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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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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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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远门

人世间如此的不可想象,每一个度过饥荒的生命都因爱的成份存在。——题记

母亲姊妹多,在困难时期有两个姐姐逃难去了外地,最终杳无音信,一个弟弟被饿死,剩下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成年后被公社推荐去煤矿当工人,因为工作认真,为人正派,兄弟俩华亭杨家沟煤矿选运队和靖远矿务局供销科当领导多年,工作颇受群众好评。

前些年,小舅退休,曾到平凉待了一个月,期间母亲也在,他们姐弟天南海北地聊天,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小舅回平川区后,时有电话打过来,叮嘱我好好教育孩子,我忙不迭地应承着,感觉很温暖。小舅的两个孩子都是名校毕业,一个在银行,一个在报业集团,很有出息。远隔千山万水,我能感受到小舅关于教育的最朴素观点和子女成人后的欣慰喜悦。联想自己搞教育几十年,未曾做出大的成绩,甚是惭愧。去年小舅散步时被车辆撞倒,坐骨和锁骨骨折。听到消息,准备好前去看望,因为疫情原因,小舅坚决不让去,随后一直电话联系,感觉很不是滋味,好在经历过饥饿考验的他很快恢复了健康,走路没有任何问题,精气神饱满,记忆力更是惊人,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年月日、人物事件说起来依然脱口而出,我在电话里听着感觉是播音员在播报新闻稿件。特别是1960年12月2日,西北局书记刘澜涛主持召开会议,将某省委第一书记当场免职,并迅速采取措施调集粮食,“抢救人命”。解散夹边沟农场,将奄奄一息尚活着的“右派”遣送回家的历史。他是如数家珍,情绪甚至有点高亢,忍饥挨饿的儿时经历让他的记忆细胞特别活跃,随时处于激活的状态,一旦提及,整个过程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身为无产阶级的优秀代表,他对知识分子遭遇不幸的同情,让我感觉人的格局,境界与学历的高低、知识的多少没有多大关系。

今年过年,被疫情压抑了三年的心情得到彻底释放,人们耍社火,走亲串友,一派喜庆景象。我从母亲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欲言又止的话题,回到平凉后,做了些微准备,正月十七和儿子一起赴白银市平川区给小舅拜年。

上次去,还是几年前和两个哥哥,还有儿子、侄女去给小舅拜年,来回用时一天。现在回想过程似乎只是去了,除过那边名气较大的羊肉和麻腐包子,沿途的景致在记忆里模糊到没有印象的程度。这次前去,时间充裕,也不着急赶路,车辆在高速路上过桥钻洞,荒凉的平原和光秃的群山依次在眼前掠过,村庄被高速隔离带抛在很远的旮旯里,即便映入眼帘也是屋顶的砖瓦和零星的树木。直到下了高速,进入省道,沿途的村落才清晰起来,路边的行人尽管稀少,遇见人的温暖感很快填补了高速路上弥漫了很久的荒凉。我留心着沿途屋舍的风格,在平凉多见的架子房逐渐被单面溜坡房代替,到海原县和平川区交界的高山时,房屋越来越稀疏,道路越来越崎岖,偶见路边干枯的小草,漫山遍野几乎看不到一棵树木。转了几个弯,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风力发电机组,那阵仗很是震撼人,硕大的风叶悠闲地旋转着,给光秃秃的群山赋予了活的灵魂。

