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驱散了冬日的寒冷,今儿个心情不错就打算出门转转顺便剃个头好过年,可满大街的发廊硬是找不到一家正经剃头的,简单的理发也被包装成“私人造型、发艺沙龙、头发护理”什么的,甚至还有个接近医学用语的名称叫“人体无用副组织群体切除术”,剃头匠也被冠以“首席理发师、理发师、助理理发师”职称。我只想理个多年永远不变小平头,可一进店就推荐办卡、选理发师、做头发护理什么的,服务很周到,价格却不实惠。这么多年来更多的时候我还是选择那种老年人喜欢光顾的传统理发店,经常是几位老人中间只有我一个中年人而显得很另类。
出生在70年代的我,儿时记忆里总有一种声音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以前农村老家周边生产队只有那么一两位剃头匠,农闲时节剃头匠背着一个军挎,里面放着:推子、梳子、篦子、镜子、刮胡刀、荡刀布、肥皂、毛刷、洗头梳、毛巾、围布等,走村串户,吆喝一声:“剃头了剃头了......”,乡里乡亲一听到熟悉又亲切的声音都知道是剃头匠来了,然后需要剃头的应一声剃头匠就上门了,摊子支起来后,四邻八乡该剃头的都陆陆续续汇集过来,在剃头匠熟练的操作中,年纪大的刮个光头,年轻点的剃个当年最时髦的小平头,发型单一但有型有色。
农村孩子没那么讲究,也许就剃头时才有机会洗一次头,头上长虱子虮子是难免的,这时候篦子就派上用场了,篦子在头上来回的刮着,痒酥酥的感觉真叫一个舒服啊,藏在头发林里的小生命个个都难逃厄运,或被密集的篦齿挤死或随头发落地而饿死,新一轮的小生命在剃头过后的头发林里慢慢繁衍生息直到下一次剃头而终结生命。儿时还有个感觉特舒服就是剃头时用洗头梳洗头,游离在发间的梳齿让人慢慢放松了心情,前些天为了找回儿时的记忆我还专门从网上购买了一个同款的洗头梳。
小时候,我还喜欢看的就是给大人刮脸刮胡子,先是用热水烫好毛巾,捂到脸上,几分钟后用毛刷蘸上肥皂水,在面部打满肥皂泡,锃光瓦亮的刮胡刀来回在黑油油的荡刀布上“噌噌”使劲荡几下似乎就变的锋利了,用左手两指,先把脸皮抻平,右手的剃刀紧贴脸颊,从上到下,一下一下地刮了个泛青,接着又把耳朵眼儿,鼻毛都剪的长短不出孔,手活儿轻快灵捷,尤其是刮胡子,剃汗毛时,那手法相当稳,没有丝毫颤抖,注意力高度集中、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刀过去干净清爽,每当这时,大人们都好像舒服到睡着了一样,悠哉悠哉的,直到剃头匠收起刀子说一句:“可以了”,这时大人们才会坐起来对着镜子看看摸把脸才算结束,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这就是手艺,记得当时村上的师傅一个姓唐一个姓王,都是家传的手艺,在当时物资匮乏的年代来讲可值点钱了,隔仨俩月理一次,零散的剃头按次收费,常年固定服务的按年给,一年给个三元五元的,实在没有钱的欠着或者不给也无所谓,遇到吃饭时间落脚在哪家就在哪家吃点,理完发由近而远的串到下一家或者下一个村。
如今不惑之年的我已满脸胡须,也想体验下在那把飞快的剃刀下胡须在风中飘洒的感受和手工推子理发的感觉,可已经流行用电动剃须刀和电动推子了,理发店里也少有毛刷和肥皂水,偶尔遇到一把记忆中的一样的刮胡刀,可看到年轻理发师那生疏的动作和不规范的持刀姿势总是有些害怕,担心万一失手会血流成河,与其担惊受怕,不如继续当年难忘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