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冀西南,东部的太行山余脉。这里是最东端了,孤零零的几座丘陵。再往东就是肥沃的冲积平原。南马村的西面是一座较为低矮的丘陵,村里人称为西山。站立在西山的脊背上向西远眺,是延绵的山脉。东南不远处是传说中的张良山。北面有馒头山。二十年前,有馒头形状的完整模样。当然还有五马山。周围的这几座山,连同名不见经传的西山,个个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放更长远一点,在遥远的地质年代,都蕴藏着无穷的故事吧。这里有自然本身的,也有关于人文的。南马村就有商代遗址,张良山有历史故事,山脚下的村落在千年的历史中,发生过那些动人心魄的过往,出现过那些造福四方的能人异士。每一座山连同每一座村落都是自然与历史的双重遗产。
小时候爬到西山的顶部,看远远的太阳落山。在山顶还挖到过药材的根,在山腰摘到过野葡萄。葡萄的叶子质地光滑很硬朗,连同山上的一切都很硬朗。这是风的缘故?风中的远山与风中的西山来自于原始,这是全部的基色。风劲浪地吹过,万物拂动。风吹过孩童的小腿肚,背心被吹成了旗帜的舒展。你看,绿意深处的牧羊人矗立不动,好像在感受着山风的洗礼。羊毛被风掀起,并不凌乱。我们在无聊时,在失意时,在兴奋时,结伴爬西山。从山脚下冲刺到山顶,浑身发汗,舒畅情志。成年后,我也去过远方的高山。那里群风环绕的山峦各有各的天地壮阔。春风、夏风、秋风还有冬风吹过,我们爬西山。朗朗乾坤,那些少年岁月随风而逝,只剩下一场落寞的心境。长大后,我明白了。我爬远方的山其实是在爬少年时代的西山。而这一过程将耗尽我们的青春与悲悯。我们爱故乡,爱万物,爱风中的西山。
现在是立冬前的周末。西山已变了模样。事物是变化发展的。我们希望变化,我们也希望变化的再稍微慢一些。人生是一场从原点出发,重回原点的过程。就像儿时的照片,年老时再看看。风中的西山,生命早期的生活印记,总希望能时常地回过头来再看看。新事物当然会引起人们的兴趣。但人到了一定年纪就渴望回头看看,不再热衷于新事物外在的眼花缭乱。暖阳裹挟着初冬的韵律,这里是村落、田间、山野、厂区的结合部。天地万物自有无穷无尽地重复与纠缠。我来到山腰的地里收获胡萝卜。在纯净的色彩中,微风拂面。站稳姿态,抡起锄头,宝玉质感的果实从坚实的泥块中脱颖而出,接受山风的见面礼。风中的西山,有岩石般生硬的一面,更有滋生万物旷世柔情的一面。
修葺一新的石墙上,簇簇野菊花繁花似锦。绚丽得连同凤蝶都激动不已。风中的西山,似一位岁月的使者手捧鲜花向季节的深处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