会失败，一切终究如我所愿。
纵使终末之时将至，一切仍将
如我所愿——
①和4名特工都立刻听呆了。
就在④唱起诡异歌谣之时，别墅里的液晶显示屏上播出了一则重磅新闻：“α国的A号太空站的残骸已与γ国的G号太空站的残骸发生碰撞。碰撞后，α国的A号太空站的大部分残骸预计将坠落于E洋中的某处……”
黄昏的天空中出现了五小一大，共六个拖着闪亮的尾迹的明亮光点，就像是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和一块手掌心。
一曲终了，④断气倒地，不再动弹。但在他的外衣里面，被完美地伪装好了的一台微型摄像机与一台微型录音机仍在运转，并不断地向那座别墅屋顶上的一架天线发送录下的视频和音频。而屋顶上的另一架天线则以短波为载体，不断把这些信息向着大洋彼岸的δ国方向的电离层发送。
而①和4名α国特工已经没有时间把他们的任何发现传回国内了——因为A号太空站残骸的主要部分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不偏不倚地砸到了F岛上，产生的巨大火球毫不留情地吞没了他们五人和④的身体，以及那座别墅——那的确也是夕阳西下的黄昏中最绚丽的花火。」
“唉，α国又被④摆了一道。信息差的威力真是可以大到堪比数个集团军啊！”女生叹息。
“好在④这个魔头已经死透了，无法继续祸害α国了。”男生向后一倒，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第三代『学士』仍然存活。虽然NēWū286Ā比ĀDē1856Ā和ĀDē1999Ā都更加『自由』，但他们的传奇终将谢幕，也必将谢幕。死亡，对他们这些无法亲手触碰『永恒』的『蝴蝶』而言，远非终点。故事叙述至此，惟余尾声。”
尾声
「新世界307年7月6日，α国的航天烈士纪念碑前。
“妈妈，爸爸还在国外出差吗？”
“是的，我的儿子。” ①的妻子说。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与我们相聚呢？”
“快了，就快了。” ①的妻子看着那块上面并没有刻着①的名字的纪念碑，泪流满面地说。她只知道：她的丈夫已经失踪了十年——杳无音讯，不知所终。」
“这个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但『蝴蝶』掀起的『风暴』远未就此平息——最重大的后续事件，就是第一次新世界大战的发生。”
“这个我知道！新世界307年，物品制造机被α国和δ国分别基于电磁偏折盾发生器研制了出来。随即，α国和δ国凭借着物品制造机，开始大规模扩军备战。第二年，α国和δ国就爆发了武装冲突，随即演变成了导致α国阵营和δ国阵营两败俱伤的第一次新世界大战。战后，生产物品制造机的‘技术’便流入了全球各国。”女生又开始卖弄她的学识了。
“今天的故事会到此为止。你们明天还可以来这里听我讲其他老故事——只要我们能够『抵达』明天。”
全文完 成书于2023年7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