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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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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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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

这是第八次,还是第九次试图进密室?我说不准,一次和一次太相似了,事实上,只要一拐进那个昏暗的楼道,扑鼻而来的潮湿发霉的气味和影影绰绰的不明之物就令我又惊又喜。有个声音提醒我,要小心,再小心,放慢脚步,万万不可以冲动,不要盯着一个地方看,更不要伸手去抓握。这我明白,又不是第一次了,那东西就像水里的月亮,再密的竹篮也捞不上它来。

过道里堆放了很多闲置不用的家具:旧洗衣机,旧风扇,缺一条腿的椅子,掉了一扇门的柜子,落满灰尘的窗帘胡乱堆在角落里,像一只装瞌睡的大灰狼,还有衣架,水壶,男式、女式的拖鞋和皮鞋,最多的是孩子的玩具。

这些东西都静止不动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像有人突然按了暂停键,凌乱固然凌乱,却好像还带着生命的体征,只要魔法一解除,它们就能恢复活力,回到自己的岗位。

我慢慢地移动步子,这里只有我在动,它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是观众,是裁判,是投资者、股东,它们想考验我,看看我的实力,看看我的水平,期待我出丑?还是狠不得立马把这个烂摊子交到我手里,等着看我起死回生,创造奇迹?

有个声音提醒我,不可轻信。这里只是过道,我还没进到房间里,房间里该是明亮的,什么是什么,个个都能派上用场,个个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状态饱满。而在过道里,你只能看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一些失势的、败落的、颓废的、恶习难改不中用的东西。你以为依靠它们能完成什么壮举呢?

密室终究是密室,不容易出来,也不容易进去。耗费人大量精力,让人失去耐心、低头认输的,莫过于这迷惑人的错觉,以为到了,其实没到;以为它是,其实不是;一次又一次升起希望,一次又一次希望落空。迷雾在海上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假象,久而久之,即便到了,却以为没到;它来到眼前,却视而不见。

我在长长的过道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有时听到墙壁里有说话声,脚步声,还恍惚有灯光透出来,我想,我就要找到那美妙的去处了,藏宝的地宫近在咫尺,或许,就在下一刻,我走到前边那个拐角处,转一个弯,转一个九十度,一百八十度,还是三百六十度的弯,说不定就有一个灯火辉煌的厅堂出现在面前。但我绕来绕去,就是见不到一盏照明的灯,甚至也见不到一扇开着或闭着的门,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过道,左拐右拐,弯弯曲曲,一直向前延伸。我想起小时候,妈妈让我去隔壁屋拿钥匙来,我却拿了把勺子,傻乎乎地跑到她面前,等着她夸我聪明、能干。

这是骗人的游戏吗?你告诉我密室在哪里?我忍不住质疑那个一再用声音引导我的人,是你告诉我密室真实存在,而且,密室里满是精致又好用的零部件,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组装出漂亮的模型,就像按自己的想法装修一座称心如意的宫殿。你说的这些我都信了,可我寻寻觅觅,就是寻不到这样的所在,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可有什么线索,求你明示!

你是不可能明示的,这我知道,我有失败的经验不止一次。次次都是,你宁愿眼睁睁看我像迷途的羔羊,迷迷糊糊地闯进狼窝,被撕碎吃掉,也不吭一声。关键时刻,你什么都不说,把脸转向过道里的那些东西。我有时被迷住了,就在被撕碎吃掉的那一刻,就在我失去“我”的那一刻,你的眼神里蕴含无数个梦境,就像一张张清晰的彩色图片,每次我盯着其中的一张,图片里的景色就变成活的了,树枝开始摇摆,云朵的色彩有了变化,一种心情,一种天气,包裹着梦里的世界。

学你的样,我也把目光盯在过道里的杂物上,没有一件不是在昏暗中落满灰尘,没有一件不是带着影影绰绰的岁月疤痕,凝重而迟缓,像搁浅生锈的船。但即便如此,命运的刻痕布满周身,大的,小的物件,没有哪一个能幸免,全是升起又落下的抛物线。这些线条,这些力道和弧度,这些横折撇捺点弯钩,应该就是构成密室的要素。

我兴高采烈就要扑上去,那个声音却再一次响起,带着嘲笑的语气:傻瓜,你还没有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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