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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盼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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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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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年味(二)

腊月如果没有下过雪,不算是北方的冬天。小雪不算雪,大雪才是。

小时候的冬天,下很大的雪。现在想起来,想咏雪。之前,一直搞不太明白。古代文人那么丰富的人生体验,不拿出来讲讲,只是吟咏景物。辛弃疾: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有可能,道理只是讲给他人听得,四季风物中所蕴含的感觉才是自己的。

雪与过年当然有密切的关系。整个腊月、正月的前半段,常下大雪,至少也是中雪。放了假,一夜间雪厚了大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隐隐的隆隆声令耳膜发痒。有人说,是高邑的火车道。有时果真有汽笛声,闷闷的,穿过旷野。小伙伴一聚一大群,穿着棉靴,揣着手,分两拨,麦地里打雪仗。黑爪子被雪洗得漂白,冻得像一根根青葱。摆好的队形一会儿就冲散了,追着赶着在雪上转圈。一个个头顶都似冒着白色的雾气。脖子里的残雪化了,湿凉湿凉的。撒野了半天,感觉后背、两腿都出了汗沾湿了棉袄棉裤。回到屋子里烤烤手,耳朵边缘冻得失去了知觉。久了,耳朵或脚跟有了冻疮,手也会一烤火就痒痒,红胀。

夜幕降临时,星光点点。有大人,拿着很亮的手电筒在木梁间捉麻雀。麻雀的热脑浆可治冻疮。更多的是到自家麦地里,扒开雪拔几把麦苗晚睡时放热水里给我们泡脚。父母对孩子的爱,风雪寒冷是挡不住的!

快到年底的时候,放晴了。雪地反光耀人的眼。人们去赶年前最后一个集。我们走土路,为了好耍。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天空轰隆隆飞过一架飞机,像是给新年到来的喜庆气氛奏乐。途中经过邢郭公社旧址旁,几排高高的树。撒嘎的用脚狠跺树干,树枝上的积雪落了后面人一身。骂骂咧咧,打打闹闹,追追赶赶,好不热闹。集市上人挤人,转圈赚热闹。

回来时,走公路。远处的山脊覆盖着白雪,显得安安静静,柔和舒适。走了一段,行进的车辆溅起泥点,令人不悦,商议着从麦地穿插过去。中午时分,积雪下面的田埂融化了表皮,踩上去打滑。一踩一脚泥,歪歪斜斜将就着走了回去。

除夕夜,有时天空也会飘下雪花来。二踢腿在空中炸响,炮仗声声正式揭开了年的序幕。老年人给神像上供,点香点蜡。香烟袅袅,红烛摇曳着火焰,大红的对联与洁白的积雪互相映衬着,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都是年的味道。人们相互串着门,急促地从大街上走过。

大年初一,雪又薄了一地。家家户户总有早起床的,一把扫帚扫出路来,方便拜年的人来。墙根积雪堆上是燃放鞭炮后的纸花,散散落落。初一这天的风俗,是不能往外扔垃圾的。孩子们拜完年,堆雪人,直到熬大锅肉菜的气味让人有了饿意,在孩子们的心里,年是好吃头!

正月里,走亲戚。路上的积雪没有化开,实实的一层,滑溜溜。有骑三轮车的,有开着拖拉机的,有步行的。有人在路边走,不小心相互搀扶着倒在了沟里。前面有人喝了酒脸蛋红扑扑,骑着自行车扭头斜眼看笑话。前轮一滑,人已四仰八叉在地,年是一杯杯香醇的酒,醉了人,醉了心。

过了十六,年就接近了尾声。偶尔天色淡青,飘下点点雪花,只是风,寒中裹着暖意,春天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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