车行最高处的时间是短暂的,盘旋在山顶的公路尽可能的回避着最高点。几个转弯后,风车林已经被甩在身后,沿途的黄土山没有减少,但是山的外形越来越有特色,像圆圆的馒头,一个个挤在大地的蒸笼里,部分外形凑巧的更像是女人的乳房。途经一个名字为甘盐池的村子,想着了解下风土人情,不多的几户人家都是紧闭门户,似乎从春节的氛围中没有苏醒过来。门上没帖对联,猜测是回民。他们安静地享受春节的悠闲时光,斗柄回寅的春节在时间节点上似乎比轮换月份的宰牲节更加适合休闲。找不到人,就搜索了一下度娘,当初的新闻稿率先跳入眼帘,那儿的村民在接受采访时,脱口而出了当地的民谣:“山像和尚头,有沟无水流。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我读了噗嗤一笑,老百姓的语言就是有味道,光秃秃“和尚头”不仅形象,而且反映出了民生的艰难。再看时,周边的山都是老百姓起的名讳,有“尖尖山”“呱呱山”“光光山”……都是绝妙的词汇,长年累月在土地上谋生的农民在风车工程到来之前都是眼巴巴靠天吃饭,肆虐的西北风摧毁了山顶的所有植被,把整个大山都抚摸成光秃秃、圆溜溜的“和尚头”。村民视风为恶魔,直到人类的科技成果被搬到山顶,村民通过租赁土地获取了比耕种更可观的收入,电力公司因此处风力持久、土地便宜获得了更大的利益,双方可谓瞌睡遇到了枕头,双向的利益最大化让村民从讨厌诅咒大风,到渴望喜欢大风,一切都在一瞬间被改变。

思绪还没有走出风车的庞大阵仗,前面的路越来越平坦,从距离上判断已经进入了平川区,这个拥有四个大型煤矿,靠几座矿山支撑起来的新型城市。道路上的煤尘味越来越浓郁,路沿边的洋槐树勉强高过屋顶。最引人注目的是川道远处的大山,和海原的山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谓高俊挺拔,棱角分明,造型犹如刀劈斧砍,很像画家英子(李爱军)笔下的大斧劈皴山水画。惊叹间猛然联系到西藏的冈仁波齐峰,如果这里地处高寒,一年四季有冰雪封顶,那释放金光的不仅仅是冈仁波齐峰了。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生存条件越艰难的地方越有宝藏,就连那棱角分明的高山似乎都是高傲的,不可侵犯的,因为它根部全是能燃烧的黑金。每一矿车黑金露出矿洞的时候,不长植物的地皮瞬间有了土豪的地位。人类就这样有趣,总能将荒凉变成奢华,让奢华充满诱惑。波澜不惊的心情一下子鼓涨起来,似乎有一种力量吸引自己奔向俊逸的山巅。

车子越过馒头山,视野掠过斧劈峰,风车阵消失在山巅的时候,道路拐了一个大弯,眼前是一马平川的道路,道路上大型车辆多了起来。它们似乎从魏家煤矿的矿洞里钻了出来,整齐地排着队碾压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小车经过时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抬头看逼仄的川道,两边不太高的山头都由棱角分明的石头堆砌而成。这一带,再没有植被的概念,更没有枯草的踪影,最显眼的除过嶙峋错落的石头山,就是道沿边灰黑的尘埃。道路拐角处用青砖砌成的反映红色经典故事的文化墙彰显出鲜明的地域特色。

行车期间,遇到五处传统建筑群落,都是高大威武,拱梁结构的古建群,其中两处在路边,有一处拍下了来回不同视角的照片,去的当天天气灰蒙蒙的,古建筑群矗立在荒芜的旷野中,只有一条大路相伴。当天晚上久旱的平川区下起了大雪,至第二天早上返程时,白茫茫一片雪的世界彻底改变了地表的颜色。小舅高兴地说:“这边连续三年没下雪,外甥来一次,竟带来了一场雪!”话语间,全是外甥给舅舅拜年带来的幸福感。

当初我上学,靠卖鸡蛋支撑的家庭经济基础已经无法支付上学的费用,我飞书传信给小舅。他工资还没有发,就借了一月的工资邮寄了过来,小舅每每谈起小时候差点被饿死,是母亲从婆家偷偷将馍馍饼子藏在衣襟里,跑回娘家救活他的过程,总是情不能已,眼眶含泪。后来被双岘公社副书记王有华、公社团委书记贾卓照顾去煤矿当了工人,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成人后的小舅不遗余力地资助拥有三个小伙子的姐姐家,这其中的情分是文字无法表述的。这次前去给小舅拜年,他老人家高兴地喊来知己朋友小冉师傅陪我们吃靖远的羊羔肉。吃饭期间,免不了提起老家的世事变迁,某某人当年哪一天怎么帮助他,一个个人物,一个个事件,过程说得清清楚楚,包括他不多的几次回乡探亲,凡是当年帮助过他的村民都一一前去拜访,以表达知遇救助之恩。我听着不免鼻子发酸,人世间就如此的不可想象,每一个度过饥荒的生命都因爱的成份存在。他们那一代人识字不多,但是亲情的纽带在困难面前产生的担当精神超越了二十四孝图。这世界本来千疮百孔,总有人缝缝补补。

