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我的二姐时,父母搬来和爷爷奶奶,二叔都住在一个院落里了。那个时候,对于突然冒出一个孩子和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感觉是非常别扭的,似乎我们之间被什么在阻隔着。我对第一次见到这个从老家来的二姐时的场景记忆犹新。母亲叫我们出去,说你们的姐姐来了。我当时只是抱着一种好奇的心态,出门,便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大铁门那儿。一身绿袄,提的平头,脸上黑黝黝的,两颊还有些许泛红。对于我们来说,当时的二姐算不上一个女孩,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实实在在在农村里长大的孩子。皮肤黝黑是因为下过地干过活。剃平头估计是和奶奶的想法一致。农村人的观念有时候能够根深蒂固的原因就在于他可以一辈一辈的传承下去。绿色的棉袄似乎是穿过很久了,远远的看上去,甚至有些暗淡,但我知道,姐姐那一身已是她最好看的一身了。就比如出去访客,或见人,打扮的好看是最起码的。更何况,姐姐大老远来到这里,带她的老太自然要给她写风光,毕竟要给母亲看到,在她那里,把你的孩子养的好好的。可在我眼里,姐姐似乎并不是我认为的那种养的好。在我们老家,小小年纪就要帮助长辈干农活,不干农活的孩子也讨不到大人们的欢喜。而我们从小跟在父母身边,到外地打工,是无法干农活的。从我们开始而后出生的孩子似乎也是这样。而二姐出生的比我们早,他需要背负上这些,他要和之前的孩子一样,插秧,摘菜,放牛。看着哪儿不知所措的姐姐,我也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起来。我忘记了她是如何走到我们跟前,如何和我们吃第一顿饭,如何一起睡的夜晚。但我知道,在如今这个家里,她是存在感最低的,她总是默默地不说话,帮着母亲烧饭,摘菜,吃完饭收桌子。要知道在这之前,我和妹妹都要拌嘴到底谁去干活,或者干完活到母亲哪儿求表扬。姐姐不一样,不和我们吵,也不求表扬。母亲似乎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姐姐比我们大,事情就要承担的多些。母亲也曾和我说过要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可我每次都不服气,甚至觉得凭什么。我想姐姐在老家的时候做的事情比这还多,甚至没有人去强迫他去做,来到这里他依然做着一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做事而已。他也许并没有把我们当成姐妹,就像我还没把他当作姐姐看待,甚至我明显的感觉到父母与她的联系很浅薄。我曾近距离观察过她的脸,还是有些黑,不过似乎变得有些不是单纯的黑,里面有些黄了,皮肤白嫩了些。他的眼睛很好看是双眼皮,我和妹妹都是单眼皮,看见他是双眼皮,甚至和父母的双一样的时候,我才有种他原来真是母亲的孩子。瞳孔是棕色的,像是新疆那里的颜色,眼窝有些深。透过这双眼睛我知道,他在等,等那个养育了她十几年的人接她回去。而我其实一开始也和他想的一样,他会回去的,回到那个地方去。
即使是成年人一下子离开他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怕也是要伤心郁闷的。更何况那时候的姐姐也还是一个孩子。孩子是粘人的。他们记得最清楚的或许并不是自己的父母,姐妹,而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管是在夏日里干农活,还是在黄昏小院里摘菜。
我和姐姐没想到的是,她自那次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一直待在我们身边。不知从何时起,他拿出姐姐的身份来让我们做些家事,而我们也莫名其妙的迫于他的威严,虽心有埋怨,还是完成了她要求做的事情。而我和妹妹依然在拌嘴,向姐姐诉说着,对方的不好,向他发牢骚。他甚至代替母亲训斥我们,而我们也无法反驳。而她和母亲之间也小由争吵,为己谋不平了。我知道他早已是我的姐姐,同时也是母亲的孩子了。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愿意麻烦别人,所有事情自己担着的小孩了。他有了能陪她走过更长时间的人了。他有了小脾气,偶尔也会撒撒娇的人了。从那一刻时刻开始有这种变化呢,大致是在许多的某个时刻吧。
血缘不是你我之间的纽带,如果不把我放在心上,血液也会冷掉。真真正正的是陪伴,我们现如今可以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帮父母摘菜,一起在饭桌上打打闹闹。即使换个地方也一样,我们所在意的不是所做的事,而是在你身边有说有笑,陪你走过许多岁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