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五月份,我在县城的一家花卉市场买了两只小兔,挺贵的,一只好像二十五元。我买兔子主要是送给孩子饲养,说是饲养,它们多半是观赏。至于为什么要买,并没有确切的缘由。偶尔觉得孩子的生活中或许也需要小动物的陪伴,我小时候养过兔子,自然而然对于这种动物有好感较为熟悉。我家不养狗,担心抓伤人。也不养猫,不只是谁家的猫每天都我家转悠,因此猫更是没有必要养的。兔子的到来,孩子心花怒放。或者说兔子的出现,是孩子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她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们起名字,其中一只被大女儿称作欢欢。孩子说它很活泼好动。欢欢是只公兔。另一只不久之后死了,至于叫什么名字也记不起来了。
起先,兔子在县城的住处被养了一段时间,后被带回了村里老家。父亲见孩子如此喜欢兔子,就从本村的一户人家又买了六只,一只八元。母亲埋怨我买东西贵了。县城的一只兔子比村里的兔子贵三分之二。家里现在有了七只兔子,来我家玩耍的孩子的同龄伙伴一人认领了一只自己喜欢的兔子并给它们起了名称。周末回村她们围着兔笼喜不自胜的样子,重复着自己兔子的名称,并想象出关于自己兔子的种种事情并吵着嚷着大声喊出来。我到头来只记住了“欢欢”这个名字。
大女儿可能是年龄稍大一点儿的,时间稍微一长没有回村看欢欢,就要想哭泣。有时,我无意中说兔子大了杀几只吃。大女儿听了很恼火,极力反对。晚上给爷爷打电话,大女儿一再嘱托不能杀兔子。按照大女儿的要求,兔子也不能卖。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说给兔子们养老。她说可以。后来,大女儿说:大兔生小兔了,可以卖几只。这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相信:兔子会扎扎实实地融入到孩子们童年时代的记忆中。
种种原因吧,家里现在还剩三只大兔,除了欢欢是公兔外,另外两只是母兔。寒假在家,孩子们换着花样喂兔子。三只兔子是孩子们的团宠。村里的兔笼空间很大,父亲给兔子设置的保暖措施也很好。时常见兔子们在里面叼干草,父亲说估计是有母兔已经下兔崽了。于是,孩子渴望开学后每个周末回村,看看毛茸茸的小兔子从草洞里爬出来爬出来玩耍了吗。
我觉得作为生命的个体,我们的内心总要被某些植物或某些动物填充着。这种状态可能不分年龄,贯穿于一生。我的同事很多都喜爱花草,在自家阳台上的花开了,香气四溢了。总会第一时间发个朋友圈分享,也会来几段诗情画意的句子。清晨的散步途中,我们也会看到很多人遛狗之类的宠物。我记得有一则新闻,国外的一条经过训练的狗帮助很多人摆脱了抑郁症的苦恼,被授予了一所大学的硕士学位。人的一生,虽有少年、中年、老年分属不同的阶段,每一阶段都与周围的动植物有着密切的关联。时间变了,可能心态也会变。但从我们的内心深处来讲,我们对于动植物的关注一直存在。
我儿时养兔,记忆深刻。春天用铁弯钩这段槐树的细枝,喂兔子新鲜的槐叶。让兔子在土里打洞,不经意间,一窝毛茸茸的小兔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自己欣喜若狂。放了学,抱抱小兔摸摸小兔。一般不会去抱大兔,它会用尖利的爪子蹬你。炎热夏日的傍晚,黑影刚下来。我们会拿着手电筒找蝎子捉,不少蝎子在石墙缝隙间纳凉。我记得那个夏天,捉蝎子卖了三元,电池费花了五元。后来,养蚕。风起尘扬的春天,桑树刚发芽,小小的黑点蚕宝宝破壳而出。放了学,大队人马直扑麦地中间的那棵高大的桑叶树。马路上,大爷骑着自行车过来了,挥手大喊,生怕我们踩踏了正在拔高的麦子。我小时候,庄稼地里有蚂蚱蝈蝈一类的虫子,近些年早已销声匿迹。老人们说:农药化肥杀死了它们的卵。我知道这些昆虫会对庄稼的收成造成一定的损失,但印象中没有过明显的虫灾。这些都是我少年儿童时代记忆的重要内容。前年的八月底,我去王家洞村边的山上去采山葱花。偶然间看见草丛中有蚂蚱跳跃,记忆触动了心尖,像久别的老友相见,顿生一股悲悯之情。我相信:我们对自然万物是有感情的。
现在,村里人家依旧养鸡养鸭养猪养羊等等。它们是我们蛋类肉类的重要来源。有的村民栽种果树,获得果实。不管是功利性的还是非功利性的或者二者兼有,不管是饲养动物还是照料花木,我们都在与身边的动植物打交道。
现在女儿喜欢小兔与我小时候喜欢小兔,情感是一样的。少年时代的养兔子与现在养兔子,心境大不同了。小时候,养就是养,没什么想法。随便在家里找个地方,兔子会打地洞。兔子的雏仔毛茸茸,可爱得很。孩童时代的旅行或养兔养蚕采摘水果等等活动,是构建自然审美的基础,这些审美心理机制的构建对于孩子的成长极为有利。学校主要为孩子提供学科常识,家庭主要为孩子提供社会常识,与自然事物的接触引导孩子建立内在的与环境与自我的融合感与适应感。
那时没有宠物的概念。当然,现在是让孩子们高兴,孩子喜欢兔子。那时一窝蜂。都在养。本质上跟养宠物一样。也是奇怪。人见了蛇,会一惊。天然与兔子贴近,尤其孩童。这里面必然有什么逻辑,却一直不知。如果按住专业一点的说法。人养动物,可以成为养殖。人养植物呢?养树养草养庄稼养蔬菜,养花卉。换种说法,称为养种吧。看来,我们与动植物建立联系的重要一点是围绕“养”字的。我办公桌上种了一骨碌蒜,每天都要瞅瞅长了多少。
孩童时代的养殖经历与成年人的饲养与养种行为的感受或许是不一样。我见过不少村里的中老年人放羊。孩童时是体验,中老年是责任。野外放羊与室内养花,道理有相同之处,心之所系,时时牵挂。有些动植物能为人创造价值,或财富或美好心境或食物。更有些动植物,我们愿意主动贴近它们,获取自身的精神疗愈功能。从另一个角度想,动植物对我们的生活方式有很多调节。延伸一下,再从另个角度想,人与人生活方式自然是不同的。可能不存在高不高级,偶发的优越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所谓成功人士的实际心理感受可能不比一位放羊倌高。一位中医专家说:人生其实就是感受。在最平庸的日常生活中寻觅最本真的生活滋味,岂不美哉?
《小王子》中小狐狸对王子说:“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你看:小狐狸说到点子上了,“彼此需要”成了关键词。
还是那句老话。谁养的谁看亲。他养的鱼他看鱼亲,你养的花你看花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