相聚的时光是美好的,美好到小舅感觉回到了家乡,那个他不太愿意提及,但是永远不能忘记的苦难时代。那天晚上,小舅坚持和我睡一张床,我听着他老人家的故事很快进入了梦乡,也许是白天开车累了,他的故事也过于沉重,我几乎不敢回应他的话题,只是默默地听着,听到我进入梦乡。他却因为我的鼾声一整夜没有睡着。第二天五点不到,小舅就起床给我们做早餐,熬好了稀饭,又跑到楼下专门买了三屉麻腐包子,我睡到八点才起来享受美餐。小舅只顾着我们,美味的包子也仅仅吃了几个,剩下的被我和孩子承包了。这一切皆因我之前说过靖远的麻腐包子好吃。

长久干旱的平川区突然间飘起鹅毛大雪,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鲜活的。唯独我越来越着急,如果雪下厚了回不去,会耽误孩子的课程,何况是我主动请孩子陪我去的。小舅见我执意要回去,就一再叮咛我小心开车,并坐车上把我送到了城外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我回头看着他开心中夹杂着不舍的神情,一股热流差点滚落眼眶。三百公里的路程,竟然被我等待了好几年,人生还有多少个可以不加掩饰的倾诉对象,小舅心里明白我心里更是清楚,他需要一个可以回应时光的人听他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而我估计是他渴望中的一个合适人选。好在小舅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儿女的发展也是蒸蒸日上,谈起女儿出嫁不仅不要彩礼,还主动给女儿几万元,那个时代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是一个伟大的灵魂。

我承认自己无法长久地被一种久违的亲情包裹,我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某种不可承受的情愫。看着小舅的身影消失在飘飞的雪地里,我停下车整理了一下心情,尽最大可能恢复到出发时欣赏沿途风景的状态。在途经那座宏伟的古建时,我又拍下了雪花飘飞中的寺庙。明代黎贞《咏雪》写到“朔风吹雪如云堆,飘飘飞绕从天来。妆成世界似银海,举目万里无纤埃”。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宁静了,现代建筑工艺构造的拱形桥洞盘旋地坐落在旱沟上,桥上的三层八角亭子既是廊亭,又是古建的门楼,和院子中间的大殿形成了高低错落的搭配风格,远望近看,一图便是一个世界,这里或许承载了人们无法言说的信仰归宿,所有物质之外的心灵纠葛或许只有在大殿的烟火中才能趋于平静。

相对于古建的雕梁画栋,琼楼玉宇,靖远煤业集团的办公大楼显得整体划一,中规中矩,如果不是大楼门前的十二生肖花灯的陪衬,我和孩子几乎没有勇气站在门口拍照。那是小舅一生奋斗的最高殿堂,他曾经多次在集团大楼的礼堂里参加劳模大会,作为劳模代表发言,台下掌声如雷。没有上过一天学堂的小舅硬是在高手如云的集团里获得了大家的认可,甚至可以完整的阅读报纸,给亲人写信,他书写的话语简洁明快,语言逻辑性很强,很少有错别字,甚至比我随手写东西的错别字还要少。联想母亲不识字,但是记忆力惊人的特点,他们姐弟的基因难道是因为饥饿而被强化,这个有点荒谬的推测应该是善意的,我能强化的就是时间沉淀了大约半个月之后,用手指头在键盘上敲打下心情基本平复后的文字。

