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毛笔字,马步升老师写了这样一段随笔:“对于毛笔字,有人临帖,有人摹碑,有人学汉简,有人在敦煌文书中找灵感,有人则直追甲金文字,他们所走的都是无比正确的书艺正道。
不从这条路上走出来,也无所谓书法,更无好坏之分,只是毛笔字而已。毛笔字者,毛笔写出来的字。
这些碑帖之类,我都有大量存储,也常翻翻看看。但是,也只是看,动眼不动手。
所以,我只是用毛笔写字玩儿。一定要赋予功利目的,主要是为了用毛笔抄写古诗词。一个是加强对古诗词的记忆,一个是体会古人在提笔作文时的真意真情,最主要的是转移当下的注意力。
我觉得吧,如果非要问什么事物对我的毛笔字有启发,那就是形形种种的老树杈子了。
要问师出哪门?老树杈子是吾师!”
……
品读老师的文字,欣赏老师的书法,感觉一股清流充盈心间,激荡回旋,突兀奔腾力透纸背,峥嵘盘旋匠似鬼工,虬枝摩挲直指苍穹,腾飞起旋如同高鸟,俯听碧浪如闻惊风,连山起伏若出波涛,依仗奔凑如击昆仑,青槐夹道近似奔鹿,可谓艺术与生活相融,智慧与幽默共存。扬雄《法言》中说“言,心声也;书,心画也。”老师写字作文但求自然,只为体会古人提笔作文时的真情真意,没有任何矫揉造作,更没有直追某种书法高度的期许和焦虑。
世人眼里的朽木树杈成了他书法的灵感来源,在他看来“世间有老树杈子,或因风摧之,或因人斫之,或天然如此,形形种种,各呈姿态”。有盘如虬龙、枝桠冲天笑迎新枝绿意者;有经历风雨雷电、斧金剁砍依然焕发青春者,然老树挺着老杈子依然故我,“夜看星月,昼察人情,不惊不詫,不愠不火,静看鲜嫩倏忽与泥土混同,繁华转眼与萧瑟为伴,”以百年孤高之姿态独享四季精灵,葵葵然兀自独立,不蔓不枝;欣欣然随心所欲,洒脱随性。
若论其中缘故,唯语“实乃不以他人眼色论生命成色者”。
“所谓千古不易者,指笔之肌理言之,非指笔之面目言之也”。古人写字唯论肌理,不究面目,如马老师笔下之树杈,以自然之肌理横涂乱抹,删繁就简,古简之风扑面而来。
巴尔扎克说“艺术乃德行的宝库”,古人执念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表现在艺术层面就是“为往圣继绝学”,才有“为万世开太平”之局面,马老师著作等身,未有任何骄荏之气,仍设坛讲学,四处奔波,于田地巷陌之间,捕捉老树杈子,快意于江湖田野,遗址古堡,闲暇时间揣摩玩味,落笔成文,唯念学生顽冥不化,感慨万千,虽夜以继日难遂师意。
品读再三,顿感汪洋恣肆的艺术形式都以暴涨的文化底蕴作为支撑,除此别无他路,老师读了无数名帖,欣赏了无数古碑,内化了历代书法名家的笔意,将文学创作的情怀自然地附着在游走的树杈中,书法就有了自然流畅的“树杈”线条,有了岁月沉淀的孤高,古拙雅致之气愈加浓郁,洒脱温婉之形更是随性。
马老师读帖摹意,快意宣纸,以“老树杈子是吾师”,以自然奇观体悟艺术之本源,彳亍前行,不受古人笔法束缚,独辟蹊径,用江湖岁月的笔意表现树杈的刚硬与毛笔的温软,堪称一绝。
文化的繁衍在不同时期,总有划时代的人物横空出世,老师的绝地之唱和“树杈体”可谓是“横渠四句”的完美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