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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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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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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散章二篇

一、观鱼之乐

但凡有院子的地方,主人家恰巧有心又有趣的,能够于寸土寸金中预留空间辟一方鱼池,满院便如画龙点睛,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鱼池因地制宜,不在于池子面积大小,除了必要的假山、石桥等造景点缀,最重要的是水的把握,足够鱼群活动休憩即可,太浅自然不行,过深则有碍观瞻,失却了那股子至为关键的通透劲。

天气晴好、光照充沛的时候,是观鱼的绝佳时机。约上三五好友,撑一把阳伞,摆几张竹椅,瓜果茶饮供应,一边闲聊,一边赏景,偷得浮生半日闲,不是神仙赛神仙。

池水清可见底,池中诸般风貌细节,林林总总,一览无余,甚至于卵石、草苔、螺蛳,皆无一例外尽收眼帘。有了这样的理想条件,“鱼翔浅底”的视觉效果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鱼群们旁若无人地游弋穿梭在这一方小小的乾坤间,毫无躲闪避让之意。它们似乎并不畏惧头顶上陌生惊喜的脸庞,人类给予它们舒适的生活环境,它们则回馈人类以足够的信任,就是这样简单的逻辑。每一尾鱼都是那样怡然自得,像镁光灯下忘我投入的舞者,借助深灰色的天鹅绒幕帘,鲜明而充分地衬托出身段的柔美,以及华裳的锦丽,将自己面貌形态的每一处细节都毫无保留地、骄傲地向世间展示,嬉戏来回间,一幅幅动态的工笔便活脱脱跃然眼前。这一点倒着实不同于野外的鱼,那些机灵鬼早已习惯于隐匿藏伏在茂草或深流的暗面,小心翼翼地生存,随时保持对外界的警惕和戒备。

而一水之隔的另一边,作为观众的人们也正沉醉于眼前的诗情画意。在这里,不必费心搜寻鱼群的踪迹或揣测它们的想法,只需降低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轻弯腰俯身,甚至可以蹲下来,近一点、再近一点,拉近距离,尽情观赏生命的绽放。或取鱼食在指尖碾开,撒入水中,看群鱼欢快地争抢,小小地互动活跃一下氛围。不经意间,人似乎也受到鱼群的感染,卸去矫揉的面具,放松紧绷的神经,让自己返璞归真。

这一刻,人与鱼彼此毫无隔阂防备,有的只是纯粹的和谐。

自然界里不同的物种之间,不仅仅、也不应当只有野蛮残酷的森林法则,有时候跨越物种建立起来的信任与善意,往往更具有动人的力量。这不正是一种无需修饰的美妙意境吗?

醉心此中的我,耳边忽传来惠子于濠梁之上向庄子发出的提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隔空应道:吾非鱼,固不敢妄言知其之乐;但观鱼之乐,此刻深以为然。

二、怀念的那抹蓝

那只翠鸟,真的很美。

我是在散步的路上偶遇她的,就在每天往返数次的未名塘边一丛芦苇尖上。原本习以为常的场景,如夜色中倏然燃过一颗流星,刹那间全都被点缀得生动鲜活起来。

她的身形实在是小巧,以至于岸上的我看不清她的细节,却又不敢贸然近前,生怕惊扰到这可爱的小生命,只远远地欣赏着。那一身亮蓝色的羽毛,均匀地覆被在玲珑的身体上,在傍晚的余晖下闪耀着油润的光泽,就像一朵蓝色的火焰,一颗蓝色的宝石,着实在那一刻惊艳了我。而我,只能任由她的倩影悄无声息地倒映在我的心里,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这片水塘的原住民,可能仅仅只是途经的过客,飞得累了,在此落脚歇息片刻,甚至真的因着冥冥中奇妙的缘分,与我此时此地不期而遇。我很想把她的美记录下来,把这一刻定格在记忆中,作为一个早已习惯动辄拿出手机拍照打卡的现代人,除此之外似乎已难以用更多有温度的方法来致敬身边美的事物。偏偏因为散步手机没有随身携带,只得作罢,但这偶然间的邂逅,却久久无法忘怀。

随后几天,那片水塘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而我也再没有见到那只蓝色的小精灵。一来二去,我竟然开始忍不住怀念她,就像怀念一位曾经默默陪伴却又悄然离去的朋友。我不知她何时再来,或永远不见,但她留下的那份纯粹的美好,却已足令我慰藉许久。

古代传统首饰工艺中素有一项“点翠”的技法,以康乾时期犹盛,金银打底,翠羽镶嵌,天然的鸟羽色泽丰富多变,极尽精美绝伦,深受人们喜爱,传闻彼时爱美的妇女皆以拥有一件点翠饰物为荣。但取羽给翠鸟造成的伤害也是巨大的。值得欣慰的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现在翠鸟已被列为保护动物,匠人们在制作工艺品的时候都会采用其它材料来替代鸟羽,免去了对翠鸟的伤害。

人世间有太多偶然的聚散,来不及精心准备,亦容不得强做挽留。每一次惊喜也好,遗憾也罢,其实都是造物巧手为之,无需刻意改变或占有什么。

正如我与翠鸟之间,匆匆一面机缘,留给我的,只是心灵的愉悦和记忆的美好,而她,依旧美丽如初,似天地间一朵自由行走的花。若此随缘欢喜,即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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