那天回家的时辰是漫长的,从上午十点出发,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到平凉。起初雪花还是很浪漫地飘着,车子几乎可以不减速。雪花落在大地上,被车子碾过,一下子香销云散,独留两条深色的车辙在路面,孤独地仰望着白茫茫的天空,似乎在渴求雪花能尽快掩盖它们。行车期间还遇到海原县公路段的员工开车在路面撒盐,四个着橘黄色工作服的女工站在车厢里,从三个不同方向向路面撒盐。我经过时,心里的些微担心瞬间化作乌有。待奔到距离甘盐池“尖尖山”的风车阵越来越近时,一辆停靠在三岔路口的警车挡住了去路。一位警察示意我停车,非常友好地问我走哪条道。我说要回平凉时,他建议我掉头回去,说山上的雪厚,还有冻结的冰溜,没有雪地胎或者防滑链过不去。我听他如此诚恳,直接掉头原路返回,然后换道从靖远县、会宁县、静宁方向绕道回平凉。掉头返程时又遇到了撒盐的工程车,只是他们的行走速度很慢,我也不知道他们工作到哪个路段就收工,也就没有犹豫继续返回。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下了大雪也很少撒盐。几天前,在一个拐弯处,下雪结冰车辆都变成了碰碰车。这次外出,遇到海原县的省道上有工人撒盐,着实感动了一番,这就是城市的品质,时时处处为民着想和节俭办公之间并不矛盾。就看那一把盐撒在冰雪路面,还是民众的伤口上。

下了坡,行车至川道平坦的路面,雪花慢悠悠地飘落在山川遍野,只顾着覆盖干枯的草木,飞舞的浮尘,似乎忘记了道路上还有彳亍前行的车子,车轮始终没有滑动的迹象。我保持着合适的车速,悠悠地前进,任凭车后的辙印不断地加深。导航播报车子已经进入会宁地界。在靖远前行的整个路段中,我只遇到了一辆相向的车子,同行的没有一辆,有几次渴望遇到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个车马店,我好停下车等路面彻底开了再走。但是奢望在了无人烟的川道里,除过雪花回应我的思路,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好不容易在会宁交界处看到一个汽车修理铺,我停车进去问是否有链条,老板都没有听懂我说的话,直到我说是否有汽车用的防滑链,老板才明白过来,笑了一下说:“没有防滑链。”他随后补充了一句:“我们这儿很少下雨,下雪更是奇缺,大家从来不备防滑链!”我突然明白了警察说的话,他们没有使用防滑链的心理预期,老天好不容易下场雪,除过感受雪的宁静和洁白外,那就是把车子停下来,堆个雪人吧。

走过了最担心的靖远县路段,会宁和静宁地段的路面大体一致,路边树木都穿上了雪花妮大衣,路面的积雪被日渐增多的车辆压成泥水,只要平稳地行车,车速大体可以保持在40码左右。这段路程,走不多远就有村庄,还经过了几个大的镇子。我也是走走停停,不断地用备用的棍子别掉挡泥板上聚结的冰泥,保证轮胎的正常运转。走着走着似乎又有了走马观花,留心沿途风土人情的心思。现在回想当时的心理,感觉人的思维导向是极其复杂的,也是不可捉摸,更是变化多端的,就因为沿途的村舍多了,心里竟滋生出很多浪漫的情愫,之前几个小时的雪地行车,碰不见一辆车,一个人的担心和孤独无助似乎一瞬间消失了,也不再思考防滑链的问题。

到了静宁,停车吃了一碗面片,那种吃起来烫嘴的酸汤烩面片。饭后,问面馆的师傅,去平凉的高速是否开放。师傅说,早上封闭了一会就开了,我听了心里的踏实劲蔓延到了每一个细胞,心想终于可以放开飞奔了。然而,事实并非期望的那样顺畅,车子行进到隆德县城,山顶弥漫的雾色越来越浓厚。

