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饭摊儿

疫情三年，城郊工业园几家工厂的生产严重不饱和，各厂为了降低成本减少开支陆续关闭了员工食堂，园区对面的农民似乎发现了商机，不大的工业园区一下子来了五六家流动饭摊儿，大都是觉得卖饭门槛低，脑袋一拍添置设备，拍着胸脯认为可以挣到钱，坚持不到三两个月后悔的拍大腿，最后是拍屁股走人。只有园区路口的一家流动饭摊儿成了附近工人过早和午餐的唯一场所。

“园区路口那个大妈做的汤面真好吃！汤鲜面劲道，浇头实惠，小菜品种多，又干净卫生。”小明每天早上一来工厂就眉飞色舞地对工友说。于是厂长老王也在临近上班前慕名前往去品尝下。

老王步行来到路口，不锈钢小餐车整理得很干净，旁边空地放了几张折叠小桌子，每张小桌放了四条小矮板凳。摊主是对面村里的老两口，女的系着花围裙负责烫面，男的负责收桌子打杂。

只见老板娘满脸笑容，热情地打招呼：“吃点儿啥？”老王看了看摊位上有碱面、手工面、便点了一份海带豆腐面。

老王站在汤锅前等着取餐，看见附近几位也点了与他同样的早餐。不一会儿，老板娘就把一份上面飘着红油和铺满海带豆腐的面放在台面上了，顿时，一股久违的川辣香味扑鼻而来，“那边有香菜葱花儿苞谷碜小菜自己加。”老板娘说：

上班时间已到，摊位上没有多少顾客，老王边吃边与老板娘闲聊了起来。

老王真诚地说：“老板娘，你这面还真是襄阳味浓啊，吃起来挺有襄阳豆腐面的味道。”老板娘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又问：“老板娘，我天天从这路过，看附近的工人都在这里过早，收入还可以吧？”

老板娘笑着回答道：“儿子单位效益不好，我们老两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忙个大半天也就二百多，还算可以吧。”说实在话，当前的物价俩人能挣二百多元真不算高，为何她们老两口愿意做呢？

老板娘喝了口水接着说：“挣点儿是点儿，不给孩子增加负担。下午一点钟收摊回家休息下，晚点准备些食材，晚上孩子们回来了还可以给孩子们做晚饭，钱可以慢慢赚呀。”

老王边慢慢地细品这豆腐面边回味着老板娘刚才的话，一声突如其来的吆喝打断了老王的思绪。

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仍在咋呼那句话：“喂，老板娘，来份儿大碗豆腐面，搞快点儿上，要不今天的计件任务完不成了。”

他风尘仆仆用脚挪挪挡道的凳子，自己拿碗盛了碗稀苞谷碜喝。只听见他喉咙发出“咕咚咕咚 ”牛饮的响声。老王抬头打量他，只见他穿着自己工厂的工作服，汗津津脏兮兮的，筋肉鼓鼓的胳膊一看就是干力气活儿的，发黄的牛仔裤裤脚沾有不少油污和锈斑，有些日子没洗了。

他好似没有觉察到老王的存在，端起面挖了几勺子小菜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末了举碗“咕咚咚”地把汤也喝了，好似几天没吃饭一样。嘴巴一抹，眉眼生风，冲老板娘一笑，“嘿嘿，中午饭也剩了。”他掏出钱来，那是什么钱呀？丐帮的进项？摊贩的收入？乱糟糟几张一元纸币和两个金黄色的五毛硬币。

他嘴巴再一抹，问老板娘：“多少钱？”老板娘说：“八块钱。”

这位大汉把乱糟糟的纸币摊开来数，只有五块钱，两枚金黄色的五毛硬币压在纸币上面递给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轻声说，他才来这厂里干活儿一个多月，老板怕结完工资跑了要压一个月才发次月工资，还差两块钱，下次给可以不？

老板娘看到大汉那窘迫样，就微笑着说：“小兄弟，才两块钱，没关系的，不用给了……要给也可以，你可以天天来吃等工资发了一起给”。

“工资发了一定给的，如今这年月，你们也不容易。”大汉不好意思地憨笑着朝老王的工厂走去。

看到大汉走了，老板娘对老王说：“这样吃了少钱或没钱的事常有发生，还有的吃了饭不扫码付款的，我几斤面下几碗我有点儿滴，看破不说破，真是想混吃混喝的也不好意思天天混，还不是手头不方便，虽然我做的是小本生意，碰到别人有难处时，能帮的就帮一下，都是狗日滴疫情害人。”

一刹那，老王觉得老板娘在晨光下显得那么慈祥可亲……

“他们老板也是抠滴要死，开正球大个厂还不按时发工资。”

老王抬头看看天，欲言又止。老王在想：：“货款回笼的时间到了，按照惯例晚上该请主机厂领导吃饭了，订哪个会所、喝啥酒；银行的贷款快到期了；工人上个月的工资该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