北斗导航不停地提醒在隆德下高速,转走312国道,语气恳切明确,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我调转车头在隆德上了国道,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环隆德城的道路灯火辉煌,稀稀拉拉的车子低速前行。出城不远处,杨家店红色旅游景点已经被大雾笼罩。上六盘山顶峰的道路封闭,昔日游客络绎不绝的六盘山景点继续沉睡在大雪的怀抱中,安静地有点异常。车子在杨家店向右折返,一会功夫就到了六盘山隧道,进洞前车子的能见度已经缩短到五六米左右。我打开雾灯和双闪,踟蹰前行,之前在高速上飞奔的心情沉降到了零点。国道隧道依然限速40码,行走在隧道中,除过车辆行进中产生的回音,感觉和城中心没有多大区别。自从六盘山高速路开通,这个走了多年的洞子几乎被遗忘,这次因为天气原因再次通过时,它原有的苍老通过车辆的颠簸让身体的每一个位置都感受深刻。洞壁上的灯光发出幽暗的警示,看惯了昔日车来车往的喧闹,尽显疲惫的工作状态。不大功夫,到了出口,浓厚的大雾笼罩了整个洞口,路面上是正在凝结的冰凌,我在出口处测试了一下刹车的效果,将车速调整到蜗牛状态,缓慢地靠怠速下坡。最后一段旅程的考验让我后背直冒冷汗,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下坡路段临时停靠也是充满风险,最好的选择是巧用刹车,一档稳步下坡。剩下的就是期望路面的冰凌凝结的速度再慢点,立春后地气上升的效果再明显点。“坐地日行千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高科技成果真厉害,它们在云端一览众山小,六盘山南麓山巅云雾缭绕的时候,北麓果然云雾弥漫。导航小姐姐之前不断提醒下高速上国道的坚定语气似乎被全部佐证。真庆幸自己是个尊重规律的人,在大自然的蛮力面前,一往直前的勇气几乎都是愚蠢的,和勇敢没有任何关系。

当初翻越六盘山,可谓险象环生,特别是冬季落雪后,接近3000米的海拔几乎让所有的雪花要等到山间的绿植有了绿意才会融化。有幸降落到山顶的雪花坚守住了整个季节的圣洁,偶然有翻山的孩童下车撒一股阳春水,也是色泽鲜亮,有蓝田玉的米色。翻越六盘山,司机没有超常的勇气和娴熟的技术,加防滑链和大山两边村民的帮助,普通车辆是很少斗胆上山的。经历了急弯陡路考验,勉强爬到山顶的车辆,下车后会匍匐在六盘山纪念厅的台阶前,不停地感恩长征红军的英灵。1935年,中央红军得到红25军的邮车情报,翻越六盘山,毛主席挥手一首《清平乐·六盘山》几乎将革命的豪情壮志洒向神州大地,“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绝美景致。“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的艰难历程和必胜信念。“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的革命火种。“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的远大理想抱负,一时间成为红军长征走向胜利的誓词。几十年来,大雪封山时翻过山顶的车辆,特别是南方那些没有见过大雪裹山的司机,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能平安翻越六盘山都是毛主席和红军的在天之灵在护佑。

追古思今,好在“长缨在手”,“苍龙”服膺,人间换了颜色。六盘山隧洞在历经7年的鏖战后,终于在1997年被打通,陕、甘、宁三省区人民彻底结束了翻山越岭过六盘山的历史,昔日上山的忐忑不安和到达山的另一边的喜悦渐次成为一种怀念。缩短了的翻山时间和提高了的行车安全,没有盾构机完成的隧道任务只能用“红军不怕远征难”的精神来形容了。如果时间回溯到1997年,也是这样的天气,我拿什么勇气和技术翻越六盘山,而且是靠我一个人的驾车水平,不借助山下村民提供的防滑链,我该如何平安地到达山底公路。我没有答案,但是大自然和社会的科技能力里有答案,那就是尊重自然的基础上用科技的成果增大防滑系数,遵循规律,该慢的时候慢下来,该坚持的时候不要松劲。

晚上九点多,平凉城的灯火通过变淡了的云雾映入眼帘。孩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老爸,终于回来了,今天一天感觉经历了几个季节。”好家伙,这小子也在替我操心鼓劲呢!我给小舅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地说了回程的情况,小舅感叹了一声:“你不回话,我担心地睡不着觉!”(2023年2月24日于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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